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章華臺中風(fēng)波定
熊橫拾階而上，進入章華臺。此刻，楚王熊槐跪坐于王坐之上，楚國卿大夫級別的高官分坐大殿左右。
“兒臣熊橫拜見君父！”熊橫跪伏于地，高呼道。
“你還知道寡人是你的君父？大楚的臉都快被你丟光了！”楚王大怒道。
“君父何處此言？”熊橫起身，跪坐于大殿中央，反問道。
“你居然還振振有詞？寡人問你，你因何而回啊？”楚王怒氣沖天，起身指著熊橫質(zhì)問道。
“殺人。”
“所為何事？”
“君父真的想聽嗎？”熊橫深深地看著楚王，問道。
“說！”
“只因秦國大夫辱我大楚，兒臣憤而不平，故殺之！”熊橫答道。
“你可有虛言？”
“兒臣與那秦國大夫從不相識，又沒有冤仇。若不是此人說我大楚人人蠢笨如豬，不通教化，當歸于禽獸，兒臣又何必殺他?！毙軝M解釋道。
“放肆！”楚王將案幾上的竹簡掀翻在地。所說的放肆也不知指的是秦國大夫還是太子熊橫。
“太子此言有些夸大了吧！我可是聽說太子與秦國大夫是因為私事而發(fā)生爭斗的。”跪坐在左邊末尾的左徒子蘭說道。
“怎么？季蘭不信？你口中的聽說是聽何人所說，從何處所聽??？”子蘭是楚懷王幼子，按照長幼排行為“季”，因而熊橫稱他為“季蘭”。
“現(xiàn)在整個郢都城，誰人不知太子與秦國大夫因私事發(fā)生械斗？”
“呵呵……我大楚兵士為了維護楚國的尊嚴，奮力搏殺，舍身他鄉(xiāng)，你居然僅僅只憑閭間的謠言，便將他的功勞一概抹殺？你又是何居心？”熊橫站起身來，走到子蘭面前，指著他大聲質(zhì)問道。
“你……左右都是你一張嘴，還不是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子蘭回懟了回去。
“很好！我就讓你看看，我大楚的兵士沒有丟我楚國的臉！”熊橫冷笑地看著子蘭，接著喊道：“沈輝，帶他們上來！”
這種級別的朝會，按理沈輝等人自然不夠資格參加。不過作為整個事件的經(jīng)歷者，需要守在殿外，隨時等候傳召。
聽到傳喚，沈輝等人陸續(xù)進入大殿內(nèi)。
“把衣服脫了！”熊橫對沈輝等人命令道。眾侍從對熊橫自然言聽計從，窸窸窣窣地脫掉外衣，只留下件褻褲。
熊橫的舉動讓大殿中的人看的一愣一愣的。只不過，當脫掉外衣，眾侍們身上的傷疤讓他們都倒吸了口氣。
“嘶……”
每個侍從身上的傷疤就沒有少于五處的，多的高達近十處，而且這些傷口都還只是剛剛結(jié)痂，縱橫交錯的模樣，讓人覺得眼前的侍從更像是拼接起來的。
“這又能說明什么呢？搏殺拼斗哪有不受傷的？”子蘭并不所動，反問道。
“那這些夠不夠！”熊橫一把提起沈輝放于身旁的布袋，向子蘭丟了過去。布袋的口子并未扎住，當布袋落到子蘭身前時，里面裝的東西都沖了出來。
“啊……”
只見子蘭原先跪坐的四周都灑滿了一截截沾著血漬的大拇指。子蘭慌亂的起身向后退縮，待離得遠些，指著熊橫大聲質(zhì)問道：“你……無禮至極！”
“你不是要的證據(jù)嗎？這些都是隨我入秦的袍澤，舍身殺敵的功勛！”熊橫理直氣壯地說道。
“哼……僅憑幾根手指就能說成功勛，那我楚國的將士人人都可以位列執(zhí)圭了。說不定是殺良冒功呢？”都已經(jīng)鬧到這種地步，子蘭自然沒有退縮的道理。
“好膽！我熊橫可以在宗廟起誓，以證我袍澤的清白！我敢起誓，你敢不敢在我袍澤的墳前磕頭賠罪？”熊橫怒視子蘭，恨不得生撕其肉。
“你們鬧夠了沒有！”楚王大聲呵斥道，接著環(huán)視大殿眾人問道：“眾卿怎么看？”
可能楚王也不想將這丑事鬧得沸沸揚揚，所以參與朝會的都是卿大夫級別的高官。
令尹景鯉與司馬召滑彼此對視了一眼，躬身打揖道：“全憑王上斷決！”卜尹巫陽則老神在在的跪坐一側(cè)，仿佛睡著了般。太傅慎子見楚王看過來，微微笑道：“王上為何不問問巫陽怎么看呢？”
卜尹，楚王室祖廟的祭司，執(zhí)掌祭祀占卜。楚國“信巫鬼，重淫祀”，因此卜尹在楚國具有極大的話語權(quán)。上到國君，下至百姓，對巫師的信任和依賴甚至達到“有疑必問”的程度。這也是慎子將球踢給卜尹的原因之一。
“巫陽可能為寡人解惑？”楚王看向卜尹，問道。
“回王上，臣于月初時，突然心血來潮，當時曾卜過一卦，卦象顯示：龍戰(zhàn)于野，其血玄黃。彼時，臣曾疑惑，王上安居于宮內(nèi)，自無大礙。如今看來，想必是殿下當時身陷險境，奮力搏殺?！?p> 巫陽說完，轉(zhuǎn)頭看向熊橫，原本昏暗無光的眼神突然閃耀著如同星辰般的光芒。這一剎，熊橫感覺自己整個人被看得通透，毫無任何秘密可言。不過這種感覺來得突然，去的也很快。在熊橫再次看向巫陽時，依舊是先前那副兩眼無神，要打瞌睡的樣子。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xiàn)了幻覺。
卜尹巫陽的話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連子蘭也不敢造次反對。
“既然如此，此事到此為止。只是后續(xù)該如何應(yīng)對？”楚王詢問道。
“臣以為，可以派遣使者前往秦國以作交涉，以太子之言，此事牽涉韓國?？梢韵嗷ゼs定攻伐韓國，以作懲戒。”令尹景鯉道。
“兒臣認為可以。秦楚親善，秦國太后還是我大楚王室出身，若備以重禮，再派遣一能士，應(yīng)該可以修補秦楚兩國關(guān)系。兒臣認為上官大夫靳尚可擔此任?！弊犹m一直便是親秦派，最后還不忘安插自己的人進來。
“司馬和太傅怎么看？”楚王并未急著下結(jié)論，問道。
“秦國乃虎狼之國，自商鞅變法，國力日臻。秦國要向外擴張，我大楚和韓魏首當其沖。而今年秦韓魏于臨晉會盟，將蒲阪歸還給魏國。短時間秦與韓魏之間應(yīng)該會平靜一段時間。所以臣認為秦必將以此事為借口攻伐我大楚，還望王上早做準備?！彼抉R召滑臉色沉重道：“并且以韓魏歷來的作風(fēng)，此次很可能會配合秦國行動?！?p> “人才??！所料雖然和歷史存在些許差異，將齊國給漏掉了，但也很厲害了！不虧是滅掉越國的牛人??！”熊橫心中感慨道。
“臣認為，既然說的都有道理，為何不從這兩方面同時著手準備呢？”太傅慎子道。
“準！”
“君父，此事因兒臣而起，兒臣愿盡一份力，望君父準許！”熊橫見事情商議的差不多了，連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