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歇爾小姐?!币惶帩嵃椎拇髲d,纖塵不染。
威廉手執(zhí)利劍,卻未拔出,他的雙肩平穩(wěn),胸膛上則被陽光照得刷刷的白。
站在威廉正對面的,是身著一襲簡服的馬歇爾,她金色的頭發(fā)柔軟地垂落,眼神似乎有些猶豫,卻閃爍著執(zhí)拗。
她抿著嘴唇說道:“威廉先生,查理舅舅說,讓我在您這里學(xué)習(xí)劍術(shù)。”
“嗯......”威廉微微點頭,右手從劍柄處放了下來,嘴角并未有任何表情,“查理國王讓我來教你劍術(shù),這不差。”
“不過,”他頓了頓,“在聯(lián)系劍術(shù)之前,我們需要理理清楚,我們手里的這把劍,或是你將來腰間佩戴的這把劍到底是用來做些什么的?!?p> 突然,馬歇爾的表情莫名變得猙獰,她的雙拳緊攥,身體遏制不住地因憤怒而顫抖。
“當(dāng)然是為了把殺死我父親的那些人全部都——”
威廉笑著打斷了她的話:“馬歇爾小姐,我們不妨冷靜下來,但我相信,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會?!?p> “我怎么可能冷靜得下來!”她的語氣帶上了蒙蒙的哭腔。
威廉伸出手,嘴角翹起,小心翼翼地捧著他手中的那一縷金燦燦的陽光。
“那么,讓我們先來探求一下,金玫瑰小姐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滋——
如水般澄澈透明的日光,突然之間,凝為實體。
在威廉手掌上流淌著的,是五條金燦燦的魔紋,如同有呼吸一般,一開一合。
在馬歇爾的眼中,那就是一塊真正的金子,因為它看上去是多么完美!
“你現(xiàn)在看到的是什么?”威廉輕聲說道。
馬歇爾:“那是,一塊金子,從陽光中變出來的金子?!?p> “為什么會從陽光里突然就冒出來一塊金子呢?這真令人奇怪,不是么?那么,就讓我們繼續(xù)看下去吧?!?p> 威廉的手輕而易舉地接下了這塊“金子”,看上去沒有絲毫的重量。
一種形容不出來的窸窸窣窣聲在馬歇爾詫異的目光之下,從這塊金燦燦的固體之內(nèi)綻開。
“這是——”
“——噓!”威廉笑著把左手的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嘴邊,示意她安靜。
噗!
那是一個真正的,金色的花苞!
如同清水洗去泥污一般,一大塊“金子”在陽光之下,莫名其妙地扭動著回縮!
“這,是我將要追求的東西。”威廉的聲音就好像在嘟囔。
旋即,一朵金色的玫瑰旋轉(zhuǎn)著從花苞之中打開,它的其余化為了纖細的花桿,捏在威廉的手中。
“它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蓖h渺地說道。
“是什么?”
突然,這只玫瑰猛地一顫,在威廉的低喝之中朝前刺去!
脆弱的花瓣,夾雜著半透明的脈絡(luò),在馬歇爾的面前盛放!
那是花蕊的吐息,顫動的金黃。
大廳內(nèi),安靜極了。塵埃落地,威廉手中的玫瑰完好無損,微微上下晃動。
“這就是我追求的東西?!蓖α?,將這支金色的玫瑰拋給不遠處的馬歇爾。
“威廉先生?”
“馬歇爾小姐,在拿起劍之前,我們需要知道,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而你心中的那朵金色的玫瑰,依然在等待著你?!蓖允贾两K沒有抽出自己腰間的佩劍,劍柄處的花紋在陽光下泛出銀白的光。
“什么意思?”馬歇爾有點不明白。
“那么,請你練習(xí)刺出這朵玫瑰吧。若是你像我一樣,不讓一片花瓣掉落,那我立刻就帶你去挑一把趁手的劍去練習(xí)劍術(shù)。若是不行,那就再等等,最多一個月之后,我也會帶你去的?!?p> 這朵玫瑰摸上去很輕,甚至都感受不到它的重量。
馬歇爾輕輕地用手指撥弄薄薄的花瓣,什么話也沒說。
看上去很牢固的樣子,畢竟她甚至用力拔了,也沒扒下一片金色的玫瑰花瓣。
“馬歇爾,那就開始吧?!蓖畹?。
“是?!瘪R歇爾照葫蘆畫瓢,扎出了和之前威廉一樣的馬步,右手抓著玫瑰花的花桿,身體朝后微弓。
“嘿!”一聲低喝,馬歇爾的右手瞬間出鞘!
