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緊握雙拳,微微顫抖,忽而抬頭,帶著恨著死死盯著顏妤問道:“滿嘴慈悲!天生萬物,自有命數(shù)!豈容你們隨意取之性命!”
顏妤只覺此人怪異,可她學藝算不得精,一時間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細細瞧了瞧蒼月,“姑娘與妖為伍,又替魔鳴不平,可看到這天下蒼生喪命于魔口之人有多少?”說罷她斜了斜曄白。
此話說得明白,蒼月也曾見過魔族將一村之人廝殺,自己也曾幫村民驅(qū)散魔族。
可……可眉羽并非那些魔族……她……
蒼月想為眉羽辯解幾句,可今夜初識,又哪有辯解之詞?
顏妤也未給蒼月任何言語機會,好似不耐,又強作大方,拱了拱手道:“天地異動,魔族復出,我仙門百家盡數(shù)下山斬殺魔族,姑娘若有微詞,日后自可來尋我!我乃九耀華山和玉仙尊座下弟子,顏妤!”說罷也不等蒼月回應,只召了師妹,踏劍而去。
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一道身影遠去。
‘九耀華山,和玉仙尊?!n月喃喃念著,她竟與石頭是同門……
再仰頭望去,夜色之中卻也尋不到二人半點身影,蒼月腳步微顫,向后退去……
……石頭,如今石頭是否也變得與她一般,盛氣凌人。手扶心口,腦中憶起嚳平之言,‘仙凡有別?!慌率亲约阂粠樵概c他將三年之約之事說個清楚,可他說不準早拋之腦后了。
雨勢漸大,雨聲之中,唯有那只小黃鼠狼哭得險些暈去。
蒼月頂著大雨,緩緩來至它身前,將它小小身子抱起,“不要哭了,……你羽姐姐心地純善,想天道茫茫,定不會讓善者心寒的?!?p> 那小黃鼠狼似懂不懂的點了點頭,揉了揉眼睛,“羽姐姐是只好魔!”
蒼月?lián)崃藫崴鼭裢傅钠っ?,點頭應道:“她是好魔!世上最好的魔!”大雨順著臉頰流下,蒼月是哭不出淚水的,這漫天大雨仿似她的淚,如注流下。
曄白上前不停勸慰,方將幾個勸回茅草屋內(nèi)……
蒼月直直躺在木床之上,呆望著黑洞洞屋頂,好似屋內(nèi)還殘留著眉羽氣味,腦中畫面不停翻轉(zhuǎn),仙如何?魔如何?難道非要個你死我活嗎?
屋外大雨滂沱,將院中一場廝殺痕跡沖刷干干凈凈。
另一側(cè)茅草屋內(nèi)點著燈火,黃鼠狼蜷曲在床尾,看似睡了,可仍時不時抽噎幾聲,好不可憐樣子。
燈火晃動,趙明德難得望著燈火久久出了神。
“姐夫,你是說那眉羽是只好魔?”眼中燈火跳動,聽曄白將前前后后講個清楚,趙明德不敢置信的問,“難道魔也有好壞之分?”
曄白點了點頭,眸光也定向了燈火,“眉羽雖是魔,但卻身無怨氣,被那顏妤一招擊殺,也印證她所說,從未修煉過什么,否則也不會連個掙扎也未有?!?p> 想那顏妤萬劍齊下,但凡有些魔功,便是受傷,也斷不會那么快失了命去。
二人望著燈火久久出神,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大雨直下到第二日晌午方停,小院之中,滿地水洼,桃樹歪倒,一夜間花瓣零落,空空一把琴落于桃樹之下。
空氣濕潤,滿山新綠,水坑之上倒映著天邊一道彩虹,蒼月掃視著小院,抬腳踏入水坑之中,濺了一身泥水。
“蒼月,滿山泥濘,不如我們明日再起程吧?!?p> 已近午時,便是趕路,又能行多遠?山路濕滑不如在這茅屋之中再渡一晚。曄白望著蒼月身影,出聲喊道。
蒼月未有半分停歇,直直走到柴門之外,那柴門之上纏了幾朵野花,帶著露水隨風輕搖著。蒼月回身望向曄白搖了搖頭,“我不想在這里多呆,良心難安?!?p> 曄白直直望著她眼中寂寥,點了點頭,領著趙明德也走了出來。
臨下山際,再回首望去,只空留滿山新綠,鳥語花香,艷陽高照,再難瞧出昨夜發(fā)生過什么。
山坳之下,趙明德將那黃鼠狼放到一旁,朝它拱了拱手,“哥哥就要走了,你照顧好自己,日后不要遇到人便問什么你看我像啥,做人也沒什么好的?!?p> 那黃鼠狼昨夜早哭腫了眼睛,直起細長身子,撓了撓后腦,似懂不懂點了點頭,“不問了,我日后若能化成人形便學羽姐姐做個無求之人?!?p> 他二人那方說得熱絡,這邊蒼月抬頭望著山坳低喃道:“來時桃花微雨,柴門琴聲低轉(zhuǎn)。走時驕陽似火,卻再聽不到絕世琴聲?!?p> 短暫告別后,三人又起程而行,這一路言語少了許多,好似誰都揣著心事重重。
這幾日連綿春雨,時不時總要下上一下,繁花盛開,景致倒是怡人。
蒼月攏了攏烏發(fā),瞧著攀爬到大石頂上遠眺的趙明德,“怎么了?可是走錯了方向?”
陰雨綿綿,小雨絲絲,趙明德一身嫩綠草色華服,腰間系了條桃色玉帶,頭上戴了塊明黃頭巾,這遠遠望去,五顏六色很是扎眼,可他卻說這是春日裝,與春同色。
他這愛好旁人是不懂的,可他非說一家人要穿搭同色系,是以蒼月也硬被換了粉紅羅裙,上著嫩綠衣衫。曄白百般阻撓之下硬是也換了嫩綠衣衫。三人若齊齊走來,當真引得無數(shù)目光打量。
不過趙明德生于皇族,自小便習慣了萬眾矚目,也毫不在意,反倒說那些瞪直眼睛之人沒見識。
他穿得花紅柳綠,爬在大石之上舉目遠眺,又攤開手中破羊皮地圖細細端瞧,眉毛都皺到一塊去了。
“這不對??!”趙明德跳下大石來,來到二人身旁伸手指著手中地圖,“蒼月姐姐,姐夫,你們看!這地圖上明明畫著這里往前再走不遠便應是片樹林,之后是河流,那法陣便處于河流之旁。”說罷又伸手指了指遠處,“可是眼前明明一片沼澤,越走越深,水洼倒是有,河流哪里有?”
曄白伸手接過地圖,細細看了會方才緩緩合上地圖,“千年之久,蒼海已桑田,河流變?yōu)檎訚梢膊蛔銥槠?,方位是沒錯的,只是不知法陣是否還完好,我們還是趕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