第十節(jié) 無理之極
第十節(jié)無理之極
青華帝君眉頭一梳淡淡一笑，開口道“伺侍魔君烹茶，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想是我平日里對你縱容太過，在古彥上神面前言語魯莽全無禮數(shù)，倒是要好好管教一下了?！?p> “嚴重了嚴重了?！惫艔┥仙癫淮嗳A帝君說出懲罰的話來，忙接了話頭過去，伸手虛虛一托，一股大力傳來，我身不由己的站立起來，“唉，許是我久不出塵世，說話也跟不上你們這些年輕后輩的節(jié)奏了，有此一問，是想托你一事相幫?！惫艔┥仙癜@了兩聲，竟然服起軟來，這倒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低下頭咬了咬唇角，隱在袖里的手指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看來方才那一招先聲投人不管用啊，沒把自己掙脫出來。
我在東皇太蒼宮這么多年，服侍過的神仙們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若是連這點禮數(shù)都不懂，如何能得容于青華帝君，怕是早化成飛灰融于天地之間了。方才到來問心齋途中正遇到天樞星君，得知我是被帝君特特的招喚了的，一把攔了我道“帝君喚你恐不是烹茶之事。什么神仙值得特特的喚了你去服待，我去秉事時已有仙娥安排好了茶水點心。古彥上神在坐，我聽了只言片語，似是與魔君有關，你自心中有數(shù)便可。”
天樞星君不過是一句隨意的提醒，怕我言語不防惹了不必要的事端，我卻沒來由的打了個寒襟，有一瞬間仿若感覺一張大網(wǎng)從天而降，將我風羅其中無處可逃，心中忐忑越發(fā)的茂盛起來。我兩手交握于胸前，做了個佛前禮拜的姿式，默拜了一遍諸天神佛保佑，暗嘆自己是不是閑的太久了。被人上門找麻煩來了。
若說東皇太蒼宮中與我最親近的，非天樞星君莫數(shù)，他也是唯一知曉那日我與魔君烹了三杯茶的人，當然，我沒有說那木簪之事。藏書閣中泡了那許多時日，也略略的查了些毛皮出來，莫名其妙的感到危險，隱隱約約的覺得有關鮫人族的一切最好是遠離為上，沾上了對我來說恐怕并不是什么幸事。特別是古彥上神，從第一眼見他起，我便莫名其妙的生出畏懼之意。
天樞星君只是怕我吃了啞巴虧，講完小心的話忙忙的自走了。我一路放慢腳步盤算著若是和魔君有關之事，大約是不能和我有什么關系。我本就不是個有急智的小仙，向來聽不懂人話中三意，遇事總是后知后覺，要留出時間來慢慢思討著磨方解真意，平日里身邊又多是聰慧之人，越發(fā)的放棄思考，沒有應對之智了。
面對古彥上神出乎意料的問題，第一反應是自己先著惱了，然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準備好以無禮之罪惹惱兩位上神算了，領個懲罰在身，我那不敬言語剛一出口，便被青華帝君識破了去，我是青華帝君一手調教出來的，這點小心眼在帝君面前完成不值一提，帝君放在桌上的手微握了一下，斥責的話還未出口，便被古彥上神當空攔下，誰能料到當世輩份最高的古彥上神竟然如此能屈能伸，在我這微不足道的小仙面前告起軟來，倒讓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
古彥上神向著青華帝君處走了幾步，面上現(xiàn)出無限哀戚之色，未曾開言，先是悠長的嘆息了一聲，略略帶著點哽咽開了口“當年我與你父盤古八拜之交時，你們尚小，還環(huán)繞在我身邊討要糖吃，如今都已成為一方帝君執(zhí)掌天下了。唉，當年，得知盤古羽化的消息，我傷心欲絕，恨不能以身相替，遂遁出紅塵獨自飲泣，深深自責沒有多與他飲一杯酒，說一回話，偶爾聽到你們成為四方帝君的消息，真心實意的替你們高興。盤古兄若在也當慨然欣蔚。如今再出來看這天地，早不似當年模樣，唉，我老了?！闭f罷抬手用衣袖蘸了蘸眼角，袖邊明晃晃的濕了一片。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上古老神仙哭起了鼻子，深刻的領悟了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句名言的含義及威力，此話從此后必被我奉為天規(guī)。估計青華帝君也從未遇到過這樣老為不尊的人特，這老神仙拿出輩份來說事了，一出戲下來，青華帝君在上邊也坐不住了，起身來到古彥身邊，執(zhí)了晚輩禮，勸說古彥節(jié)哀。
老謀深算的古彥上神一招制勝奪了先機，趁勝追擊半點不給我回旋的余地，趁著我楞神還未想出對策的時候，古彥上神一抖衣袖，說聲罷了，走到我身前，沉眉落眼展臂搭手，竟是做出一副欲見大禮的姿式來，唬的我的一跳三尺高，幾乎帶著點連滾帶爬的意味向旁邊躲了開去，慌的眉心跳個不停，三兩步退到門邊，只差拔腿就跑了。
古彥上神這儀態(tài)剛起了個頭便沒了受眾，自然也就順勢收手，半點沒有表現(xiàn)出尷尬的樣子來。我一挫牙暗道活得久了臉皮也厚得不知去向了，這老家伙是想要害我啊，青華帝君能受了他禮是因著前天下之主的身份，不論私誼古彥上神最多能與帝君平起平坐。我卻不同，若受了他大禮，功過薄上又記上一筆大孽，真是陰險不過老啊。我一時失了先機，再想要拿出撒潑耍賴的模樣，便無論如何也接續(xù)不上了。我很是郁悶的站在那里，瞬間有一種無能為力任人宰割的感覺。
古彥上神抬手用袍袖掩了口鼻，干咳了兩聲，似也覺得逼迫過甚，轉向青華帝君說道“老夫唐突用詞不當了，老夫也是一時心急，聽聞初晴與魔君相識，便厚著臉皮求上門來，況且只是件小事，費不了初晴小仙多少精力時間?！鼻嗳A帝君被他這樣一鬧，心下已是不快，聲音里便透著點冷意“承蒙上神不棄，只是我這書墨小仙被我驕縱慣了，平日里只知玩樂不學無術，笨的一踏糊涂，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實不能指望她辦成什么事情。不堪大用。”
古彥上神仿若沒聽出來青華帝君言詞中隱含的推拒之意，一擺手道“帝君過謙了，此事雖小，卻非初晴小仙不可，初晴出馬必手到擒來，若換了別人，不但不成事，命也留不住半刻?！闭f罷不待回復，背了雙手挺直腰背，忽然有了一種一族長者的威嚴漫透出來，道“魔君杜尹手中似乎有我鮫人族一遺物，還請初晴小仙幫忙打聽確認一下，也就是傳幾句話的功夫。對小仙沒有半點影響。”此言一出，不光是我有些不可思議，連青華帝君不覺也露出些詫異顏色來。
古彥上神大費周章的來東皇太蒼宮里，敲鑼打鼓的叫了我來，威逼利誘旁敲側擊甚至胡攪蠻纏都用上了，就是為了一個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一遺物的問話？我忍不住開口問道“天下仙者無窮數(shù)，上神為何偏偏要我去？”古彥上神見我搭話，轉向我道“魔君杜尹生性多疑，與天宮眾人沒有半分交情，你是唯一與他接觸過的仙界之人，若其他仙界人去與他探聽這個事情，不但立時便會被識破，恐怕還會破壞仙魔兩界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