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他回去?適辛瞇了瞇眼眸,回去亦不是不可,只是若能將云舒……
還未多想,曲敬書便帶著一陣冷風推門而入,反手將門關好,還抬手畫了個禁制。
他這一番動作,倒教蒼月緊張起來,不為旁的,只為聚魂之法。
在法陣之中,曲敬書對季永夜之言并未反駁,想必正如季永夜所言,他對聚魂之事,怕是早有所成。
……若當真能聚魂……
蒼月作為一片殘魂在雪山之上飄了千年之久,從未想過自己還有機會重聚魂魄,若當真能重聚,將生前之事一一記起……隨之而來的便是恩怨情仇,可還會如此時般,毫無半點顧慮的只想與他清風草木,風雨并肩。
蒼月心間緊緊提了起來,她怕,怕風起時,吹盡層層云朵。怕霧散時,轉身而望,身后之人不是他。
云隨風動,此時蒼月心不知不覺間,早隨他而動。只怕大夢初醒之際,心中一片真心實意,卻如云如霧抓不住,看不清。
亦如此時忐忑不安的心。
“將寧娥魂魄還我?!鼻磿淅涑雎?,打斷了蒼月思緒。
適辛與蒼月不知寧娥是誰,只得望向季永夜。
季永夜起身來到曲敬書身前,冷笑道:“未得聚魂之法關要,季某怎會將那三魄交出?”
此言一出,曲敬書眼中一恨,雖是極淡恨意,但適辛還是感應到了,不禁轉了轉眼珠。
曲敬書深以為季永夜能如此胸有成竹的要脅自己,必是拿到了寧娥三魄,剛剛一問,季永夜直言是三魄,看來正如自己所想。
要害被人拿得死死的,曲敬書不免泄下氣來,緩緩抬頭對上季永夜那雙眼眸,“想必季仙友也知,魂魄之間會相互吸引,所謂聚魂之法,不過便是以我所煉制丹藥魂魄為引,將其它魂魄引聚于一處而已?!?p> 一人之魂魄會相互吸引于一處,配上丹藥,以魂魄來召其它魂魄,便是所謂聚魂。
季永夜對曲敬書此番說辭好似極為不滿,挑了挑眉毛,“可是谷主引的并非此人真正魂魄……或者說并非此世之魂魄……”季永夜向前一步,帶著幾分壓迫,“曲谷主怕是還不明白季某所求何事,季某便直言了。”轉身負手望了望這內室布置,除了上好的桌椅之外,倒是無旁的特別之處。
“那林如之與季某手中三魄倒是極像,但林如之并非魂魄缺失之人?!奔居酪购龅棉D身,一字一頓問道:“曲谷主所圖的是什么,無需季某多言,季某也不是多事之人,只問曲谷主,可能重聚仙人魂魄!”
便是神也不能同天地同壽,何況是仙!若是仙壽已盡,卻強行將其魂魄重聚,那與重生無異!如此有違天道之事,又有哪個敢想敢做?
曲敬書一頭冷汗,深深望著眼前這看不出修為的男子,只覺他雙眸如冰,不知他內心是否亦藏著與自己同樣瘋狂的想法。
“季永夜,你知道自己在問的是什么嗎?”曲敬書啟唇緩緩問道,好似多么不可思議之事。
你知道自己在問的是什么嗎?那可是有違天道之事,天地不容之事!且不說仙名盡毀,怕是一朝不得,將永墮魔道,再難回頭。
屋內幾人皆聽得明白此言何意,不禁屏氣凝神起來。
季永夜緊緊閉起眼眸……
‘……師叔……’
‘……蒼兒,如今可明白為何師叔從不下山除魔……’
記憶中師叔一身霞色長裙被血染得赤紅,她無力軟軟一笑,顫抖的抬起了手,滿手鮮血順著指縫滴下……
季蒼止不住的淚眼婆娑,不住搖著頭,不敢相信眼前一切,深深跪于地上,看著滿地燋土,膝行幾步,抖著身子緊抱住了師叔雙腿,‘師叔……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們一起回赤霞峰……好不好?’
‘……師叔……蒼兒錯了……師叔……’
漫天紅芒之下,眾魔聲嘶力竭咒罵著,只有他一瞬不瞬的望著那霞色身影,說不盡的愧疚。
‘……師叔,蒼兒錯了!你原諒蒼兒好不好!’
季永夜猛然睜眼,夾雜著幽怨不甘,有違天道如何?永墮魔道又如何?!師叔灰飛煙滅之日起,他季永夜便守著那結界畫地為牢,只求著盼著,哪日師叔會向他走來,會伸手輕撫發(fā)髻,笑望云起云落。他愿意!愿意永遠立于她身后,將那身影千千萬萬遍勾畫,想念。
“曲敬書,無論是有違天道,還是永墮魔道,皆有我季永夜相陪,有何不好?”季永夜伸手搭在曲敬書肩頭,帶著幾分鄭重,仿似在說什么誓言,頓了頓又道:“肉身而亡,魂魄重歸天地。你久久拘著那三魄又尋到林如之,怕是自有不甘,若能隨心更換魂魄,你早動手做了,你遲遲未動手,又四下尋找天生癡傻之人,只為不斷試煉,如今你我將話說開,說不得集我等人之力,或能成事?!?p> 季永夜這番開門見山,不得不令曲敬書陷入沉思。若說季永夜有所圖,無非是聚魂之法,他求聚魂之法,必是要聚某人魂魄,如今自己只是小有所成,正如他所言,二人一同使力,總比一人要好得多。何況季永夜修為見識在自己之上。
曲敬書略略沉吟,便是自己不告知,那寧娥三魄又尋不回,又能如何?且不如放手一搏。
心中打定主意,曲敬書將目光投向蒼月與適辛,“……這二位是?”
季永夜順著曲敬書目光,瞧了瞧他二人,略點了點頭,“曲谷主且放寬心,他二人是在下朋友,可直言不諱?!?p> 實則季永夜多留了份心眼,適辛是心魔,最易探查人心,若是曲敬書陽奉陰違,胡亂說一通,那豈不是浪費工夫?他需要適辛助自己來探查曲敬書所言是否屬實。
適辛也聽出季永夜話中深意,自己總不能白得聚魂之法而不出力的道理,何況在季永夜面前,哪里能討到什么便宜。
“實不相瞞,在下有位摯友……”適辛緩緩抬起右手,將指上白霧托于掌心,遞到曲敬書身前道:“不知曲谷主可有妙法?在下必赴湯蹈火,以報曲谷主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