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萬籟俱寂。
本應是睡著的顓孫世晫倏地睜開眼,漆黑濃稠如墨的眸子深不見底,泛著鎏金光芒,犀利凜冽,渾身的氣勢也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冷冽出塵中帶著一種不可明說的矜貴,薄唇輕啟,“出來?!?p> 淡淡的嗓音在空曠的房間之中顯得意外的突兀。
一道黑衣身影鬼魅般不知道到從哪個方向突然出現(xiàn),單膝跪地,“王?!敝灰宦暎瑹o盡虔誠的臣服,帶著尋覓有果塵埃落定的慶幸,吾王,屬下終于找到您了!嗚嗚!
他是荀一,北曜攝政王殿下身邊的護衛(wèi)統(tǒng)領。
聽到這聲稱呼顓孫世晫面上沒有任何絲毫意外,從容坦然。
很明顯,他知道來者是誰,而對于“王”這個對應的身份本能而理所當然,不見任何本應該是剛穿入這個古代的陌生和茫然。
周身那種絲毫不加掩飾的桀驁、淡漠且睥睨的姿態(tài),并不是一個現(xiàn)代游戲宅男應有的,那種鋒芒和氣息更像是與生俱來、歷經(jīng)時間沉淀而鐫刻在骨子里,此刻,張狂地釋放無疑。
和白日中在長孫汀汀身旁或沉默、或毒舌、或逗比、或抽風的顓孫世晫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讓人懷疑是不是有時光加速器加速了有絲分裂而復制出來的一個新個體,不過是長得和顓孫世晫一樣。
其他的,完全不一樣。
此刻,顓孫世晫一條大長腿伸長,另一條半曲著,姿態(tài)慵懶隨意,半舊的被褥半掩頎長纖細的身材,卻怎么也無法掩蓋那無時無刻不流露出來的淡雅的貴氣,與這簡陋狹小的房間格格不入。
更令人驚心到窒息的是他渾身散發(fā)那種若有若無,但卻黑暗濃稠到如有實質(zhì)的氣息,鋒利幽深,此刻那雙澄亮如黑曜石的黑瞳不帶一絲人氣,仿佛只是精美華麗的寶石鑲嵌其中,裝飾而已,若有人望進去,恐怕魂魄都會被吸進去,作為獻祭的貢品,平復眸深處磅礴瘋涌的死氣和荒蕪。
不似人間物。
可偏偏他皮膚白皙,容顏冷俊,鼻梁直挺,若有山水魂賦于他,讓他眉眼如畫,只是這種俊美不是肆無忌憚張揚的那種,乍看平平無奇,只覺尚可,細看則發(fā)現(xiàn)韻味深長,美不勝收。
只是此刻他身上那種令人心悸的陰郁暗黑的氣質(zhì)以一種陡然而清奇的角度將他內(nèi)斂的俊美倏地放大,讓人只消看一眼,便能被直直地撞擊靈魂。
宛若地獄忘川河畔盛開的無邊殷紅開到荼蘼的彼岸花中矗立的魔君,端的的冷寂傲然,不容褻瀆。
在漸漸越發(fā)濃厚幽幽馥郁的香氣中,一道淡淡的嗓音響起。
“速速找到鬼手張和?!?p> 聲音平淡,但卻帶著不可抵擋的威懾。
跪在地上的人本能地發(fā)出“是”的應允。
但下一刻卻像是驚醒似的,頭腦清明起來,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接到了什么命令。
不過更多的驚嘆,幾日不見,王這功力又深厚了嗎?這身上的香氣越發(fā)蠱惑人心了,他都有點受不住了。
荀一立馬抬起頭來,面覆暗色繡金面具,看不出神態(tài)來,只是一雙眸子難掩焦急。
鬼手張和,醫(yī)術出神入化,生死白肉骨,據(jù)說只要有一口氣,就能把人從閻王手里撈出來,可是王爺怎么突然要找他?“吾王身體有恙?還是舊疾......”不應該啊,王爺?shù)呐f疾也算是穩(wěn)定了,已經(jīng)多年未曾發(fā)作了,何以又起?
在他和吾王失散的這些時日,發(fā)生了什么?
