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靜心功
我攤開五指,將整個手面鋪在鐵卷上,沉下心來,細細感應鐵卷上的氣息,就發(fā)現(xiàn),這不是一股完整的氣息,而是有無數(shù)團細小的氣絲不斷在鐵卷中游走。
細細去辨別氣絲游動的軌跡,我漸漸意識到,這些氣絲游動出軌跡,最后都能組成一個個字跡。
第一個字是“夫”、第二個字是“道”、第三個字“德”,我用了不少時間,才辨認出鐵卷中的第一句話是:“夫道、德、仁、義、禮,五者一體也?!?p> 這不是《素書》里的開篇么,剛來暗房的時候,我就在一支竹簡上看過這部礦古奇書后抄本。
素書確實是一本奇書,但卻不是失傳絕學,至今存留的版本也很多,載體更是不計其數(shù),制作這片鐵卷的人,為什么要用“氣”將書中的內(nèi)容繪于鐵膽之中,這里面肯定有什么玄機。
我耐著性子,慢慢將鐵卷上的文字辨認出來,鐵卷上前半部分的內(nèi)容確實是《素書》沒錯,后半部分則是一道沉煉心神的心法,一直到將整部鐵卷看完,才知道這道心法叫做“靜心功”。
著書者之所以會將素書通篇寫下,是因為靜心功就是從素書中提煉出來的,在靜心功的心法精要中,將人體經(jīng)絡分成了道、德、仁、義、禮五種類型,合稱“五脈”,五脈合一則沉心入定,五脈分離則心發(fā)狂。
正常情況下,人是很難進入五脈合一的狀態(tài)的,但也不至于五脈分離,鐵卷將五脈合一的狀態(tài)稱作“極上境”,將五脈分離的狀態(tài)稱作“落塵境”,包括我自己在內(nèi),這世上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處于“中庸境”之中。
所謂中庸境,顧名思義,就是一種介于極上境和落塵境之間的中間狀態(tài),人的心智,會因人生經(jīng)歷不同、所受刺激強弱差異不同而上下沉浮,上浮的過程,就是一個不斷接近極上境的過程,下浮的過程,則是不斷墜向落塵境的過程,但只要心智達不到極上境和落塵境的基準線,就都屬于中庸境。
鐵卷上說,人在進入極上境的時候,心智會異常強大,能感通九幽九天,但這并不是一個很好的狀態(tài),因為人在這個時候是沒有情感的,而人一旦失去了情感,則不能稱之為人,那只不過是天地間的一個符號,自以為無所不欲,其實已經(jīng)失去了生的意義。
落塵境則直接就是對人有害,人在進入這個境界以后,就失去了一切理智,換言之就是徹徹底底地瘋了,成為完全被情緒驅(qū)使的行尸走肉。
恰恰這中庸境,才是最完美的狀態(tài),它最完美之處,就在于人心在這個范疇里是可以不斷變化、不斷進行自我調(diào)節(jié)的,欲望與理智共存,情感與冷酷并存,著書者甚至寫了這么一句話“此,人也!”——這才是人!
我剛看到五脈合一那一段的時間,也以為靜心功是一門幫助修行者達到那個狀態(tài)的心法,看到后面才明白,這道心法追求的不是五脈合一,而是四脈合一,余出一脈而不合,就是防止動術(shù)者進入極上境,失去人性。
人只要達到四脈合一,就已能感知到炁場的細微變化,從而以極弱的念力,施展出極強的術(shù)法,而隨著不斷按照靜心功中記載的方法調(diào)理內(nèi)息,念力必會越發(fā)精強。
書中所言之道機玄妙,實在是太合我的胃口,我反反復復看了幾遍,每看一遍,都有新的心得。
我意識到,靜心功不但能增強我的念力,它靜心斂神的功效,還能造福老周,眼下老周還是沒辦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潛能,而這種錘煉心神的心法,恰恰能提升他的自控能力,以及五感的敏銳度。
“老爺,吃飯啦!”
地窖口傳來了牛頓的吆喝聲,我這才回回神,帶著鐵卷朝外面走。
路過屋子中央的實驗臺時,我無意中看到了父親的日記本。
剛開始閱覽鐵卷上的內(nèi)容時,我就總感覺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一下子通了,但又一直沒想明白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直到看到桌子上的筆記,我終于明白了,父親畫在本子上的那些圖騰,其構(gòu)圖的方式,和鐵卷上文字的構(gòu)成方式非常相似。
日記上的那些圖案,不管多么復雜,都是一筆畫成,中間沒有任何的間斷,鐵卷上的文字也是一樣,每個字的筆畫都是連在一起的。
想到這兒,我立即打開日記本子,拿出簽字筆,試著將其中一個圖案畫了下來。
這些圖案都是用很粗的筆觸畫成,大量線條交織、堆疊在一起,細節(jié)難辨認,我花了十幾分鐘,才將圖案上的線條復刻出來。
簽字筆的筆觸很細致,用它復刻出的圖案,就像是圖騰的骨架,但也正是因為線條足夠纖細,才讓原本堆疊在一起而模糊不清的細節(jié)呈現(xiàn)了出來。
我的推斷很可能是對的,用簽字筆畫出的那個圖案,確實很像一種文字,但不是中文,也不是其他我見過的語言,那更像是一種構(gòu)形特殊的甲骨文,能看出一點象形文字的特點,但又不完全是象形文字。
雖說還是看不懂日記里的圖騰究竟想表達什么,但這已經(jīng)是一個巨大的突破。
看樣子,再有時間我得出去一趟,找人幫我破譯一下這些古怪的文字。
“老爺,吃飯啦,你再不來我們就要餓死啦!”
