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因為……喜歡”

　　勝宇醒來時，已經(jīng)在林芝的醫(yī)院。甘吉說林芝海拔低，含氧量也比LS高，所以直接把車開到了這里。

　　田蕊看著勝宇沒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勝宇倒在地上，滿臉是血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空了一拍，隨后跳得極快，快要跳出來了，那一瞬間她很怕自己就這樣失去他。

　　“你聽我解釋?！眲儆畹谝痪湓捑谷皇沁@個。

　　“等你好了再說好嗎？”田蕊很想哭，看著勝宇的樣子，疲憊又虛弱。

　　田蕊起身，勝宇再次拉住她。

　　“你先放手，我……”

　　勝宇打斷田蕊的話，“我不，你是我追了這么久才追到的女生，我不想放棄，也不會放棄。這次我死都不會放手了?！?p>　　田蕊把勝宇的手放好，“我不走，我去找護士，這瓶快完了?！?p>　　勝宇看了一下頭上的瓶子，還是沒有放開田蕊，“有呼叫鈴?！?p>　　田蕊按了呼叫鈴，兩人突然又沒話了。

　　“對……”田蕊剛要說話。

　　“對不起?！碧锶锏娜齻€字還沒說完，勝宇先說了。

　　田蕊驚異地看著勝宇。

　　“我跟肖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樣?！?p>　　“嗯?！碧锶锲鋵嵅皇呛芟肼犨@個事情，好像自己還是想逃避，是無法面對吧，十多年的朋友怎么能夠讓人不想逃避。

　　勝宇抓著田蕊想縮回去的手，“挺久了，剛和她認識的時候，我們都喝了酒，喝了很多，挺合拍，散場了一起回去，不知道怎么說著，去了酒店睡覺，但是真的只是睡覺，我們碰都沒碰到一起，那天真的喝得太多了，直接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才發(fā)現(xiàn)在酒店，真的只是睡在了一張床上而已?！?p>　　勝宇看著田蕊，眼睛里像是有一汪水，又像是有一只小鹿的跳動，看起來既無辜又充滿靈氣，可是這么好看的眼睛，里面卻滿是紅血絲。

　　“他一直都沒有休息吧?！碧锶锵胫?，突然很心疼。

　　“是你們按的鈴嗎？”這時護士走進來。

　　“嗯，這一瓶快完了?！碧锶锘卮稹?p>　　護士看了一下病例單，“這是最后一瓶，完了好好休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時候開一點抗高反的藥，路上備著?！?p>　　護士一邊囑咐，一邊幫勝宇拔針。

　　護士動作很麻利，可就是因為太過麻利，田蕊看得心驚膽戰(zhàn)，勝宇看出了她的擔心，捏了捏被自己抓住的手，讓她放心。

　　護士又叮囑了幾句便出去了，整個病房只剩下田蕊和勝宇兩人。

　　這次田蕊先說了話，“吃東西嗎？”

　　勝宇掃視了一眼，房間里空無一物，“我不吃?！弊ブ锶锊环?。

　　“蘋果吃嗎？”

　　勝宇搖搖頭。

　　“你放心，我真的不走?！碧锶锪硪恢皇稚爝M包里，掏出了一個蘋果，“我在路上買的，吃嗎？”

　　勝宇點點頭。

　　田蕊從包里拿出水果刀，“我削蘋果。”

　　勝宇遲疑了一會兒，警惕地松開田蕊。

　　XZ的蘋果很小，和水果番茄一般大，一只手就能握住。長得沒有內(nèi)地好看，有的是青色有的是暗紅色，但是都特別甜，也許這就叫濃縮才是精華。

　　田蕊兩個顏色都買了，于是拿出來讓勝宇選，“你要哪個？”

　　“都可以。”勝宇微睜著眼，看著田蕊，好像要抱住眼前的這個人啊，想把她揉化，揉進身體里。

　　田蕊挑了一個紅色，蘋果很小所以削得很快，可當田蕊削完的時候，勝宇已經(jīng)睡著了。

　　田蕊伸手摸著勝宇的臉，“對不起?！碧锶镙p聲說，剛才沒說完的話，終于說了出來。

　　-----

　　勝宇睡了幾個小時，滿血復活，看到田蕊帶著耳機站在病房的窗邊。

　　“你在聽什么，我也要聽。”

　　耳機聲音不大，田蕊聞聲轉(zhuǎn)過頭看著勝宇，勝宇不像上午那樣疲累，田蕊心里感慨道：“年輕真好?！?p>　　田蕊分了一只耳機給勝宇。

　　“好聽誒！”