顓孫世晫抬手的動作給止住了,眸子無絲毫波瀾地望著荀一,不說話。
荀一知道自己多言了,“是?!?p> 便安靜地不再發(fā)聲。
內(nèi)心是委屈的,嚶嚶,王,屬下也是關心您??!
“王,您打算什么時候回北曜,太后娘娘那邊......”
“朝中出什么事了?想讓我做什么?”顓孫世晫手中撫弄著戴在手腕上的一個紅繩編織的手鏈,緋紅的紅繩趁著玉膚形成一種別樣的妖冶之色,只是不美的是那手鏈竟然是殘缺的,手鏈上顆顆本應是點綴的東西處卻都是空,六粒只剩下空殼子似的容納處,只余下中央一個突兀像是老鼠還是豬模樣的金色的物什。
正是汀汀丟給顓孫世晫的那條手鏈,操控時空穿梭的關鍵物什,不過現(xiàn)在六顆能量扣一顆也沒有,中間的CPU芯片也不知道是殘缺了還是壞掉了,之剩下裝飾作用了,不過可能是辣眼睛的那種裝飾作用。
荀一此刻真心討厭自己的好眼力。
“......倒是沒有,只是有些人蠢蠢欲動罷了,太后娘娘可能是因此不安,想讓您給解決一下。”
“我回去,她難道不會更加不安嗎?不擔心她孫子的王座坐的不穩(wěn)嗎?呵!
相比之下,我還是游歷在外比較好,少些爭端少些是非,她也能更安心一些,生恩雖難報,但我該做的也已經(jīng)盡全力做了,景逸年紀雖小,但也應獨當一面了,雄鷹想要成長,哪里能總是躲避在羽翼之下?”
“王說的對?!蓖跽f什么都是對的,太后娘娘就是總想的太好!她想怎樣就怎樣???!
“若是太后再問及我的行蹤,不必理會,北曜那邊只著人看著就好,沒有什么大問題就不用太上心,現(xiàn)在主要是要找到張合?!?p> “是,屬下明白?!?p> “有找到其他精通天理命數(shù)之人嗎?”
“王,普通之下,若是論知天理,非太和門人莫屬,只是如太和門人、鬼手張合這般能人異士,行蹤向來飄忽不定,難以尋覓,也就只有國師......”算是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可能是要相對好找一些,再說了,國師無印子不就是太和門人嗎?王爺為何舍近求遠?
況且國師對王爺有救命之恩,若不是國師的出現(xiàn),恐怕王爺作為一個堂堂皇子早就要被毒醫(yī)谷的人都試藥試到毒死。
誰也不明白太后娘娘是怎么偏心狠心到那個地步,同樣都是兒子,怎么就狠心為了救大兒子而忽略小兒子的命,一母同胞的雙生子,只因為運氣偏好沒有中那胎毒,所以就活該被送至到毒醫(yī)谷被喂成藥人為哥哥續(xù)命?
若不是國師出面,王當初可能就......
“此事兒現(xiàn)在不要驚動老師,等需要對老師言及之時,本王自然會說的。”
“是?!?p> “據(jù)說大涼有一位太和門之人經(jīng)常出入嗎?有查到什么消息嗎?”
“王,我們?nèi)嗽诖鬀鍪⒕┮恢弊凡?,只是這位太和門的人也是行蹤詭異,且在大涼多是出入大涼皇宮,所以,我們的人也不是好深查,但消息來報,說是發(fā)現(xiàn)了大涼皇室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據(jù)聞這位太和門之人曾是大涼三皇子的老師,可大涼三皇子在六年前出京后便失了音訊,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而關于三皇子的一切都像是成了禁忌,不準許被提及,而大涼皇室也一直不定論三皇子的死訊,就好像還當這位三皇子依舊活著似的,這對于皇室來講,是不是過于優(yōu)柔寡斷兒女情長了些?大涼......也是有些奇怪?!?p> “皇室存有秘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倒是可以作為一條線索去摸索,找到大涼的龍脈,漠北和南岳的那里也要加快進程?!?p> “是。”
“還有,普天下近二十年內(nèi)所有發(fā)生的奇異之事,務必都要詳細收集清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