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昔日狂狐——郭亮
“你怎么來了？”刄旋看著面前一口一口小酌著烈酒的宋希晨大爺，有些難以理解，“你不是說這輩子就呆在你那個破商店里了嘛？”
“年紀(jì)大了，再不活動活動手腳，只怕是要害了懶病喲！”宋希晨“滋溜”一口把小酒杯里的酒喝光，然后滿足地長嘆了一聲，“火錘城不大，隨便走走就看到你啰。”
“說到底還不是耐不住性子了。”刄旋翻了個白眼，“對了，為啥你不讓我跟那個啥比玩意動手?。俊?p> “哎，你動手之前都不了解人家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上去就干？”宋希晨無奈地?fù)u搖頭，“你小子，還是改不了魯莽的毛病，那癟三是傭兵公會一個副會長的大舅子，他妹妹讓人家看上，做了地下情人，你要是把他揍了，別看你是明星級別的傭兵高手，他照樣能讓你蹲幾天號子，等「傳道士」來了也不放你出來，那時候才有你受的?！?p> “那也不能知情不報啊，你看，這不是審判者還能是TM什么？那玩意雖然才剛剛完成轉(zhuǎn)化，可想要拆個火錘還是不太費勁的！”
“你別著急，火錘的傭兵界水很深，并沒有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簡單，我還是勸你這個所謂的「最強傭兵」夾起尾巴做人，不要太張揚了。”
刄旋從盤子里捏了個脆球，宋希晨的筷子立刻如閃電般來襲，給他的手背留下一道紅印，他的手一抖，脆球晃了一下，沒掉。
“嘶……臭老頭你玩真的？”
“你吃東西就不能講點禮儀”宋希晨嫌棄地瞥了一眼正舔舐那條鞭痕的刄旋，“你下手抓，讓別人怎么吃？”
“就你個老Biden喜歡窮講究，那么多家底都能讓你吃空了，守著個破商店，遲早餓死?！眲U旋惡狠狠地罵罵咧咧著，端起了盤子，打算把脆球直接一網(wǎng)打盡。
“你慢點吃，注意形象，我等的人馬上就要到了，他看到你這個樣子一準(zhǔn)嫌棄你。”宋希晨伸著筷子去搶脆球，可就算他的手上功夫精湛非常，一雙筷子依舊沒法搶得過刄旋的一張嘴。
小餐館的門被推開了，一個頭戴一頂紳士帽，身穿深藍(lán)色長衫，足蹬皮鞋，手中提著個皮質(zhì)手提箱的中年男人推門進(jìn)來。這男人大約摸有三十四五歲左右，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考究的八字胡修整得一絲不茍。他的出現(xiàn)立刻讓這個世界的畫風(fēng)變得不同尋常，他的舉止，他的衣著他的一切……似乎都不是這個時代該有的，換句話說——
“那家伙好像從古代電子文獻(xiàn)資料的插圖里走出來的人。”刄旋打量了這個男人一眼，然后從桌子上拿起牙簽，把雙腳搭在了桌子上，堅硬的鞋跟與堅硬的木桌磕碰，些許泥土被震落下來，他這樣評頭論足道，“老頭兒，這是你等的人嗎？”
中年人環(huán)視餐館一周，對上了宋希晨的視線，眉頭皺了一下，然后走了過來。
“團長?！?p> 他在宋希晨的對面坐下來，摘下帽子，拿在手中輕輕地扇著風(fēng)：“好久不見，您的身體還好嗎？”
“不太好，但也不算壞?！彼蜗３糠畔驴曜?，“這么多年沒聯(lián)系，你呢？”
“托您的福，我這些年變得溫和了許多，娶了個妻子，不算漂亮但操持家務(wù)是把好手，目前準(zhǔn)備要個孩子?！蹦腥宋⑿χf道，“這位是？”
“「雷霆之鼠」刄旋，當(dāng)下火錘城最強大的自由傭兵，高階劍士兼職魔法師，讓你與他見面也是我請你回到火錘的目的之一?！?p> “你好。”
刄旋用袖子抹了抹嘴，站起身來，對著男人伸出手：“我叫刄旋?！?p> 男人也站起身來，打量了刄旋一番，然后從長衫的口袋里取出一條方格子手帕，遞了過去。