嘩——
“哎?”無邊無際的金色花瓣,在馬歇爾震驚而又不可置信的眼前紛紛飄落,就好像它們之間本就沒有什么聯(lián)系似地。
她怔怔地望著這些花瓣在空中一晃一晃,上下翻飛,最終落到了大廳的地面上。
她的手中,僅僅只有一根光禿禿的金色花桿。
“這是......怎么回事?”馬歇爾喃喃道,不住地朝威廉看去。
“因為你心中的那朵玫瑰,并沒有成型?!蓖χ鴵]了揮手,飄落在地上的玫瑰花瓣又活潑地飄起,一片一片地插回到原本應(yīng)該在的地方。
“什么叫,我心中的那朵玫瑰?”馬歇爾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不解地說道。
“因為你是玫瑰花小姐啊,不過,你現(xiàn)在還小,不懂這些也無可厚非,當(dāng)初可是你說的,要像一朵玫瑰花那樣美麗卻鋒銳?!?p> “那和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馬歇爾頓時一股怒氣上涌,覺著這家伙在耍自己。
“別生氣,”威廉正色道,“我的師傅,當(dāng)時也是這么教我的?!?p> “那又怎么樣!”
“自我七歲開始,我練了十二年才被允許拿劍?!?p> 瞳孔驟縮,馬歇爾雙手握緊,請咬著下嘴唇。
“威廉先生,這是為什么呢?”
“在這十二年間,我找到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同時也是我所追求的?!蓖淖旖俏⒙N,在陽光下顯得很溫柔。
“那是什么?”
“那是......”他的眼角閃過一絲溫婉的哀傷,“愛,情欲,以及未來的她,當(dāng)然還有自由?!?p> “很自私吧,我居然用這種理由......”威廉繼續(xù)說道,“因此我也沒在兄弟會多待,做了傭兵協(xié)會的集市長之一,因為自由?!?p> “而現(xiàn)在,連這份唯一存在的自由都被剝奪?!?p> “威廉先生......”
“那也無妨?!蓖菜茻o所謂地一甩頭,“而你,馬歇爾,不要為面前的仇恨所蒙蔽,好好想想吧,我希望在這重復(fù)之中,你能夠冷靜下來?!?p> “是......”馬歇爾低下了頭,緊盯著手中早已恢復(fù)的玫瑰花。
呼!
她刺出了第一記!
花瓣散落,一片都沒有留下。
一旁的威廉則是毫無波瀾,嘴角依舊是那幅笑顏。
嗤!
第二記!
仍舊是散了一地,在馬歇爾有些惱怒的眼神之中如雪片般掉落。
“查理國王啊......和艾云尼是兄弟,卻差別很大呢?!蓖嘈σ宦?,說道。
不爭氣的眼淚從馬歇爾的眼角滑落,打在大廳的地面,濺起了啪啪的響。
接下來,依舊是執(zhí)拗地刺出,當(dāng)然,做的是無用功。
“......嗬!”馬歇爾貌似在一次次刺擊之中抽干了自己的力量。
看她不甘,落寞,卻又孤寂的眼神,威廉好像看到了當(dāng)年的自己。
“哎呀,好懷念?!蓖纱啻蛄藗€響指,將一旁的椅子憑空拖來,悄無聲息地坐了下來。
“嗚嗚......”不知為何,鼻頭就是酸得可怕,莫名的苦楚和驚慌肆意地在馬歇爾的血管里流淌。
積壓的感情最終還是釋放出來。
她,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不知多少次之后。
威廉的眼神中出現(xiàn)了彩虹般的神采。
那是一片花瓣,沒有從桿子上滑落,若即若離,搖搖晃晃,卻硬是沒有飄落。
“嗬......!”馬歇爾喘著粗氣,身體有些痙攣。
她早已不知道自己臉上的是汗水還是淚水。
她最終笑了,破涕為笑。
“威廉先生。”
“你做的很好?!蓖钠鹆耸?,標志著他的贊許,清爽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內(nèi)不斷回蕩。
“興許你可能比我更早尋到你自己心中的玫瑰?!彼芍缘卣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