地窖外面又傳來牛頓的呼喚聲。
我這才起身朝外面走,快到門口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寫祝由術(shù)的那套書簡就在門口旁邊放著呢,虧我還花這么多功夫找它,騎著驢找驢。
我抱著大堆書簡出了地窖,牛頓和二丫趕緊過來幫忙。
看這樣是牛頓嫌我不出來,特意找來了二丫一起喊我,我向來扛不住二丫那老夫子一樣的嘮叨,她一喊準靈。
“你們倆別上手了,書簡上全是塵土,再把你倆的衣服弄臟了,”我沖牛頓和二丫搖搖頭,轉(zhuǎn)而又問她們:“李奧回來了嗎?”
二丫根本不理我說了什么,上來就將書簡包過去一大半:“老爺,你怎么一點都沒有主人的自覺,這種臟活累活你怎么能親自干呢,成何體統(tǒng)??!”
“什么體統(tǒng)不體統(tǒng)的,又不重,再說了,暗房你們又進不去?!?p> “那老爺可以先把書簡擦干凈再拿出來啊,老爺可是家主,卻老是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
二丫說話的時候,還很無奈地嘆了口氣,看到她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牛頓很聽話地沒上來幫忙,只是很自豪地對我說:“老爺,咱們今天吃佛跳墻,我還做了鹽焗雞。”
也難怪她一臉自豪的樣子,當初她剛開始學做菜的時候,將佛跳墻和鹽焗雞放在了末位,這是她最后要學的兩樣菜,換句話說,她已經(jīng)將老黑給的菜譜完全掌握了。
話又說回來了,這小半年老黑到底干什么去了?
牛頓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九個人,一大桌子菜,吃的干干凈凈,連菜湯都沒剩下。
剛吃過飯,李奧就要出門,我趕緊把他叫住。
“你干嘛去???”
“出去逛逛。”
“又去坐23路環(huán)游黑山啊,那輛車有什么好坐的,窗外面不是霧就是霧,你是不是和開車的女司機好上了?”
“別開這種玩笑行嗎,我現(xiàn)在心情很差?!?p> “喲,那還真不巧了,行,那你出去吧?!?p> “你找我有事?”
“啊,我從暗房里找到一套祝由術(shù),本來想讓你抽時間好好研究一下的,你要是沒時間,那我還是找老周吧?!?p> “祝由術(shù)是什么?”
李奧眼里放光,已經(jīng)有了興致。
我擺擺手,故意做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東西,就是一種古時候的符咒術(shù),主要是用來治病的,但也能拿來傷敵?!?p> “哦,其實我也不怎么忙,你說的那個什么術(shù)在哪呢?”
“你不是心情很差嘛,哎呀,研究這種東西,最講究一個心平氣和,你還是出去看看風景,調(diào)節(jié)調(diào)節(jié)心態(tài)吧,我找老周去。”
“我一大老爺們,心氣兒硬著呢,不用調(diào)整?!?p> 李奧一邊說著,一邊加快腳步朝樓門口走了過來。
誠然,前段時間我一直閉關,錯過了與李奧互相了解的機會,我不是很了解他的性格,但卻摸清了他的脾氣。
他吧,就是頭些年受的刺激太多,心理變得比較脆弱,但還特別要強,不愿意承認自己脆弱,這種人你不能勸他,你越勸他,他就越覺得自己被看穿了,反而會疏遠你,你只能勾著他,讓他自己從低氣壓里走出來,還不能讓他意識到你是刻意在幫他。
他進屋的時候,我才把真實目的說出來:“其實這套祝由術(shù)還是你學合適,咱們這個隊,三個人,倆輸出,正好缺個奶?!?p> 但我沒告訴他,這套祝由術(shù)老周根本學不了,只能讓他這個妖精來學。
李奧大概率聽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但他還是很裝的點頭:“還是你想的周道?!?p> 這句話可能只說了一半就沒下文了,因為李奧突然愣在了原地。
看著桌子上摞在一起的十幾個書簡,他用力皺起了眉頭。
李奧肯定不是嫌內(nèi)容太多,估計是猜到,這種形狀竹簡里,寫得全是他看不懂的漢字,要想學會上面的東西,對于他來說難比登天。
不過我很快就打消了他的顧慮:“等你學會了祝由術(shù),就能易容成正常人的樣子了?!?p> 李奧眼中馬上大放光芒:“事不宜遲,給我本字典,我現(xiàn)在就開始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