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之惡,你便不想報復(fù)嗎?”萬捕頭立于一旁,背著手來到蒼月面前,他那如豆的小眼,不停打著轉(zhuǎn),勾著嘴角問著蒼月,“站起來,將他們都殺了!”萬捕頭解下腰中鐵尺遞給蒼月。
“把他們都殺了,殺了!明明是做好事救了他們,他們卻恩將仇報!這些人不配活著??!”
蒼月望了望遞于眼前的鐵尺,又望了望那些扭曲百姓的臉孔,只覺腦子沉得厲害,捂著腦袋推了推鐵尺,“我蒼月是大漠神女,怎能殘殺百姓,便是他們錯了,我也不能殺之?!?p> 見蒼月拒絕,萬捕頭眼中閃過紅芒,冷冷笑道:“神女?被人打罵如此,竟沒生過一絲怨恨嗎?你!不怨恨他們嗎?!”
怨恨?為什么要怨恨?蒼月只覺惡心欲吐,太陽晃眼的亮,一個踉蹌癱坐著,沒有一絲氣力。
忽得人群閃開一條小路,一個健碩男子,手中拎著一只沾滿血的黃鼠狼走入人群,將那黃鼠狼狠狠砸到蒼月面前,“看!還敢說你不是妖女?與妖物為伴!你怎不會是妖女?。 ?p> 蒼月忍著心頭惡心之感,向身前那黃鼠狼望了望,她那細長的身子,黃黃的皮毛之上沾滿了鮮血,烏溜溜的眼睛再也無法睜開,只覺心下一片酸楚,強忍著疼痛向她爬去。
“快看,快看,她竟為只黃鼠狼傷心難過呢。”四周之人,好似看了什么好玩之事,指著蒼月不住笑著。
指責謾罵聲一浪一浪沖入耳中,只覺刺耳難聽。
蒼月滿手是血,顫抖著將小黃抱了起來,慢慢抱入懷中,細細端看她模樣。
忽得懷中小黃睜開了雙眼,滿是惡毒怨恨,“蒼月!我因你慘死!你卻不想為我報仇嗎?!”那本該烏溜溜的雙眼,此時卻閃著紅芒,“蒼月!將他們殺了!為我報仇??!”
蒼月舉頭望著四周之人,只覺他們笑臉是那樣的怨毒,再低頭看了看小黃,她只咬著牙不停催促著蒼月,“快將他們殺了!殺了!都殺了!”
“不??!”
蒼月將小黃放到一旁,緩緩站起身子,“我蒼月是神女,澤愛眾生,怎能隨意殺人?。。 ?p> 此言一出口,一片柔光沖體而出,忽而眼前眾人不現(xiàn)了,小黃不見了,萬捕頭不見了,惡心之感也不見了,只余滿世界的白。
白的刺眼,白的看不到它物。
蒼月茫然立著,只覺剛剛那一剎,令神魂不穩(wěn),身心疲累……
“哦?有趣,哈哈哈!”那嘶啞之聲再次傳來,蒼月左右看看,滿眼皆白,卻看不到那黑氣身影。
眼前一點點顯出畫面來,晚霞之際,天邊層層紅霞映襯,晚風輕拂,前面不遠便是衛(wèi)家。院墻之上爬滿了綠植,花苞三三兩兩隨晚風輕晃,石頭拄著拐正伸著脖子向自己望來。
他的眼眸亮晶晶的,待看到蒼月后,明顯一亮,嘴角也跟著蕩起一抹弧度,蹣跚著走向蒼月,那修長的指尖,為蒼月攏著臉旁碎發(fā),“月兒,三年就三年!三年之后我若有所成,便回來尋你!若學不成……腿仍殘的……我爬也爬回來尋你。”
蒼月伸手握住了他那只手,只覺他指尖冰涼,“好,若三年你未歸,月兒也一定會尋你?!?p> “尋我?”忽而石頭變了臉色,“尋我做什么?我做了神仙,你只是一名小叫花,如何相配?”眼前石頭甩了甩手,嫌棄的在衣擺上擦了擦,“你不嫌臟,我還嫌臟呢!”
蒼月只覺胸口一痛,喃喃喚了聲,“石頭?”
石頭平視著蒼月,眼中滿是戲弄嘲諷,“難過嗎?怨懟嗎?可怨恨我背棄諾言?可憎惡我將你利用完便扔?”石頭將懷中那云紋帕子掏了出來,甩在蒼月臉上,“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我才懶得帶呢,那些仙子見我?guī)Я诉@么個骯臟的東西,豈不將我笑話死?”
蒼月愣怔著,低頭看著飄落于地的帕子,緩緩彎身撿了起來。
“怨恨嗎?蒼月,你不想我走,那便來求我!求我別走,求我永遠陪在你身邊!!”
蒼月久久無言,只是望著眼前石頭。
“求我?。〈竽衽秩绾??還不是想著朝夕與我為伴!!”石頭眼中赤紅,嘿嘿笑個不停。
蒼月靜靜立于他身前,伸出只手來,壓在他臉龐之上……
“對了!對了!就是如此求我!你求我,我便留在你身旁!”
“若有天,你當真如此對我,我也不會怪你,怨你?!鄙n月摸著那冰冷的臉龐,握緊手中帕子,“三生有幸,蒼月能遇石頭。”三生有幸蒼月能遇石頭,那雪夜之言,蒼月未曾忘記過。
眼前石頭紅眸愣了愣,猶疑的轉(zhuǎn)了轉(zhuǎn),忽而笑開了模樣,湊于蒼月耳旁淡淡道:“我好像認識你……嘿嘿嘿!”
“不管你是不是她,今日必須死!??!”忽而‘石頭’曲指成爪,直直朝蒼月心口掏去。
電光火石間,一道光打了過來,接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蒼月大口喘著氣,再抬頭來,發(fā)現(xiàn)自己仍置身于孫家主院,滿院黑霧纏繞,一院子的下人皆惶恐看著自己,而一旁小白豎著背毛立于蒼月身前,那黑氣被他打了出來,正立于小白之前。
“小狐貍,本座是看你們狐族面上才不動你,你休要逞強!”
曄白一愣,看在狐族的面上?正欲問上前一問,卻不想迎面一團黑氣直直砸了過來,“這么弱小的狐貍,你的妖力呢?讓我來瞧瞧給了誰?”
曄白本便妖力微弱,此次醒來也是剛剛恢復(fù),如此被那黑氣纏繞,只覺頭昏眼花,四肢站立不穩(wěn),可那黑氣對他并不像對旁人一樣,只是在他身旁纏著,正如他所言,倒是給了幾分面子。
“小白?!鄙n月喚了喚他,只覺口中腥甜,不知何時,口內(nèi)竟嘔出了血來。
“哈哈哈?。。?!”那黑氣慢慢離開曄白狐身,不知為何笑個不停。
“竟是一只癡情的狐貍??!哈哈哈?。 焙跉庵?,緩緩現(xiàn)出一道人影來,只是淡淡一條人影,看不出什么模樣,好似什么可笑之事令他不禁開懷。
“狐族被滅,還不是因個情字?……這么久的事了,竟還有只癡情的狐貍,豈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