　　是在飛機上日本友人分享給自己的《無心》。

　　看著勝宇恢復往日的模樣，田蕊摘下另一只耳機，“兩只耳朵更好聽。”

　　田蕊把音量調(diào)大了，正好是最后的高潮。

　　“酷いよ酷いよ

　　もういっそ仆の體を

　　壊して引き裂いて

　　好きなようにしてよ

　　叫んで藻掻いて

　　瞼を腫らしても

　　まだ君は仆の事を

　　抱きしめて離さない

　　もういいよ……”

　　勝宇眼睛瞬間亮了。

　　“ありがとう?！碧锶锟粗鴦儆钫f。

　　“什么？”勝宇看著田蕊嘴巴在動，輕聲問。

　　田蕊笑著搖頭。

　　兩人面對面看著彼此，分別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在這個狹小的空間。

　　少し微笑んで君が言う：「それはねここにあるよ」

　　——-

　　勝宇摘下一只耳機，“我的蘋果呢？”

　　“削完你睡著了，我吃了?！?p>　　“沒有了嗎？”勝宇委屈地倒在病床上。

　　“還有?！碧锶飶陌镉帜贸隽艘粋€紅蘋果，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削。

　　有的事誰也沒提，有的話誰也沒說。田蕊不再像曾經(jīng)一樣刨根問底，看著吃蘋果的勝宇，她內(nèi)心深處沒有那么恨江一然了，分手后的第一年她在音樂平臺看到過這樣一句評論：那些痛不欲生，撕心裂肺的日子，都是我咬著牙一天天熬過來的，憑什么要謝謝別人，我要謝謝我自己。

　　對，當時的她就是這樣想的，心里帶著恨，無論嘴上說多少大道理，其實一直無法忘懷，并且?guī)е@份情緒投入到了現(xiàn)在這段感情里。她開始感謝江一然，感謝他讓自己成長，讓自己開悟，許多變化是看不到的，只能當發(fā)生了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究竟變成了什么樣。

　　勝宇吃完蘋果，田蕊遞給他一張濕巾，勝宇順勢拉近田蕊，兩人的臉靠得很近，田蕊都能感受到勝宇臉龐的溫度，好像自己的臉紅了，很燙。

　　勝宇只是拉過田蕊，指著掛在衣架上的白色大鵝說：“看，情侶裝?！?p>　　田蕊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黑色的大鵝，淺淺一笑。

　　田蕊低頭對上勝宇的眼，兩人對視著，突然勝宇吻了上來，深深地感受著來自田蕊唇齒的溫度。勝宇的吻帶著蘋果的味道，冰冰的很甜，田蕊的臉紅紅的很燙。

　　好久好久，勝宇才放開田蕊。

　　田蕊喘著氣，勝宇發(fā)著笑。

　　“肺活量還得練練?！眲儆畛靶χ锶?。

　　田蕊沒有像往常一樣懟回去，兩人之間總是需要一個人在適當?shù)臅r候示弱。

　　“甘吉呢？”勝宇問。

　　“我訂了一個酒店讓他先住下了?！?p>　　“今天的行程呢？”

　　“剛剛護士讓你好好休息，明天出院?！?p>　　“年輕人，休息夠了?！眲儆钌煺怪眢w，證明自己的活力。

　　“明天吧，再觀察一下，你把我嚇壞了。”

　　“為什么嚇壞了？”勝宇賤賤地問。

　　田蕊想到寒風徹骨的米拉山口，在自己面前倒下的白色身影，沒有回答。

　　“那你呢？”勝宇今天的問題特別多。

　　“我怎么？”

　　“你要去酒店嗎？”勝宇有些不舍。

　　“我就在這兒陪著你?！?p>　　田蕊說完勝宇睜大著眼睛，“真的嗎？”勝宇挪了挪屁股，拍了拍騰出一大片位置，“你可以睡這兒?！?p>　　“我不睡，就在這兒坐著看著你。”

　　勝宇躺下，縮成一團，“好，你不許走哦，我是病人你要就著我?！?p>　　“好。”

　　“為什么要來林芝？”勝宇像一個問題寶寶。

　　可田蕊沒想到勝宇會問這個問題。

　　之前甘吉說他要去林芝找人，一定是肖蕭告訴他的。至于怎么知道自己在XZ的，田蕊也不想去深究。

　　“因為……喜歡?！碧锶锊恢涝撛趺椿卮穑械臇|西不需要原因，它的存在即是意義，但其實也不需要任何意義。

　　“像喜歡我一樣喜歡嗎？”勝宇睜著他小鹿般的眼睛問。

　　林芝剛下過雨，空氣很濕潤，沒有LS的滿天星辰，但讓人覺得格外舒適，田蕊看著勝宇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