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快到蘭月，天氣漸漸轉(zhuǎn)暖，天與地合力將雪的蹤跡隱藏。
一種莫名的緊張情緒籠罩在建瓴院上空，也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因為大家都知道，占位賽即將開始了。
往年沒有下過這么大的雪，沒有在短時間里集結(jié)這么多獵人，所以，往年沒有進行過占位賽。
大家都不由得開始猜測，所謂占位賽，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比賽。
這還要歸功于甘沐霖日復一日的恐嚇，他不止一次揚言，在占位賽里，將會有八千人被淘汰，占到現(xiàn)有人數(shù)的近四分之一。
雖然建瓴院的訓練枯燥無味，雖然飯菜食宿也不見得多好，但對許多人來說，如果突然被要求離開，他們還真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大部分是來自個個城市的貴族子弟，最在意的便是臉面，如果因為未通過比賽而被淘汰，那簡直比拿走他們的生命還要可怕。
另有一部分人是雪災里的流民，好不容易有安身立命的地方，這些人絕不想被趕走。
尤其的，這里還有一個光明前途——加入王庭捕獵隊。
對于許多人來說，帝國王庭就是一塊金字招牌，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事。
麥月二十八日，一個明媚溫和的晚冬早晨，所有人都被集中到建瓴院北側(cè)廣場。
在靠近光廊的樓下，臨時被搭起來的高臺已經(jīng)成型，甘沐霖正站在高臺上，指揮著一眾教習和衛(wèi)士在場上忙碌。
他精神很好，甚至可以稱得上興奮，日復一日的枯燥教學幾乎磨滅他的意志，當他意識到需要做些什么去拯救他沉淪的心緒時，他欣喜地發(fā)現(xiàn)，占位賽已經(jīng)來臨。
在甘沐霖身后站著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大明城衛(wèi)隊統(tǒng)領戴亭暮，而那個女孩，若在以前，徐子衣或許不認識，但現(xiàn)在他知道了，她叫顧美林，來自華舍。
這個女孩來頭不小，能跟建瓴院總教習和大明城衛(wèi)隊統(tǒng)領同臺站立，想必不是一般人吧？徐子衣在心里思索，忍不住又看了顧美林幾眼。
他和前幾天的裝束一般無二，沉靜的氣質(zhì)就像她說的話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內(nèi)斂的美！”徐子衣忽然想到這個詞匯，對！她有一種內(nèi)斂的美。
唔……徐子衣猛地一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的氣質(zhì)和那個所謂“斑音人”很像啊！那種美，平靜柔和地像是要把自己隱藏起來。
“呼！這不是佐香館的聚氣態(tài)嗎！”人群中的一聲叫喊打斷了徐子衣的思緒。
“……”徐子衣面無表情，內(nèi)心里雖有幾分厭惡，但尚能忍受，他驚奇于自己的不為所動。
直接說聚氣態(tài)，大家或許不知道在指誰，而如果再冠以“佐香館”，這似乎就成了他的專屬稱號了。
佐香館的聚氣態(tài)，徐子衣默念一聲，暗暗搖頭，他在人群里斜掠一眼，以忽視作為鄙視。
“你們大概沒注意到吧……”另一個聲音接口說道：“他又好幾天沒來建瓴院，肯定是在佐香館呢?！?p> “這種人還來做什么，不如直接淘汰掉，還能省出一個名額……”說這話的人，顯然對自己能不能通過占位賽，沒什么信心。
“在我實力不濟的時候，我對你們恨得牙癢癢，但當我現(xiàn)在可以輕松碾壓你們的時候，我反而不恨你們了，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對你們生出哪怕最細微的一絲厭惡，都是在浪費時間。而我愿意把時間浪費在任何事上，除了無聊的你們。”徐子衣信口說道。
或許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自信，使他的語氣平靜地毫無波瀾，他直視著人群中的每一張面孔，眼睛里的光芒比任何時候都要犀利。
他繼續(xù)說道：“你們?nèi)匀豢梢越形摇粝沭^的聚氣態(tài)’，但好好記住這幾個字，因為這個名字將成為你們一輩子的噩夢?！?p> 唔……話一說完，徐子衣在心底里沒來由地唏噓起來，心說我受汀蘭師父的影響太深了，總想做別人的噩夢，還要做一輩子。
那群人顯然被徐子衣的氣勢所震懾，一時陷入沉默，沒有人再去接話。
但很快，又有人嗤笑著說道：“‘輕松碾壓’？你是想說你已經(jīng)進階到化元態(tài)或者超然態(tài)了么？
那人臉上的嘲諷更甚，轉(zhuǎn)向人群佯裝驚訝道：“嘿！各位，我們這里出了一個天才，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里，從聚氣態(tài)進階到化元態(tài)了！”
但他鄙夷的笑聲，顯然沒把徐子衣看作天才，而是當成一個笑話。
這當然是個笑話，沒有人能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從最低階的聚氣態(tài)，進階到幾乎是全人類天花板的化元態(tài)。
大家都很配合地打破沉默，哄笑起來。
徐子衣也輕笑著重重點頭，在這一瞬間，他的心里沒來由地生出一絲悲憫的情緒，大家都認為這不可能，所以都放棄了，對吧？他默默問著自己。
人群忽然止了笑聲，閃出一條通路，曾正文手攬水木湘，趾高氣揚地走了出來。
在兩人身后，跟著趙懷湘和白皚皚。
哈，看到你們怎么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徐子衣吃驚于自己竟一點也不恨這兩人，他們可是三番五次差點要了自己的命啊，徐子衣不得不在心里提醒自己。
“希望你能順利通過占位賽，因為我們還不想這么快失去你……嗯，和你對戰(zhàn)，總能使人進步神速。”曾正文直截了當?shù)卣f道。
“彼此?！毙熳右抡f得言簡意賅。
顧美林向人群里掃視一圈，看到徐子衣后隨即走下高臺，向人群里走去。
人們被她絕美的容顏和超然的氣質(zhì)所震懾，都不由自主地讓開通路，她對身邊的人看也不看一眼，眼眸直視前方。
看見顧美林走來，曾正文和趙懷湘都徒然一怔，急忙向她頷首施禮。
隊長大概是來鼓勵自己，他們心里想時，不覺眼中的光芒強烈許多，只等隊長跟他們說“不用緊張，順其自然”之類的話。
然而顧美林沒有。
她甚至沒看曾正文和趙懷湘，連斜視一眼也沒有。
她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穿過曾趙二人，徑直走到徐子衣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