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安華醫(yī)院住院部里安安靜靜,兩個小護士在護士站里輕聲竊竊私語。
“冉家那位小姐命真大,聽說車子都斷成兩截了……”
“什么斷成兩截,根本就是碎成渣渣了。”
“啊,這么嚴重!好像司機和保鏢都沒救回來,她居然還能活著?!?p> “切,活著又怎么樣,還不是成了一個廢人?!?p> “話不能這么說,那冉家的云德集團可是華夏排名前二十的大集團,這么有錢可以找國外的頂尖醫(yī)生,說不定能治好呢?”
“怎么可能,劉主任都說了,她的大腦受到劇烈震蕩,身上還有那么多傷,都是不可逆的損傷,不會恢復(fù)了。除非有神跡……”
滴滴滴!
尖銳的警報聲傳來,兩個小護士嚇得直接跳起來,一個戴上口罩沖進病房,一個趕緊去醫(yī)生休息室砸門。剛才聊得多歡,現(xiàn)在她倆就多緊張。
開玩笑,這一層樓里只住著唯一一個病人,冉家的小姐冉君堯,她如果出了事,冉家那位當(dāng)家女主人說不定會把她們?nèi)縿裢耍?p> 床上的少女君堯小臉慘白一片,渾身顫抖,床邊的儀器正在發(fā)出尖銳的鳴叫,醫(yī)生來得飛快,動作迅速的進行了一系列搶救措施。
“劉主任,心率下降!”
“除顫!”
“充電完畢!”
“離床!”
咚!君堯的身體在電流的作用下跳了跳,心電儀上她的心電圖還是不可阻擋的變成了一條直線。
劉主任咬咬牙,“再來!”人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死!
小護士收到指示,立刻開始心肺復(fù)蘇,只要他們夠努力,一定能把人搶回來。
一群醫(yī)護人員輪番對君堯進行心肺復(fù)蘇,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病房外冉家的老中青三代人已經(jīng)坐成一排,臉上滿是凄涼。
冉君靖抬手把母親臉上的淚抹掉,冉悅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抱著兒子低低的哭了起來。
“媽,姐姐會好起來的,您不要慌……”冉君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他也很清楚,在那樣的車禍中能活下來的可能性實在太低太低了。
“這是對我的詛咒嗎?”冉悅泣不成聲,她強硬了半輩子,撐起了冉家卻接連要失去自己的孩子嗎?
先是大兒子成了植物人,再是女兒遭遇車禍,她現(xiàn)在只剩一個小兒子了。
冉悅抱緊兒子,控制不住的顫抖:“有什么事為什么不來找我,為什么要找上我的孩子!”
冉悅身旁的老者伸手按在她的肩上,聲音聽起來有些蒼涼:“或許是因為……這是在報應(yīng)我?!?p> “爸?”
冉外公冉銘德雙目清明,若不是正在承受著巨大的悲痛,他一定是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子,他張了張嘴,似乎有些重要的話想說,但又說不出口。
“算了,回家再說吧?!比姐懙虏豢爸刎摰亻]上眼睛,冉悅推了推冉君靖,“送外公回家,這里媽媽守著?!?p> 冉君靖有些舍不得地望了一眼病房,“媽,我想送姐姐……最后一程?!?p> 這話一說出來,冉悅眼淚又掉了下來,她和前夫十幾年前就離婚了,那時君堯才5歲,兩個兒子給了她,君堯跟爸爸走了,他們回到了前夫的成長的小鎮(zhèn)子里。小鎮(zhèn)實在離帝都太遠了,無論乘坐哪種交通工具都要花一整天的時間才能到達,她只能每年君堯放暑假的時候,才能相見短暫的一周。
冉悅總覺得虧欠了女兒,總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給她很多零花錢,給她寄各種名牌,衣食住行都想給最貴的,漸漸讓女兒養(yǎng)成了一些驕縱的毛病。
4月份前夫上山祭掃的時候不慎摔下了山,在醫(yī)院躺了一個多月后還是沒挺住撒手而去。于是女兒期末考試結(jié)束后,冉悅把君堯接回了帝都。
就是在回帝都的路上,君堯遭遇了嚴重的車禍,一輛對向行駛的貨車忽然失控,把君堯坐的車撞出好遠,司機當(dāng)場死亡,護送的保鏢護著君堯直到救援趕到才咽氣,而君堯被送進了安華醫(yī)院。
君堯的情況非常糟糕,全身多處骨折、骨碎,頭部遭受劇烈撞擊,車子變形壓迫了她的身軀造成內(nèi)臟受損,她能堅持到今天已經(jīng)是醫(yī)學(xué)上的奇跡了。
冉悅也知道這會是君堯的最后一程,可她怎么也不愿意接受。和她分別了十來年的女兒才剛要回到她的身邊,怎么就要永遠的離開了呢?