“啊……不好意思哈?！眲U旋把手抬到眼前，發(fā)現(xiàn)上面沾滿了脆球的碎屑和油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從他手中接過手帕胡亂擦了兩把，遞了回去，“額……還給你?！?p> “不用了?！蹦腥松钌畹乜戳藙U旋一眼，接過手帕，把它折成三角形，塞進(jìn)了刄旋胸口的口袋里，“我還有很多備用的，這張手帕你就自己留著吧?！?p> “謝謝啊叔?！眲U旋倒也不客氣，眉開眼笑地接受了男人的饋贈，“哎，我還不知道你叫啥名呢，自我介紹一下唄？”
“叔……你還真他娘的敢叫??！”宋希晨伸出手，“啪”地拍了刄旋的頭頂一下，“他叫郭亮，前暴雨黎明傭兵團參謀，你這種喊法放在十年前，一準(zhǔn)讓這家伙追著砍三條街?！?p> “哦哦，不好意思啊，郭哥，是我魚目混珠，有眼不識泰山了?！眲U旋一愣，急忙賠著笑道，“您大人有大量，就別怪罪我這點冒犯了?！?p> “無妨，團長閣下說笑了，這么多年誰還碰不到幾鼻子灰啊，早就沒了以前的棱棱角角?！惫翑[了擺手，像有些惆悵地感嘆道，“要不是您的召喚，我可能就這么退隱，拿著積蓄當(dāng)個小富家翁了?！?p> “你呀，就是嘴硬。”宋希晨拿起筷子，撥弄著落在飯桌上的一只蒼蠅，然后猛的一挑，將這活蒼蠅直直打向郭亮的面門，“你若是真的想就此金盆洗手，我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你？你那一顆心，一股血還是熱的，只是你還不愿承認(rèn)罷了。”
“您沒必要拿只蒼蠅來羞辱我。”郭亮眸光一閃，什么鋒利的東西從空氣中掠過，蒼蠅被精準(zhǔn)地斬為兩半，他站起身，“能響應(yīng)您的召喚不過是出于尊敬和當(dāng)初的效忠誓言。我現(xiàn)在的生活相當(dāng)幸福，還請您不要再逼迫我再去做那些危險的事?！?p> “你……狂狐！你可是狂狐！你怎么能這么窩囊！你這個窩囊廢！”宋希晨氣極了，扯著嗓子對著郭亮的背影大罵道，引來小餐館中食客的注目，在看到是這個半瘋了的小老頭兒之后又移開了視線，沒辦法，這家伙喜歡撒瘋的臭名已經(jīng)昭著了，沒人想觸他霉頭。
“狂狐？那家伙十年前就死了。”郭亮輕笑一下，這樣想道，他搖了搖頭，向餐館的門口走去。
“等等，你回來，狂……嗯，郭亮，亮子！”宋希晨呼喚著，可這根本攔不住他的腳步，“亮子！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傲慢到連跟優(yōu)秀的后輩交流都做不到了嗎？”
郭亮站住了。
“優(yōu)秀后輩，呵呵呵，團長閣下，您眼中的優(yōu)秀后輩就是這種口無遮攔、舉止粗鄙、實力低微的家伙？那恕我直言，您的眼光變得差勁多了！”
“他知道「0號遺跡」的消息！你不想了卻你那個未竟的心事嗎！原來你堂堂狂狐，也不過是個懦夫，根本不敢面對心底的魔鬼！”
——郭亮沒有回頭，更沒有說話，但他的腳步變得愈發(fā)沉重了，隨即，又像是做出了什么決定一樣，他的腳步聲變得輕快起來。
刄旋默然地看著這一切，他似乎看見了一個名叫「暴雨黎明」的時代的終焉。
“哎！”
宋希晨長嘆了一聲，癱坐在了椅子上：“抱歉了小朋友，讓你看了笑話，我本以為他的性子由不得他放棄零號遺跡的線索，卻沒想到他會這么決絕。”
刄旋快速嗦完面前的炸醬面，然后用郭亮的手帕抹了抹嘴，又心平氣和地擦了擦手，隨手把被醬漬弄臟的手帕丟進(jìn)碗里，也站起身來。
“沒事，老頭，趕緊回去吧，這幾天就拜托你照顧小唐了，我還要參戰(zhàn)，遺跡的事可以先放一放，送上門來的戰(zhàn)爭積分最好還是別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