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戌初·疑莫釋
四月十六日,戌初。
夜色漸濃,一輛世紀(jì)別克轎車正沿著已經(jīng)喧囂了一整天,正逐漸歸于沉靜的街道,平穩(wěn)地向華懋飯店駛?cè)ァ?p> 車內(nèi)一男一女兩人并排坐著,卻相對無言,十分“默契”地保持著沉默。
“為什么突然發(fā)那么大的火?”終于,女人忍不住開口問道。
“……”
“這件禮服……”
不等女人把話說完,就被一個犀利的目光強行打斷了。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車子也停了下來,“少爺,我們到了!”
從車子上下來,李信便立刻走到了另一邊十分紳士地替陸穎心拉開了車門。
“謝謝!”
話音未落,就聽李信冷冰冰地說道:“別誤會,我是怕你弄臟了這件禮服!”
陸穎心立刻就被氣得“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要往華懋飯店里面走,不想?yún)s被李信從后面一把給拉住了。
“你干嘛?”
“我說過,不許你離開我的視線!”說完李信十分霸道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臂。
“哼!”盡管很不情愿,但陸穎心還是挽上了李信的手臂,向飯店的大門走去。
不想兩人剛剛走到華懋飯店門口,就被人攔了下來。
“不好意思,兩位。今晚華懋不對外開放。”
“這個我當(dāng)然知道?!闭f罷李信便將自己的證件遞了過去。
“你是新區(qū)警備處的特別巡查隊隊長?”那人仔細檢查了一番李信的證件后問道。
“如假包換!”
那人聽了點了點頭,隨即又看向了陸穎心,問道:“那她呢?”
“電訊組組長,陸穎心?!?p> 可就在陸穎心準(zhǔn)備將自己的證件遞給那人檢查的時候,一個輕佻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我只聽說警備處有個監(jiān)聽組,什么時候又冒出個電訊組了?”
循聲望去,就見到一個油頭粉面,衣著光鮮得跟個小開一樣的青年緩步走了過來。
“我當(dāng)是誰,這不是顧家大少嗎?你不好好守著你們家的場子,怎么跑到這當(dāng)起門衛(wèi)來了?”李信瞇了瞇眼,毫不客氣地說道。
那人聽了也不惱,笑瞇瞇地說道:“幾年不見,政之兄說話還是那么犀利!回來這么久都沒有跟我聯(lián)系,太不把我當(dāng)兄弟了吧?”
“彼此彼此,你不也不聲不響地混進了巖井公館嗎?”
說罷李信也不顧那人的反應(yīng),就要帶人往里面走,可沒走幾步,便又被那人攔住了去路。
“什么意思?”
那人則用手指了指李信身邊的陸穎心,“沒什么意思,讓你進去沒有問題,但是她,不行!除非……”
“除非什么?”李信的臉“唰”地一下沉了下來,一字一句地說道。
“除非讓我好好搜上一搜……”說這話時,那人看向陸穎心的目光就好像一頭野獸盯上了獵物一般,充滿了欲望。
“如果你真有這個膽子,可以試試!”
那人卻很是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嘁!少拿話來唬我,我顧云天可不是嚇……”
話沒說完,顧云天卻猛地愣了一下,隨即便露出了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看向了李信,“這件禮服……”
“現(xiàn)在你還打算搜上一搜嗎?”
話音未落,那顧云天便立刻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竟二話不說就將二人放行了!
這便更讓陸穎心對身上這件晚禮服充滿了好奇。
“這件禮服……很特別嗎?”直到兩人進了電梯,陸穎心才試探著問道。
而李信則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隨即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接風(fēng)宴的舉辦地跟之前宋北海主辦的慶功酒會一樣,設(shè)在了飯店八層的西餐宴會廳。
“你們來了。下面那個姓顧的沒難為你們吧?”兩人剛一走出電梯,先一步抵達的林文強便走過來問道。
李信聽了聳了聳肩,“難為又怎么樣,我們不還是照樣進來了?”
“還是你有辦法,不像阿坤……”說著林文強忍不住嘆了口氣。
李信這才發(fā)現(xiàn),本應(yīng)跟林文強一起出現(xiàn)的梁坤竟然不知所蹤,便忍不住問道:“說到梁隊長,不是一直跟處長您在一起的么?怎么沒見到他人呢?”
“別提了!”不問還好,李信一問那林文強就氣不打一處來,“還不是因為下面那個姓顧的癟三?仗著巖井英一在后面給他撐腰故意刁難我們,說什么也不認阿坤的行動隊隊長身份!兩人差點在飯店門口大打出手,我怕把事情鬧僵,就讓他先回去了?!?p> “處長息怒,這個顧云天我太了解他了,日本人沒打進來的時候就仗著家里的產(chǎn)業(yè)目空一切,現(xiàn)在又抱上了日本人的大腿,就更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連您的面子都不給,這其中恐怕……”
雖然李信沒有明說,但林文強卻已經(jīng)知道他要說什么了,于是便將他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巖井的意思?”
“踢走了憲兵隊之后,上海的情報機構(gòu)除了他的巖井公館,就只剩下我們了,無論是對您隱瞞德日雙方代表抵滬的消息也好,讓人在門口故意刁難我們也好,無非就是不信任我們罷了。”
“呸!”林文強聽了忍不住啐了一口,“愛信任不信任!老子還省得去操那份心呢!”
正說著,剛剛到會場里面轉(zhuǎn)了一圈的陸穎心便回來了。
“里面什么情況?”李信問道。
“還能有什么情況?像這樣的上流宴會,無非就是相互吹牛、奉承、拉關(guān)系罷了?!?p> 別說這陸穎心總結(jié)的還挺到位,一語道出了絕大部分上流宴會的本質(zhì)。
“這么說就是一點收獲也沒有了?”
“也不能說一點收獲都沒有,倒是有一件事,你一定會很感興趣?!?p> “什么事?”
然而還沒等陸穎心開口,一個好聽的聲音便從會場的方向傳了過來,“陸小姐,背后議論別人可是一個非常不好的習(xí)慣,無論是對人還是對己可都是沒有好處的哦!”
此話一出,李信便是一愣,極其意外地脫口而出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