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酒真是個好東西
說這話時,八谷連頭都沒回,依然對著月亮傻笑。
緊接著,啪的一聲,他的腦袋上重重挨了一巴掌。
“哎喲!師尊你打我干嘛呀……”八谷委屈地抱著頭。
“誰喜歡他?鬼才喜歡他!”
八谷低著頭嘟嘟囔囔:“鬼哪會喜歡他啊……鬼都怕他……”
“……”
孟離騰的一下站起來,卻由于酒喝多了上頭,差點又坐回去,幸虧被李荷一把扶住。
“不喝了!不喝了!不喝了!”她又甩開李荷的手,“你們一個一個,就知道胡說八道。明天,明天我?guī)銈兿律饺ユ?zhèn)上買東西,把這破樓好好修理修理。我不在家,你們也不知道干點人事……”
李荷欲言又止。
孟離看到李荷的遲疑,問道:“你又想說什么?”
李荷:“重修鎖妖塔耗資巨大,只怕剩下的錢不夠大興土木了?!?p> “啊?”孟離感覺腦子一陣暈乎,“鎖妖塔是金子做的嗎?那么多玉器都不夠換的?”
李荷沉吟片刻:“鎖妖塔的磚石都是特殊材料打造的,造價昂貴,只為了以后能鎖住更厲害的邪祟。請掌門原諒我自作主張,用了最好的材料,這也是為了我們門派今后著想?!?p> 孟離深吸一口氣:“……還剩多少?”
“能讓掌門看得上眼的,剩下的錢,估計只夠搭個框架?!?p> “……”
我的親娘嘞,那么多寶貝??!居然都拿去裝口袋妖怪了!
孟離盯著李荷的眼睛看了半天,發(fā)現(xiàn)里面竟只有真誠和忠心,沒有一絲一毫的自私在里面,這才相信李荷是真的為門派考慮。
可惜,這忠仆跟錯了主子,我雖然想給這個孟離洗洗地,但勇超靈曜峰這種事我是萬萬不敢想的,只怕到時候李荷要對我失望了。
“行吧……”孟離嘆了口氣,“那買身衣服的錢總有吧?明天,你們倆跟我買衣服去?!?p> 李荷:“這點小事不勞掌門費心,我已經(jīng)買好了,就放在你房間的柜子里。”
“……我現(xiàn)在手上連個家伙事都沒有,我買把劍可以吧?”
“也買好了,放在你房間的柜子里?!?p> “……”
孟離明白李荷的意思了。
大錢沒得花,小錢我都替你花完了。你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就好好捉妖,好好干事業(yè),早日帶咱們走上正途,踏向美麗的新世界就得了。
“……行吧,”孟離終于放棄了,“八谷明天跟我去合烏山,咱們該干啥干啥吧?!?p> “哦!”八谷忙點頭。
“好了,你們都休息去吧,再不睡,天都快亮了。”
孟離揉揉眼睛站起身,看著東方天上隱約泛起的蒙蒙白色,想到自己曾在九天銀河的花瀑后,常在這個時候起來打坐修行,心里不由得一陣發(fā)酸。
然后她又為自己這一陣發(fā)酸感到憤怒,感到不甘,感到想摔東西。
八谷麻利地收拾好杯盤碗盞,正準備收起小木案,忽然看到一個白色的東西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鎖妖塔旁邊,嚇得他一下子把木案掉在地上。
“妖怪跑出來啦!”
李荷疑道:“怎么可能?那鎖妖塔通體上等鎮(zhèn)妖石,妖怪怎么會……”
話說一半,李荷就住嘴了。
原來那白色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一襲白衣的葉玦。
李荷:“葉仙君?!?p> 八谷:“葉長老……”
孟離:“葉……你來干什么。”
葉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頭看了一眼鎖妖塔:“新建的?”
孟離冷笑一聲:“呵,葉長老是來監(jiān)工的?”
