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某些事情就禁不起念叨。
又有另一位小輩的無故慘死,這是第三個了。
從仙靈大會的第一天開始,到最后一天,再到現(xiàn)在。背后主謀像是對自己的口味壓根兒不挑剔似的,琉白宗的,小宗門的,現(xiàn)在又變成了苘山宗。
接連不斷的噩耗像揮之不去的陰云徹底籠罩在修真界高層頭上,令人焦頭爛額又惶惑不安。
消息傳到琉白宗時,懷止正坐在最邊兒上的椅子上,手邊按慣例擺著一杯茶,可是桌上的茶杯卻是連一絲熱氣也無,卻依舊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
懷止靜靜地傾聽者長老們的話,不發(fā)一言。
“下去吧?!?p> 劉長老長嘆口氣,頹然倒在椅子中,朝報喪的修士揮揮手。
那個修士略鞠一躬,正準(zhǔn)備退出去,腳尖剛剛踏出時,就聽聞上邊一個帶著雅致中帶著威儀的聲音響起:
“那弟子什么修為?”
他心中一驚,頓住腳尖,腦門兒上涌起些許薄汗,壓下想要抬頭的欲望,反而壓低身子回到恭敬道:
“開光期。”
又是開光期。
紀之非死時,也是開光,還有那位煉星閣的,這下又來了個開光期。
眾人都都清楚問題所在,整個房間中彌漫著凝重的沉默,半晌,懷止才從沉思中回過神兒來,問道:
“尸身斂了嗎?”
“已經(jīng)是斂了,卻是剛剛下棺,畢竟是苘山宗三長老門下的大弟子,對了,掌門讓我吧這個給您。”
“他說讓您看著辦。”
這修士擦擦額頭的汗,著急忙慌地掏出一個小小錦囊,放在掌心,又呈了上去。
“好了,多謝了,去吧?!?p> 懷止將那個精美的像是藝術(shù)品的錦囊放在手心,卻并沒有著急打開,反而慢聲說道。
“是?!?p> 待那個人影已經(jīng)在上空消失成個不起眼的灰色小點兒時,懷止才在張長老和柏至長老的注視下打開了這**。
“哦?”
柏至感興趣地湊過來,發(fā)現(xiàn)這里邊實在沒有什么,只是裝著狹小濃黑一截布條兒,邊緣鋒利,似是被利刃劃過。
從苘山宗掌門送來的東西絕不可能流于表面,這肯定是是從兇手身上掉下來的。
懷止用手指捻了捻布料,布料粗糙且針腳粗大,表面繡著不歪明顯的暗紋,像是什么符號,又像是種圖騰?
他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淡藍色衣袖,又嘗試這摸了摸這剛送過來的錦囊。
很明顯,這幾種簡直天差地別。
不論是他的衣料,還是手中的錦囊,屬于修真界的東西即便再微弱都會帶有些輕微的靈力波動,這是常年浸潤于靈力中洗不脫的標(biāo)記。
這就像是個平臺,有了它,修士們才會在其上加工靈器或者煉制靈藥,栽培靈植。
那么,這種針腳粗糙,手感更是膈手的布料,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柏至拉過靜靜躺在懷止手心的布料后,也饒有興趣地捏了捏,不知該說什么:“這可真是......粗糙,誒誒額,懷止師侄,你去哪兒啊?”
“煩請師叔告訴憶笙師妹了,明日,我們?nèi)シ查g。”
“凡間?”
“凡間?”
身后響起了張長老和柏至長老的二人奏,兩人面面相覷,柏至捏捏手中的布條,心中有了些思量。
于是被迫跟著大師兄上了飛舟的憶笙則是一臉懵逼,就這樣?
塞了個包袱,和著一把劍,并著套換洗衣裳,憶笙就這樣以種近乎荒唐的理由給塞上了飛舟。
“凡間對修仙之人是有法力壓制的,這點你需要注意,還有,師父給你那件靈器你一定要記得帶上,防身用?!?p> “出門在外,要注意那些宵小之輩,即便是有人護著你,也莫要肆無忌憚,但也需要注意,該出手時就要出手,聽見了嗎?”
嘀嘀咕咕,稀里嘩啦,前邊男媽媽嘴上不停,后邊憶笙幾乎感動得是落淚,她強自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是是是,我知道了,大師兄,我會小心的?!?p> “我跟了師父數(shù)年,他為人雖是不著調(diào)了些,但本心卻是好的,他讓你出宗,肯定是為了你好的?!?p> “我知道的?!?p> 憶笙嘆了口氣,這個她從走出知見殿見著紀長老宛若惡鬼般的面孔就突然理解了。
“大師兄,我知道,師父是怕那個紀長老暗地下黑手,出來琉白宗,好歹出了他的勢力范圍?!?p> 大師兄轉(zhuǎn)過身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被憶笙暴躁地一把拉下。
出了知見殿后,好像是后遺癥似的,又好像全跟著師父學(xué)的,所有師兄們幾乎都愛上了這個動作。
動不動拍腦袋,揉腦袋,四位都比她個子高修為還比她深,可憐的小五只得被動承受。
“你知道就好,再不濟還有藏云峰大小子,反倒是比琉白宗還安全些。”
“知道了,別拍我頭,頭發(fā)也不行......”
