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刑,凡是用此刑罰者,無一不是罪大惡極之輩。
一想到自此后半生沈洛音都要在臉上頂著烙刑留下的疤痕沈玉蝶就忍不住在眼中涌現(xiàn)出快意,身負烙刑,便相當于永墜賤籍。更是相當于她實實在在,結結實實的將沈洛音踩在了腳底下,永世不能翻身。
思及此,沈玉蝶開始迫不及待,吩咐芍藥按結實了還在掙扎的沈洛音,因為身子虛弱了些,沈洛音掙扎的動作逐漸微弱,在沈玉蝶舉著紅彤彤的烙鐵來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她臉上的毛孔都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燙人氣息。
就在沈洛音驚恐的閉上雙眼,想要放棄抵抗的時候,牢門外傳來了一聲女子的厲聲呵斥。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沈玉蝶被這忽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上的烙鐵沒拿穩(wěn),后退一步砸在了地上。牢房外跟著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足音,有看守牢獄的衙役著急的解釋著。
“小的也沒想到她會這么亂來啊,她自稱是犯人沈氏的妹妹……”
那主簿大人臨走前再三吩咐,犯人沈氏怠慢不得,他們這才敢放了沈氏的家眷進來,誰能想到這婆娘竟然想要做下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喝止這場鬧劇的是個打扮干練卻又不失威儀的嬤嬤,沈玉蝶認出來她是皇后身邊的人,硬著頭皮跪在地上求饒,“小女只是氣不過姐姐做下錯事連累整個沈府,想要替父親給姐姐一個教訓罷了,誰知道這沒輕沒重的竟然差點傷到姐姐……”
說的無辜委屈,就好像她才是差點被施以烙刑的人,那嬤嬤攏著手,高高在上的垂目看了一眼跪著的沈玉蝶,沒好氣的道:“好不快給滾?還是你想把事情鬧大,讓沈將軍來大理寺領人?”
沈玉蝶的臉色白了一瞬,在身邊芍藥的攙扶下,提著裙角飛速的離開了,那狼狽的身影,及其完美的演繹了落荒而逃這四個字。
那嬤嬤又揣著手,倨傲冷漠的看了一眼跌倒在地上的沈洛音,出聲對身邊跟著的小獄卒道:“這沒你什么事了,退下吧?!?p> “啊,這……”
獄卒經歷了剛才那樁事之后似乎是長了個心眼,不敢再讓任何人和沈洛音單獨相處,本欲拒絕的話剛到嘴邊,就被嬤嬤狠瞪了一眼。
“放肆!我乃皇后殿下身邊的掌事,你還怕我做什么壞事不成?!”
言辭間甚是不爽,像是獄卒的多心對她是一種侮辱一般。聽到這嬤嬤搬出皇后娘娘來壓人,獄卒只能苦笑連連的道:“何敢,何敢,只求女官大人有什么事能夠早點交待,莫要讓小的為難。”
說著便躬身退了出去,沈洛音這會終于從驚嚇和折騰中緩過來勁,尚且不知這嬤嬤來此地的目的,本就保持著警惕的打量著,沒想到下一秒,高高在上的嬤嬤彎身下來,態(tài)度極其和藹的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讓姑娘受苦了。”
沈洛音被這人的變臉嚇了一跳,不敢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她。
那嬤嬤笑著解釋,“我家娘娘早就猜出,那中宮令牌是南宮公子贈與姑娘的,姑娘高義,一人扛下禍事,救娘娘和南宮家于水火之中,娘娘派遣奴婢來,是專程表達謝意的?!?p> 沒想到皇后會這么有心,倒是陰差陽錯的救了沈洛音一命。
“有勞嬤嬤替我轉述給娘娘,南宮公子好心助我,我自然是不能連累他的,更何況要是沒有嬤嬤,我這會只怕要遭難,是我該好好謝謝娘娘?!?p> 那嬤嬤聽了沈洛音的一席話甚是滿意,再看沈洛音,即便是淪落到此等境界,言談舉止依舊是不卑不亢,讓人更是生出了幾分喜歡。
心道當初皇后娘娘賜下南宮公子和沈小姐這門親事,當真是娘娘慧眼獨具,只是可惜了——
“姑娘的心意,奴婢自會轉達的?!?p> 這嬤嬤說著,像是想到了什么,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個熱氣騰騰的油紙包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眼下姑娘逢難,我們娘娘就算是相信姑娘是冤枉的,也沒有什么能解救姑娘的辦法,這是一些宮里御廚做的糕點,希望姑娘能在這大理寺照顧好自己,以待來日。”
來日……沈洛音神情復雜,她的手上被塞上沉甸甸,熱氣騰騰的糕點,但是心里卻一片清冷,真的還有所謂的來日嗎?
那嬤嬤又拉著沈洛音的手連說了好多叮囑她小心仔細的話,最終才迫于時間離開了。
沈洛音只覺得經過剛才的那番折騰,自己渾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樣,兩只眼睛的眼皮也異常沉重,時不時的就想要碰在一起打架,但是剛才芍藥往她的床褥上潑了一大盆涼水,此刻是再也無法睡人了,她只能抱著雙膝靠在墻上。
“我說小姑娘……”
隔著墻傳來一陣接著一陣的敲擊聲,擾的沈洛音眉頭直皺,在對方堅持不懈的騷擾下,沈洛音終于妥協(xié),將堵在墻上破洞的雜物移開,看到的是一個男人急切不已的表情。
“你到底想做什么?”
“別生氣嘛,我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沈洛音冷冷的看著他,并非是她對著大理寺的囚徒有什么偏見,而是能被關押在此處的,自然不會是什么省油的燈,眼前的這位,也不知道背負了幾條無辜人命。
見沈洛音不搭腔,那人又十分著急的保證著,“問完了我就老實了,我保證絕對不再打擾你!”
沈洛音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眉心,用認命的語氣道:“問吧?!?p> 聽到沈洛音的準許,對方喜形于色,轉瞬間,臉上的表情變得認真,像是非要探究到底,“剛才我聽到她們說,你是沈家的小姐,排行嫡長……這個沈家是燕京城里的哪個沈家?你父親母親是誰?”
聽到對方是在打聽自己的家事,沈洛音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如實的回答道:“我不知道燕京城里有多少姓沈的大人,我父親沈舊是當朝將軍,至于我母親——”
其實話到此處,那男人的臉上已經變得激動起來,只是強壓著等沈洛音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