聽到“葉長老”三個字,葉玦的身子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
這幾日他在九天銀河,寸步都沒有離開那個小木屋。吳遙思來過幾次,隔著寒潭遙遙相呼,他一句都不想理。
直覺告訴他,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以吳遙思的玲瓏心思,想要設計這樣一個局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就是那張字條,和那字條上的字跡是他不能理解的。
因為那些字,是他親手教孟離一筆一劃寫的。
孟離剛到靈曜峰時,別說寫字,連認字都不行。
但好在她天賦異稟,雖然勤勞不夠,但在葉玦的“逼迫”下,也算是把字認了個七七八八,寫得個橫平豎直。
而孟離是個主意很正的孩子,平時尚且叛逆,更別說寫字這種磨性子的事了。她反抗葉玦不過,便想著在寫字時耍些小心思。
比如說,在寫自己名字的時候,總是把“離”字最后一筆的那個點省去不寫。
而吳遙思拿出來的那個字條,署名的“阿離”,也沒有寫那個點。
筆跡易仿,習慣難為。這字條若不是阿離自己寫的,便是吳遙思將阿離揣摩到極致,連用筆的習慣都一清二楚。
難道真是吳遙思?她嫉妒阿離也就罷了,為難俞長老做什么呢?難道只是為了“替我”肅清障礙?那這個女人的心機未免太可怕了。
葉玦躺在床上,越想越覺得此事蹊蹺,索性直接到指月閣,想把這一肚子的問題,親口問一問孟離。
可是當他看到三個人在月下對酌,看到孟離那迷醉而情傷的神情,忽然又一句話都問不出了。
“……我輩當以斬妖除魔為終身之業(yè),鎖妖塔在其中至關重要。你從前那個鎖妖塔過小,如今這個倒還尚佳?!比~玦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贊許的意味,“除魔道路雖艱,卻是正途?!?p> 孟離哼了一聲:“正不正途的,我不知道,捉妖抓鬼,不過就是為了混口飯吃。葉長老,不是所有的門派,都能像貴派一樣那么有錢的。”
她故意把“葉長老”三個字又重重咬了一遍。
葉玦嘆了口氣:“玄戈……”
“哎,你別叫我!”孟離把手掌一立,“你還是去找你的吳姑娘吧,她為了你可是煞費苦心啊。”
葉玦皺起眉頭。
孟離喝多了酒,自顧自地講著:“葉大人,我跟你說,我這次就是被吳遙思給套路了。咱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可能也真不知道,其實也不怪你……”
她語無倫次,想到哪說到哪:“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那字條真不是我寫的。她偷梁換柱,把她留給我的字條,變成了那個什么花花藥……當時我都給我整蒙了啊,根本就不知道咋回事……”
葉玦看孟離晃晃悠悠的樣子,忽然感到她喝多了還挺可愛的。
就是,說話的腔調似乎有些奇怪……
“而且,葉大人,我跟你說,俞大人做的糖醋排骨太好吃了,你用腳指頭想一想,我為什么要去害一個做飯那么好吃的人?我以后還準備接著吃呢!”
“……”
“唉,現(xiàn)在俞大人不在了,再也沒人給我做糖醋排骨了……”
八谷很委屈:“師尊,你剛剛才吃了我做的糖醋排骨……”
“哦,對!”孟離一拍腦門,“你做的比俞大人差遠了,結果就把你給忘了,嘿嘿。”
葉玦走到孟離的身邊,看到她潮紅的面色,呼吸忽然變得有些灼熱。他連忙側過一點身子,故作鎮(zhèn)定道:“玄戈,你醉了。”
“誰醉了?我沒醉!我一點都沒醉!”
孟離搖晃著手,只想把面前這一堵礙眼的“白墻”扒開,不料卻一把扒個空,差點在葉玦面前跌個趔趄。
葉玦下意識地伸手扶住,孟離身上那混著酒氣的淡淡香味鉆進他的鼻子里,像是雨后青草的芬芳,讓他感到一陣恍惚。指尖那柔軟的觸感,更是讓他的心猛地一震。
他趕緊撤手,像是摸到了一塊燙手的烙鐵。
孟離卻傻乎乎地笑了一聲,目光迷離地望了葉玦一眼。一陣涼風吹過,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鼻子里癢癢的,感覺似乎有鼻涕快要流出來。
她拉過葉玦寬大的袖子,雙手捧到鼻子底下。
“哧!”
一道亮晶晶的鼻涕留在了葉玦干凈潔白的袖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