修仙界到凡界,半日路程便到了。
大師兄將他放在約定好的山頭兒前,就最后拍了拍她的腦袋,說了些囑咐的話,便笑著回去了。
“怎么,舍不得?”
憶笙的愁腸被嚇一跳,聽著這熟悉的聲線,果然,一回頭,果然是他,瞧瞧天色,現(xiàn)在才剛剛快日照當(dāng)午:
“懷止師兄您這也來的太早了吧?”
明明師父給他說的是日落之時,她還以為懷止師兄那種性子的人,不到最后一刻,絕不會來呢。
懷止從旁邊的樹林的陰影里走出,聞言只是淡淡地“哦”了聲,眼角瞥過她,袖手拂去身上的草葉灰塵,一副貴公子波瀾不禁的模樣。
反倒是旁邊的庭軒,一反常態(tài)的擠眉弄眼,眼睛抽搐得都要脫框而出了,也不見對面那個白衣姑娘給出任何點兒反應(yīng)。
快說啊,撒個嬌。
你沒看見少宗已經(jīng)生氣了嗎!約定的時間明明是昨日的落日之時啊!
他們家少宗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你一夜了好不!多注意他肩上的雜菜灰塵啊喂!
憶笙:???
庭軒他是不是吃錯了什么藥?
“走了,庭軒?!?p> 懷止的一句話就像給臺發(fā)瘋的機器人摁下來了終止按鈕,庭軒瞬間恢復(fù)了于少宗同款的漠然,語氣毫無波動起伏:
“是。”
這......,他大概想給自己演出情景喜?。?p> 憶笙疑惑地晃晃腦袋,看著逐漸籠罩在日光中的身影沒時間思考太多,便握緊了手中的劍,快步跟了上去。
他們此時處于京城郊外的座荒山之中,叢林密布,少有人煙,離通往京城官道不遠,可以說是理想的降落地點。
北方的天氣大多炎熱干燥,更別說正直盛夏,道路旁邊草叢絲毫沒有精神氣兒,黃蔫蔫的,也仿佛是烤化了的模樣,伏在地上,讓人心中更添了些許說不明的焦躁。
天氣比琉白宗那風(fēng)景瑰麗,四季如春可是熱得多了。
三人的身影一同走在蜿蜒的山間小道上,庭軒遠遠的綴在后邊,寂靜的曠野上,周圍只有是不是略過的風(fēng)聲,和昆蟲獨有的振翅音。
這前邊綿長的道路仿佛看不見終點似的。
總而言之一句話,無聊啊。
旅途漫漫,不找個人說話實在對不起自己。
憶笙盯著著自己腳下縮成一團兒的影子,踢著小石頭,偏過頭去干身側(cè)那人,最終自己耐不住無聊,開口搭了這個話:
“我們來凡間做什么???”
沉默————
前面兩人就像是沒聽到似的,庭軒退后半步地跟著懷止,也理所當(dāng)然的,少宗沒停,他當(dāng)然也不會停。
兩人一齊將憶笙扔在了身后似的,誰也不開口,誰也不說話。
唔,平時看上去懷止師兄不是這樣的人啊,是怎么了,情緒不好?不,應(yīng)該不會。
懷止師兄是那種特別會給自己找樂子的那一類人,想想吧,就算他一人獨居藏云峰,可瞧瞧他的屋子。
術(shù)法,修煉,添香,烹茶,品酒,奏樂。
數(shù)數(shù)看光是地窖中藏著他親手釀制數(shù)百種的各種果子酒,就怕是將藏云峰的所有果樹全給霍霍完了。
他會無聊?還不如相信她憶笙會成仙來的更有說服力。
那應(yīng)該就是成年人通常說的倦怠期?很有可能,懷止師兄就應(yīng)該是對所有琉白宗的事物感到厭煩吧,畢竟自己的事情的確是讓他辛苦了嘛。
四師兄都對自己說了。
還是不要煩懷止師兄了,就讓他獨自一人尋找心靈上的寧靜吧~
憶笙暗自點頭,便也無聲地行走在路上,為了不打擾前邊人的心靈寧靜,她還特意放輕了步伐。
一直到城門口,周圍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嘈雜聲逐漸大了起來,憶笙站在城門邊上,稀罕地瞧著這人來人往的人群,卻不知怎么的,突然打了個寒顫。
她疑惑地抬起頭,太陽仍然熱切地掛在空中,沒有風(fēng),也沒有雨。
哈哈,錯覺錯覺。
這姑娘又沒心沒肺地笑起來,沖在馬車里邊好奇的小姑娘興奮地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