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一直相信自己生前定是名修為高深之人,可究竟是誰,又是如何殘的如何也想不出個結(jié)果。剛剛適辛也證實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猜想。
可他剛剛的情緒又有些莫名其妙。
若自己當真是修為高深仙者,他為何不將自己斬殺?難道他不怕自己聚了魂來,反將他一掌拍死嗎?
……還是,另有什么隱由?
不過他既不愿意說,問了也是白問。蒼月伸手拂了拂那些飄于身旁的火苗,那些火苗仿似有感知般躲開她的手,卻仍浮于她周身。
這個術(shù)法倒是好玩,映著火光蒼月笑了笑,伸手逗弄著火苗,見它們在指尖來回避讓,不一會便生出困意。
抬頭望去,適辛還是剛剛那姿勢未變,便臥于荒草之中沉沉睡去。
人類特有的呼吸之聲,有規(guī)律的傳來,適辛低頭看去,荒草之中,一張艷美的睡顏,長長睫毛顫動,抬了抬手指,火苗向她靠近,將她那睡容照得清清楚楚……
適辛落于地面,纖臂一揮,眼前顯出一只魂魄來,若是蒼月醒著,定會認出這只魂魄便是今日那落井的婦人。
“你怨他恨他,又為何最后會絕望?”夜風寒涼,適辛一身裙擺被吹得呼呼作響,他問得極輕,輕得好似低喃般。
那婦人微微一愣,抬了抬眼眸,打量了一番眼前女子,哀聲道:“同是女子你該明白……我是愛他的……怨他為何背棄當年所誓,恨他既生了旁的心思,又為何要害我性命……”那婦人雙手捧胸,垂下頭去,“……可更多的是絕望,他不知道,我視這份愛如命般珍貴,……便是他不愛了,我又有何望活于人世?”
冷風狠狠砸于面上,適辛久久無言,“……這便是絕望嗎?這便是深愛嗎?究竟有多深情,才會連命也不想要的成全?”
只余風聲呼呼作響,那女子搖頭不語。
“大人……大人可否將我記憶除了,將他從我腦海之中除掉,來世愿為豬為狗,不愿再遇到他……”女子滿目悲涼,虔誠的望著適辛,只求一解脫。
女子的話,好似給適辛重重一擊,他踉蹌著后退,不住搖著頭,顫聲問道:“你可知你如此一走,他該有多后悔?內(nèi)疚?自責?”適辛忍著酸楚淚水,緩緩抬起右手,中指之上纏繞著一圍淡淡白氣,如煙如霧,亦如珍寶般。
“可是你當時也如此絕望?”滿目皆淚,適辛顫聲問著,可那淡淡白霧動也未動……
女子抬起淚顏,很是悲慟,“若他當真會后悔!內(nèi)疚!自責!又為何要傷我!大人……”
適辛穩(wěn)住身形,也不知說與誰聽,“我不允!”
他抬起眸來,毫不掩飾的堅定,“為豬為狗?!我不允!你便為不了??!”夜風吹著他長發(fā),他緩緩抬起手來,指尖輕點婦子眉心,“我雖是魔,但也是修煉千年的大魔,你以為只有仙能救人嗎?只要本座想!你便死不了?。 ?p> 指尖一凝,那女子滿眼淚痕不停搖著頭,一股黑氣灌入其中,女子身形不再虛晃,漸漸凝實起來。
適辛一聲低喝,長裙一拂,那女子便被他卷走,來到白日的高門大戶之中,落于庭院之中。
適辛將女子放于院中,于她耳際輕輕言道:“借我魔力重生,若你愿意可將負你之人殺了,只要你愿意,便將食指放于他眉心,……記住了嗎?”
那女子不停搖著頭,淚眼婆娑,“為何?為何?你明知我是極不愿見他的……”
適辛拉著她手腕,幾步踏入廳中,只見滿堂的白,一男子一身孝白,手扶棺木低看不語……
適辛只將她推入廳內(nèi),轉(zhuǎn)身便如陣黑煙般飄走了。
荒草之中,晃動著火苗圍繞著女子沉沉睡顏,適辛遠遠望著她,身子一晃,重重一摔伏于地面,沙石磨著衣袖,他緩緩伸出右手來,朝著食指那白霧淡淡一笑,“……聽到了嗎?只要我不允,你便不能死!什么仙與魔,什么天道飄渺,只要我不允,你便不能死!你便只能留我身旁!哪怕一絲希望!我也定會讓你魂靈重聚!!”適辛身形不斷晃動,忽而顯現(xiàn)是陳紫煙形貌,忽而顯現(xiàn)出一黑發(fā)黑衣赤眸男子形貌來。
那男子雙眉緊鎖,好似極力壓著極大的痛苦,清俊的樣貌帶著幾分難舍,又夾雜著悔意自責。身形交替間,可見他胸口一掌大的黑洞從背心直穿前胸,不斷往處冒著黑氣,還泛著鮮紅的血。陳紫煙黑色怨憎之氣緊緊纏著在他胸口久,為他療愈著傷口。
不知多久之后,漸漸幻化成陳紫煙樣貌來。
適辛握掌成拳,湊于唇邊輕輕摩挲,“聽到了嗎?絕望也不可以……”
天空破曉,蒼月揉著雙眼醒了過來,但見適辛立于馬旁也不知在遙望著什么。
那些小火苗不知何時退去,蒼月理了理衣裙來到適辛身后,但見今日天色陰沉,好似有雨,“入秋便陰雨綿綿,冷得不成,我們快些趕路吧?!?p> “嗯?!边m辛淡淡應(yīng)了聲,便拉著馬示意蒼月上馬。
蒼月瞧了瞧他,不知為何感覺他今日臉色不是太好,轉(zhuǎn)念尋思,怕是陰天所至,未及多想便翻身便上了馬。
一路之上適辛皆無言坐于蒼月身后,貼得不遠也不近,一返他往日愛調(diào)笑的常態(tài)。
天色昏黃,不辨時辰,只覺山雨欲來之勢,秋風呼呼作響,蒼月攏著衣裳,發(fā)絲被前后左右吹拂,凌亂不成樣子。
“適辛,我們找個地方歇歇吧,這好似要下雨了?!鄙n月拉扯著衣領(lǐng),大聲回頭與他說道。
“好?!边m辛只淡淡吐出一字,便翻下馬去,引著馬尋著人家。
可這荒山百里,哪里有什么人家?眼瞧著大雨將至,適辛凝了魔氣扔了馬,只夾著蒼月一陣急行,終是翻過一個小山頭尋到一處破屋。
‘嘩嘩嘩’豆大的雨砸了下來,如潑般。
蒼月抖了抖衣裙,皺眉問道:“怎么馬說扔便扔了?”
雖說馬自會無事,可還要靠它趕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