“冉總。”劉主任神色凝重地走過來,病房里所有的儀器都沒有了聲音,讓背景顯得格外蕭索。
這是一種明明白白的告知,冉悅不由握緊了拳頭,她幾乎能想到接下來劉主任會說什么。
“節(jié)哀?!?p> 盡管早有準備,但冉悅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霎時間走廊里一片慌亂。
兩個小護士在病房里收拾儀器,順便拆繃帶、幫君堯整理儀容。
君堯不過十六歲的年紀,生得明媚動人,哪怕現(xiàn)在這樣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也能看出她生前絕對是頂尖的容貌。
“唉,可惜了,這么好看的姑娘呢?!毙∽o士B一邊給君堯擦臉一邊嘆息。
小護士A瞪了她一眼:“瞎說什么,前輩沒教過你不能這樣說話嗎?”
小護士B一臉懵懂:“不能什么?”
“不能在死者面前表示惋惜,否則她會一直跟著你!”
小護士B:?。?!
“你趕緊道歉!”
“對不起!我錯了!請不要跟著我!那邊的日子應(yīng)該也挺好的,你家有錢會給你燒很多很多好東西的?!?p> 她怎么就跟這么個憨貨一起值夜了呢。小護士A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整理冉家之前送來的一條漂亮裙子,這是要給君堯換上的,料子好,樣式也好,就是貴……
小護士A忽然覺得身邊涼颼颼的,又一片寂靜,轉(zhuǎn)頭就看見自己的同伴眼睛發(fā)直地盯著自己身后的某處,她有些不敢回頭,醫(yī)院這種地方從來都是不太平的,誰知道她看見了啥啊。
“……神跡”小護士B眼睛都不敢眨一眨,似在喃喃自語,“神跡好像出現(xiàn)了……”
小護士A咽了咽唾液,僵硬的轉(zhuǎn)過身,眼睛驀然瞪大。
床上那位穿著病號服的少女一手揉著后腦勺,一手扶著床,皺著眉頭已經(jīng)坐起了身,她瞇著眼睛看向兩個護士,仿佛在說:你倆這是什么表情。
“?。?!”小護士A兩眼一翻直接暈倒在地,小護士B則立刻跳起來,一溜煙沖出去推開房門朝走廊大吼,“冉小姐活了!”
走廊里瞬間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著小護士,眼神或驚訝或恐慌或難以置信,唯有冉悅,她剛剛醒過來,推開眾人跌跌撞撞地沖進了病房里,看著依舊坐在床上齜牙揉后腦勺的君堯,痛哭著撲了過去。
“堯堯!我的堯堯??!”
走廊里終于反應(yīng)過來,劉主任趕緊進來給君堯檢查,不可能醒過來的人不僅醒過來了,連骨折都好了,還十分自在的隨便躺隨便坐,這要不是神跡那就沒有什么是神跡了!
“冉小姐,您覺得哪里不舒服嗎?”劉主任不知道自己該以什么心情來面對眼前的少女,她是真的活過來了。
身上的傷好得七七八八,內(nèi)臟也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最嚇人的是她能思路清晰的與人交流。
明明剛才還是一個死人的,他們千辛萬苦搶救了一個多小時才宣布了放棄,放棄之后不到20分鐘,人忽然又活了?!
這真的不是見鬼嗎!
君堯靠在被搖高的病床上閉目養(yǎng)神,聽到劉主任的問題搖了搖頭,她覺得自己好得很啊。
就是……
“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