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春日山谷,清風徐來,青坡之上,十幾只鹿低頭啃食青嫩的草葉,不時發(fā)出幾聲歡快的鹿鳴。
雖吃得歡快,也沒忘了警戒。
一只只鹿耳朵不時微動,機警注意周圍動靜,似隨時準備情況不對立刻逃離。
其中鹿群中身姿雄壯挺拔的成年雄鹿更每隔一會就抬起頭,掃視周圍。
鹿,膽小易驚,靈動矯捷,這是因常被猛獸獵食,優(yōu)勝劣汰,而不得已擁有的天性與體魄。
唯有這樣面對突然撲殺出的猛獸,才有更大機會活下去。
但也不是所有鹿都如此。
鹿群中存在一只異類。
一只半大還未生角的小鹿,趴臥在地上,與其他靈動的鹿相比,顯得無精打采、百無聊賴,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鮮嫩的草葉,沒什么精神。
時間能撫平一切,但越深沉的傷痛,所需時間愈長。
自打陸岐一覺醒來,從好好的人變成鹿,春去春又來已有近一年時光。
但他仍不大能接受自己變成一只鹿,需要整日在山谷中尋覓野果草葉飽腹,時刻有被竄出來的猛獸吃掉的風險。
“姓陸,就要變成鹿么?”
“哪怕變成一只老虎也好?!?p> 做不了人,變成老虎雖說同樣生活枯燥無聊,起碼不怕被什么突然撲出來的野獸吃掉。
虎嘯震山林,一怒百獸懼。
變成鹿,則天天被虎豹豺狼惦記。
陸岐不滿的搖搖頭,撇嘴扯了一口青嫩草葉,咀嚼之下,甘甜汁液在嘴中爆發(fā)。
“真香……”
變成鹿后,唯一慶幸的是,人吃來酸苦澀嘴的草葉野果,他吃來卻甘甜回味,唇齒留香。
尤其春季初至,這些剛發(fā)芽出頭的鮮嫩草葉,最是香甜可口!
否則如果每天需要吃酸苦澀嘴的東西飽腹,活著都成了一種煎熬。
春日到來,萬物生發(fā)。
尋找草葉野果,不再像白雪覆蓋大地的冬季那么困難。
鹿群里每只鹿都在歡快享受著大片的鮮嫩青草。
一陣輕微聲音隨風傳來!
似是皮毛和灌木枝葉的摩擦聲!
猛然間,一頭皮毛發(fā)灰,狼眸幽綠的狼竄出灌木叢,眼中閃動貪婪和兇狠,緊緊盯著青坡上的鹿群,發(fā)出粗重喘息聲,仿佛在看一塊塊行走的肥肉。
嗷!
瘆人凄厲的狼嚎聲,陡然響起!
數(shù)只狼緊接從林中快速竄出,眼露兇光喘著粗氣,分散開呈一張大網(wǎng),向鹿群兇猛撲去!
呦!
雄鹿低沉急促的鹿鳴響起,示警鹿群。
一只只鹿驚慌不已,跟著為首雄鹿,迅速逃竄。
“有狼?!”
陸岐本能從地上竄起,順著狼叫聲音回頭看去。
但見六七只狼撲來。
這群狼,數(shù)量遠少于鹿群。
但狼就是狼。
鹿在狼面前如果不想被吃掉,唯有逃跑,反擊只會死得更快!
“看來隨冰雪消融,萬物復蘇,為容易找到食物而興奮的不止有鹿群,還有狼群!”
一只只狼眼中閃動興奮貪婪之芒,喘著粗氣,兇狠撲來,陸岐深深看了一眼,急忙揚蹄逃走。
靈動矯健的身形,猛然動了起來,如風一般迅疾,和一只只餓得眼珠子發(fā)綠的餓狼飛速拉開距離。
陸岐身軀半大,還未長成,但跑起來的速度卻比鹿群中任何一只鹿都快。
耳邊風聲呼嘯而過。
陸岐迅疾奔逃,把所有野狼都甩在身后。
先一步逃走的鹿,被他一只只超越,包括為首的雄壯公鹿。
幾只狼只能眼睜睜看著本來離它們最近的一頭小鹿,越逃越遠!
鮮嫩的鹿肉到了嘴邊,卻又飛走。
幾只餓狼窮追不舍。
這就是為何陸岐敢在進食時,神態(tài)放松。
一是有鹿群示警,他不需時刻注意周圍。
二是他和別的鹿不一樣,鹿群即使都死光了,他也不會死。
論身軀之矯健,陸岐這只半大的小鹿,早已遠超成年雄鹿。
即使勝能奔襲的豹子,也無法與他相比。
呦!
一聲夾雜恐懼的短促鹿鳴,突兀響起又戛然而止。
奔逃中,陸岐回首看去。
鹿群中遠遠落后的一只弱小可憐無助的小鹿,被餓狼兇狠撲倒。
對它脆弱脖頸貪婪的一口狠狠咬下!
那只餓狼已迫不及待要享受美餐。
小鹿沒有立即死去,狼無法與獅虎相比,強大有力的下顎,可直接咬斷獵物脖頸。
但小鹿脖頸要害被狼咬住,鮮血汩汩涌出,眼中靈光漸喪,死去顯然僅是時間問題。
陸岐眼神一顫,有一股物傷其類的淡淡傷感,卻也無可奈何。
雖然他不論力量速度都要超過成年雄鹿。
但陸岐沒有尖利爪牙,也從未和狼這種野獸搏斗過。
一只狼他也許還可以試一下。
但六七只狼,他再此時回頭就屬于上趕著要給狼群加餐了!
后續(xù)又有落后的鹿,被追上撲倒。
血腥味彌漫,山谷間凄厲絕望的哀鳴聲回蕩。
陸岐轉回頭,盡量不去看那血腥一幕,只自顧自逃著。
唰!
在鹿群逃走路上。
一只皮毛灰黑的惡狼,陡然從側處茂密叢林中竄出,貪婪喘息著,向鹿群襲來!
“這只狼是怎么回事?!”
陸岐猝不及防,眼神驚疑。
這只狼體型較身后其他幾只狼體型大了一些,不出意外就是狼群中的頭狼,不單如此它更有高到不太正常的靈智,居然懂得提前埋伏,突然襲殺!
“呦呦……!”
其他鹿膽小易驚,見惡狼突然半道殺出,被嚇得充滿驚恐的鳴叫,一下亂了陣腳,四處亂撞。
更有鹿猝不及防被其他驚慌失措的鹿所撞倒在地。
連鹿群領頭的雄鹿,也目露驚恐,轉身慌不擇路逃走。
陸岐在鹿群中跑得最快,將身后幾只餓狼甩得最遠,
待惡狼撲來時,他也首當其沖!
嗷!
惡狼轉眼間迅速接近,眼綻嗜血之芒,身形一躍,張開血盆大口猛然向他撲來!
一股腥臭惡氣隨風撲面而來!
陸岐瞧著撲來的惡狼,心臟一緊如被人緊緊攥住,濃重生死危機籠罩全身!
他實沒有料到,半路會有惡狼埋伏!
眼下乃是他變成鹿后最貼近死亡的一次!
生死一線,天地一切仿佛都變得緩慢下來!
陸岐面對撲咬而來的惡狼,心臟震顫,電光火石間,保持冷靜,飛速揚起前蹄,對準惡狼腦袋狠狠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