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jié) 魔域之地
第四節(jié)魔域之地
當初三界劃地分治之時,把北方寒地劃給了最大的戰(zhàn)敗方魔妖二族。這個北界也是相對于居中的凡界,東方的青丘,西方佛域,南方水族及三十六層天宮來說的,是立體的空間對比存在,像是一個魔方,不是單純的平面方向。
三界各自閉關不通就是統(tǒng)治者們掩人耳目的一個笑話,各族之間千絲萬縷的關系,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扭結(jié)在一處,明著不讓往來,私下里偷偷摸摸的接觸從未終斷過。這也是為什么我與白里白析能誤入魔域的原因。真正閉鎖的話是閉合空間,獨自為政,無門可入。昆侖圣君正是非常明白這一點才與各界相互通關,堵不如梳,因而成為當下最大的利益即得者。
除了魔域邊緣綿延千里陰霾霾的天空與灰蒙蒙的赤地與眾人過往的認知相同外,越過那道屏障,魔域的景像反而與天宮和青丘疏無二致,無甚分別。從前在札記傳說史話孤本里讀到的關于魔域的描述竟沒有一句是貼合原貌的,杜撰,全都是杜撰,除了冷之一字說對了之外,余者只能用胡說八道四字形容。
整個魔域像一顆巨大的雞蛋,被包裹在厚厚的陰霾中間,只有越過了陰霾,才發(fā)現(xiàn)里邊別有洞天,也有四時之花,長青之樹,小溪湖泊,天高云淡,風清氣爽。只是這里是純陰之氣,純陽體質(zhì)的神仙們沒有幾日便耗損仙元,沒有上神之質(zhì)根本無法在魔域存留太久時間。上次我們被下了鎖仙霧,反而誤打誤撞的起到了隔斷陰氣的做用。
魔域的時間與天宮青丘相同,一天等同于凡間一年。此時正當盛夏,卻也只有正午時分的室外有一點炎熱炙烤之感,日落時分我便冷的把薄氅披在了身上。杜尹微微擰了下過分秀氣的眉毛,對我做為一個神仙體質(zhì)竟然還會怕冷一事感到一點不可思議。
自進了魔域地界,我們便不再策馬飛馳,反而放慢了速度一步一步的往里走,一路上魔君杜尹如一位微服私訪的君王般,細細的體查民情,時而皺眉時而微笑時而怒目時而點頭,比之在外時生動了許多,到是讓我看到了一位活生生有人氣的君王模樣。
我裹了裹薄氅,沖著杜尹瞇眼翹嘴做了個笑臉的模樣,“我體質(zhì)特殊,天生畏寒?!倍乓c點頭未置一詞挪開了目光?;厥謥G個只小瓷瓶給我,我伸手接過,一指長的白瓷小瓶,瓶身上沒有任何標簽,輕搖一下瓶里似乎是液體。
“酒嗎?”我問,“這也太少了吧,半口也不夠趨寒之用?!蔽矣枚乓苈牭玫降穆曇羿洁炝艘痪?,將瓶塞拔出,把小瓶湊到鼻端聞了聞,淡淡的清香之氣,未做他想,仰頭一飲而盡。液體入喉才發(fā)現(xiàn)不是酒,及至入喉才發(fā)現(xiàn)苦的堪比黃蓮,沖人欲嘔。我稍往前探了一點身體,迎面一陣袖風打來,正拍在我胸口上,把我拍的一哽,壓在喉間的苦液順喉而下咽了下去。直苦的我呲牙咧嘴,眉頭擰成了疙瘩,匆忙的向袖間去掏有沒有爽口的桔片。
“藥。隱了你身上的仙澤之氣。不會傷你筋骨仙力?!倍乓鼈?cè)著頭,像個惡做劇得懲了的孩子,眼里帶著一絲絲小得意,懶洋洋的聲音飄過來。我一直很奇怪,他這樣的聲音為什么大家還這樣怕他。在我聽來,這種懶洋洋的聲音只會給人一種軟糯糯溫潤潤的感覺。
“我已經(jīng)用咒術掩蓋了。”我翻出一顆陳皮送入口中,吐著舌頭不服氣的說。
“除非上神之質(zhì),其他品階的仙人在魔域用不了咒術。”杜尹平淡淡的接道,“顯然你沒有上神之質(zhì)?!闭f罷還對我挑了下眉梢。“此藥暫時壓下你身上的仙澤,也可護你不被陰氣傷到。你那點微末道行,不出十日便被陰濕之氣耗盡成人干了?!?p> 我略有些氣結(jié),這兩天發(fā)現(xiàn)杜尹似乎從我這里得到很多魔君之身份無法得到的快樂,除了愛彈我的額頭之外,更是多了一項損我的愛好??粗移吒[生煙的樣子便心滿意足的轉(zhuǎn)身離去。我不服氣的哼了他一聲,卻無法反駁這句陳述。我伸出雙手在胸前做虎爪樣對著杜尹的背影抓了兩下,略除我心頭之氣,悻悻然的收起爪子跟在他身后。
自從離了天宮,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守規(guī)矩不合時宜像雨后的野草一樣,從行為舉止言辭中冒出來,好像是隱藏在本性中的一顆顆毒瘤,沒有了規(guī)矩的壓制便爭先恐后的往出跑,并且大有一發(fā)不可收拾之勢。尤其是在魔君杜尹面前,最初的小心翼翼模樣完全找尋不見,越發(fā)的口無遮攔肆無忌憚。在其他人眼中簡直是在作死。而我反而瘋狂享受起這種挑釁帶來的刺激之感,悍不畏死的越來越猖狂起來。
每每此時,杜尹斜斜的睨的細長的睡鳳眼,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像寵著一只小貓小狗的寵物一樣,毒舌的諷刺我?guī)拙洌粗覛饨Y(jié)跳腳,然后在我額上彈一指,竟然就這樣容留著一個心懷叵測的我放肆的在他身邊待了下來。
我天生對孤寂的氣息敏感,青華帝君,韶光上神,離陌神君,白謹上神,包括白里白析天樞司命笑寒等等,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的孤寂之感,深深淺淺的氣息也是全然不同。杜尹身上的尤其濃重,幾乎有如實質(zhì)的把他包裹在其中。陰郁沉潛,如山雨欲來之前風停止吹的那一倏忽之時,萬物靜而不止,隱而不發(fā),醞釀著下一刻便是狂風驟雨鋪天蓋地。
杜尹是完全沒有朋友的存在,天上神仙們或多或少都有一二好友三五知己,唯杜尹踽踽獨行于天地之間。在魔域他是一界之主,眾人敬他怕他愛他,恨他妒他怨他,都只是匍匐于他腳下,阿庾奉承之言中有幾分真情實意?各懷鬼胎的在他面前表演出或溫馴或張揚,沒有人敢站在他身邊伸手在他肩上拍一拍,溫聲說一句辛苦了。我沒大沒小的挑釁或者讓他從中找到了一絲平等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