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普通的紅木盒子,巴掌大小,沒有什么特殊之處。
周澤接了過來,問道:“娘,這是?”
“這是當年你親生母親臨盤前交到那個人手上的,那個人將你托付給老爺?shù)臅r候,把這個盒子也一并交托了,說是待你成年之后,再打開?!?p> 周澤怔怔盯著手中的這個朱紅盒子,心中一陣激蕩。
“這,這是我生母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雖然我不曾見過她一面,可我的命,卻是她給的,這次離開周府,我定要去看一看她。
哪怕……哪怕她已經(jīng)看不到我的樣子,聽不到我說的話!”
周澤小心翼翼地將朱紅盒子揭開,看到里面寄放著的,是一枚玉環(huán),玉環(huán)的上面系著一根細繩子,而在玉環(huán)的底部,則壓著一張折疊起來的糙紙。
這張紙,一定是有著關于自己母親的一切!
于是周澤迫不及待將紙取了出來,攤開來看。
當他看完整所有的字,他的心,卻猛的一痛!
這張紙,寫的是她與他相識于梅嶺,那個低矮山頭下的故事。
她本是獵戶的女兒,已不知獨自一人在那梅嶺那年生活了多少年了。
那年初夏上山狩獵時,卻意外在山上遇到身負重傷的他,并把他從死亡邊緣救了下了。
他看起來是那么的俊美,不由得芳心暗許,他們一起度過了難忘的一段時日,日久生情。
她多希望他能留下來,可他有心事要去了結,終究是離去了。
臨走時前他將這枚玉環(huán)交到了她手上,說等他把事情完結,就回來與她廝守。
她等呀等盼呀盼,可終究沒能等到他的回來。
一紙筆墨,寫盡了她滿篇的寂寞與希冀!
周澤將紙張重又放回到盒子里,小心放入行囊里,又將玉環(huán)掛在脖子處,才重又對眾人躬身道謝!
當目光落在蕓兒身上的時候,他明顯看到蕓兒怯生生地低下頭去不敢看他,心里糾結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走上前去跟她相擁告別,順便對她說上一句,等我!
周澤帶上母親給的一些盤纏,以及祖父留下的那張標記著當年他在梅嶺的出生地地圖,騎上二叔安排的一匹快馬,告別了周府眾人,便獨自一人離開了周府。
心中揣著憂慮,周澤一路上快馬加鞭,日夜兼程,除了途中買了備用的干糧棉布,就沒停歇過,而到得第二日正午,已是深入梅嶺腹地。
此間積雪尚未完全消融,抬眼望去,周遭山頭盡是翠綠之中點綴著片片白色,山澗那仍未結冰的小溪仍在潺潺流動細水。
恰恰此時人乏馬疲,于是周澤下了馬,翻開地圖看了看,這前面拐個彎就是當年的出生地了。
不得不說,這寒冬臘月的,這山頭是真的冷,風吹得衣擺獵獵作響,吹得臉頰隱隱生疼。
“不敢想象,當年親娘是怎么一個人在這里生活的!”
他牽著韁繩,吃著烤得梆硬的燒餅,繼續(xù)朝前行去,卻是越走心中越是思緒凌亂。
“信中的那個他,也就是當年被娘親救起的那個人,他究竟是什么來歷?他憑什么輕易地就對一個相識不久的女孩子許下承諾,憑什么在不確定未來的情況下去傷害一個純真的獵戶小女?”
他提起懸在胸口的那枚玉環(huán),心中更覺氣憤:“我親生母親把它細心留著,一定一定非常非常愛他的,可這個男人,他卻沒有應諾,甚至都不知道她有了身孕!”
“可憐她卻癡癡盼望,哪怕馬上難產(chǎn)之際,仍要把這個東西留給我。
娘,難道你覺得一個不守信約的男人,他還會在意這么一個小玩意么?說什么信物,恐怕不過是他隨意的一次哄騙罷了!
如果某日我能如你所愿見著了這個男人,我定要替你好好問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這么不負責任!”
卻說這時周澤牽著馬走的不緊不慢,卻也已經(jīng)繞過那個灣,入眼正是一片小湖泊,湖泊邊山腳下有一片竹林,而在竹林前靜靜矗立著幾所小木屋,任憑風吹雪壓,卻屹立不倒,一如二十年前她的心房,仍在等在某個人的歸來!
周澤將馬匹拴在一株小松樹上,取下行囊來到距離較近的一間木屋前,看著那殘破不堪的木門,便伸手輕輕往外一拉,只聽得“嘎吱”一聲,木門已是摔落一旁!
木門已然朽敗不堪,可見這二十年來,這房子一直未償有他人修繕過,至于有沒有人在此短暫停留過,卻也不知了。
周澤走了進去,里面沒有想象中那么昏暗,相反有些許明亮,皆因屋頂漏光所致。
“生于斯,歸于斯!可能,這就是天意吧!但愿龍虎山那幫人沒找到這里來才好,我受夠了這種如同喪家之犬一樣的逃亡日子。
只是這房子著實過于破敗,四處透著寒風,斷然是不能夠就這么住下去的。
既然這是我母親的家,那也就是我的家了,我得好好修補一下才是!”
可當周澤將房子中間的小木桌拂去積灰,正把劍解下時,卻突然聽到東南方位不遠處傳來一陣“嘚嘚嘚”地響起馬蹄聲。
“好像是有什么人騎著馬朝這邊奔過來了!”
這幾天,他莫名覺得耳朵好使了許多,已經(jīng)不需要再用手抵在太陽穴就能聽到一里遠的聲音,就好似順風耳一樣!
其實最主要的是,這深山老林里,沒有其他人,顯得實在是太安靜了,所以那陣陣馬蹄聲才會如此清晰入耳。
他心中生出一絲慌亂,于是走出來木屋,凝神靜氣,使出了千里眼神通,朝著東南方遠遠看去。
只見東南方一里地開外的山路上,騎著馬往這邊奔襲而至的,竟是三個身穿灰色道袍背負長劍的道士!
周澤心里有些發(fā)涼:“麻蛋,這幫人還真是陰魂不散,走到哪哪都能找得到我!”
可憐他又怎么曉得家人正一宗的道法奧妙,就算是使出千里追蹤術,也不過是用區(qū)區(qū)幾張符箓就能辦到的事!
周澤這下想跑也不是個辦法了,畢竟二叔給他挑的那匹快馬,已經(jīng)不停地跑了兩天,馬力必定有所下降,就算繼續(xù)跑也很快就被追了上來!
而這三個道士,正好在外辦事,一接到門令就開始追蹤周澤的位置,所以才會這么快追了上來。
周澤想到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便沒有選擇再次騎上馬跑路,而是破罐子破摔,直接轉身回到木屋,拿起那柄黑劍,咬咬牙,轉身朝外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