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進階時,也不過就有那么一小會兒的灼燒感,最長也不過半天。
有的則是平白的心中火線一閃而過,像流星一樣、像神跡一樣,然后就進階了。
而他自己,像是受刑,生生地要把人烤熟了才算完。
這樣思來想去,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盤腿打坐,慢慢地靜思入定。
他不懂什么修煉的功法,這樣坐著其實就是坐著,對于身上的灼燒感,并沒有實質性的緩解。
他腦中思緒飛轉,這時又想到金貝幣上。
尋思著也有可能是因為小柴胡每次跑的速度不一樣,第一次跑得像蝸牛,第二次跑得像烏龜,到后面越來越快。
大富貴根本就是眼瞅著家里一堆一堆的金貝幣堆到發(fā)霉了打理不過來,才隨便往外丟,她不欠這幾枚。
誰知道呢!
再試試不就知道了!
于是,他又做起木片來。
他在木片上刻道:“我渾身痛得難受,我活不下去了!我要死!我死了!
“請狼兄將我的遺體掩埋,我愿長眠在這未亡山脈里,江湖路遠,來生再見!徐子衣寫于鶯月八日。”
他這樣寫還有一層意思,希望小南看到這封信時,真的以為他要死了,說不定就打道回府,不再來尋他。
將木片系在小柴胡脖頸上,徐子衣誠懇地再三叮囑道:“狼兄,不要慌,不要急,用你平時的速度就行?!?p> 這番剛剛盤坐入定,瞇了一小會兒,山洞外“叮呤”作響,小柴胡金光閃閃地又跑了回來。
脖頸上掛滿一串金貝幣,足有五六個的樣子。
徐子衣被嚇得一個趔趄,這一次來回的時間更短,半天都沒用到,好像大富貴就趴在山洞外,在看著自己。
他將金貝幣取下,每一枚上面都刻滿字跡,他依著順序一字排開,第一枚金貝幣上只寫了三個字:“涓生門。”
這是一種修行元力的高階功法,后面的金貝幣上則是涓生門的入門修煉訣要。
“人體有靈、濁二氣,靈氣微弱如游絲,不可捉摸;濁氣深沉而恢弘,遍布臟腑。
“修煉的訣要,旨在壓制濁氣,升華靈氣。濁氣微弱而靈氣強盛時,則元力派生,涓流不止,連綿不絕。
“普通人炙食靈肉,使靈氣強盛一時,雖可摧生元力,卻是舍本逐末。
“大道廣遠精深,西苑神府統(tǒng)御萬民的秘訣也在于此。
“萬王之王的狼王之奶,是萬中無一的助修精品,一飲凈胸腔,二飲清肺腑,再飲淬臟器,繼而煉化周身濁氣?!?p> ……
徐子衣細細讀來,只覺似懂非懂,但有幾點他是明白了,自己連日來渾身的灼燒感,確實是因為喝了狼奶而導致的。
這不是壞事,狼奶是在煉化他的身體,一旦清空體內的濁氣,再借助高階功法,即使不食靈肉,也可源源不斷地摧生元力。
這高階功法,就是金貝幣上所刻的涓生門了。
他從小到大所遇到的獵人們,甚至各大家族的翩翩公子們,都是需要依靠不斷吃靈肉,才能維持元力輸出。
他從來不知道還有另外的修行之路,想必高踐行和其他的獵人也不知道。
人們年復一年、辛辛苦苦、上山下野地捕獵,仍無法積攢些許財富。
而這個神秘小南,手握涓生門,又有小柴胡這樣的神獸在側,就是那些王侯貴族恐怕也無法與之匹敵。
這樣的實力,足以橫行中陸了。
“大富貴啊大富貴!你是怕我死了,拿不回這些金貝幣么?你的豪橫這么有根有據,還缺這點金子么?”徐子衣咧嘴嘆了一聲。
這時已顧不得金貝幣帶給他的滿足感,保命要緊,他感覺不等體內的濁氣被完全煉化,他自己就要先一步被燒死了。
于是,按照金貝幣上所刻的涓生門功法,坐直身體,修煉了起來。
對于他這樣沒有修行根基的人,乍一修煉起來,屬實有些吃力。
好在有助修的狼王之奶,而且,小南給他的并不是涓生門全本,只是入門的筑基功法。
這樣練了幾日,倒也能稍稍壓制身體的灼燒痛感,不至于難受地死去活來。
他隱約之間,能感受到體內一股熾烈火焰在四處奔騰,在胸腔、心脾之間各處游蕩。
又有濃郁濁氣匯聚,各處沖撞,躲避烈焰的灼燒。
隨著痛感減緩,便有涓涓細流脈動,纖細如絲,難辨難測。需要長時間入定冥思,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這時,他對自身的感知也越加明朗起來。
他能感知到腕部脈搏隨著心臟的一舒一張有節(jié)奏地跳動,血液在周身循環(huán)流轉,有的地方像潺潺流水,有的地方則奔騰咆哮。
胃部的揉動也明晰起來,周身器官的運作都能被感知,好像是站在身體之外觀看自己身體的運作一樣。
他對自身的狀況從未如此了如指掌。
不可思議!這些天來,他對自己身體內部的蛻變,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
他的軀殼漸漸空靈起來,輕盈、純凈,仿佛脫胎換骨了一般。
他又給小南做起木片來,刻道:“我成功了!真的謝謝你!徐子衣寫于鶯月十七日?!?p> 這次不是為了獲得金貝幣,他是由衷地感謝大富貴給他的再生造化。
他不知道大富貴為什么給他這么神奇的功法,可是本著‘肉包子打狗’的原則,一概收下,先練了再說。
大富貴那么厲害,是天神一般的存在,總不至于腦子壞掉了,繞個大彎子來迫害他一個小人物吧。
這邊剛將小柴胡打發(fā)走,只是一個轉身的功夫,祂便又回來,脖頸上的木片儼然已變成了金貝幣。
徐子衣驚得頭發(fā)豎了起來。
這不是錯覺,只是一轉身的功夫,準確地說,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小柴胡在洞口轉了一圈,就回來了。
他急忙奔出山洞,舉目四顧,卻是半個人影也沒有,仍是那一片他再熟悉不過的嶙峋山石,和隱沒在氤氳霧氣中的森林山巒。
他在附近尋了一遍,翻遍每一塊山石,找遍每一處可以藏身的角落,仍舊一無所獲。
這不是遇到鬼了吧!
他寧肯相信世上有神的存在,也不相信世上有鬼。
他捧起雙手,在嘴邊捂成一個喇叭形,朝著山坳里的森林脫口喊道:“大富貴!我真心誠意感謝你,不要玩兒我好么!”
這一喊之后,立時發(fā)覺不對勁,“大富貴”是他對這位大神的私稱,人家有名有姓,叫小南。
于是,又朝四面八方喊道:“小南阿姨,我真心誠意感謝你,可否現(xiàn)身相見!”
為什么叫“阿姨”呢?
他覺得小柴胡總把他當兒子養(yǎng),自己又喝了牠那么多奶,雖然平日里“狼兄狼兄”地叫,可論起輩分來,他得矮下去一頭。
小南是小柴胡的主人,叫“阿姨”自然是理所應當。
這樣叫了一陣終是無人回應,唯有自己的回音在山谷間飄蕩。
他灰喪著臉返回山洞,將小柴胡脖頸上的金貝幣摘下。
上面赫然刻道:“你高興得太早了!小南寫于鶯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