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離家與亡靈書
昏暗無際的天空中，掛著一輪紫色的月亮，就像是北方神話傳說中的冥月一般。
一只只肋生雙翼的干瘦身影，像是塞壬海妖死后化成的哈比女妖一般，發(fā)出了刺耳的嘎嘎聲，如同人間報喪的烏鴉和食腐鳥類。
漆黑而荒涼的黑色土地之上，大量的白色尸骨盈余荒野之上，訴說著他們的不甘，一條橫貫了整個大地，翻著盈盈綠光，如同翡翠光帶般的河流，正在靜靜的流淌著。
里面無數(shù)的亡魂，在其中沉浮不定，只是癡愚而呆傻的樣子，讓人不寒而栗，沒有逆流而上或者上岸的，它們只是隨波逐流，順著河流，向遠方漂去。
時不時的就有大量的亡魂從天而降，不幸的會被不知名的黑影卷走，只留下一根根漆黑的羽毛落在水面，轉眼沉入水底，消失不見。
運氣稍好的卻會落入河中，卻會被大量的亡魂拖入河底，更多的卻是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然后像是一陣煙塵一般再次聚攏，化作一個人型的模樣，驚慌失措地被天空中的哈比女妖追得四處亂竄。
同樣躺在河水中漂流的山德魯，傻愣愣地不知所措，他想要越過眾多的亡魂爬到岸上，卻恐懼的發(fā)現(xiàn)，自己距離岸邊的距離，從來沒有縮短過。
這種感覺在久遠之中，他似乎經(jīng)歷過一次，但這個記憶卻變得格外的模糊，似乎正在一點點的消失。
突然一股刺痛的感覺讓山德魯猛地回過了神，他看到了很多的亡魂居然如同密密麻麻的螞蟻一般向他撲了過來，就好象他是一塊美味的蛋糕一般，一種恐懼感忽然出現(xiàn)在腦海中。
他們想要吃我？那我是不是真的就會完全消失？再也不存在？
一想到這里的山德魯冷汗直流，拼命地想要游出這條河流，但是絕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不論如何地游動，都無法穿過這條明明看起來并不寬敞的綠色河流。
就在山德魯被重重疊疊的亡魂包裹著，像是溺水一般，即將沉入河底的時候，一只蒼白如尸體的手卻仿佛無視了河水的特性，探入了綠色的河水中，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一把將他拉出了河水，隨身的那些亡魂一剎那間，就被抖落開來，化作了綠色的粉塵落入了河中，隱沒不見。
隱隱約約之間，迷迷糊糊的山德魯看見了六對黑色的翅膀，還有一襲罩住了三米多高身體的白底金邊長袍。
。。。。。。。。
好難受，怎么感覺好像是被鬼壓床了一樣，好痛苦，快呼吸不過來了，什么東西捂住了我的口鼻，而且還濕淋淋的，好臭！
困難地睜開了酸澀的眼睛，山德魯猛地驚恐地大叫了起來，像是炸毛的小貓一般倏地從床上彈了起來，刺溜一下竄到了墻角縮了起來，一只黃色的魔法神箭直接差點射了出去。
直到他看見床上的那張巨大的身影翻了個身，然后露出了一個身穿著黑袍的金發(fā)紅瞳少女，才滿頭大汗地癱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小老板你原來這么不經(jīng)嚇啊！”
迪妮莎翻身坐起，裹著珍貴的獅蝎皮毛做成的毛毯，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纖細的手指揉著有些酸澀的眼角。
“你怎么在這里，嚇死我了！”
看著床上那張占據(jù)了全部江山的獅蝎皮，山德魯終于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居然被一個少女給壓在了下面。
“小老板，別不知好歹了，如果不是我，這座城市里面沒一個人活的下來，更別提讓你當殺死獅蝎的英雄。”迪妮莎盤著腿，撐著下巴對山德魯解釋了前天晚上那場戰(zhàn)爭最后的情況，讓山德魯不由得目瞪口呆。
“我殺死了獅蝎？”山德魯難以置信地看著迪妮莎。
“準確來說，并不是你，主要是那些美杜莎射進獅蝎嘴里的毒箭讓獅蝎虛弱至極，而那折斷了獅蝎翅膀的魔法神箭，則是讓沒有得到治療的獅蝎無法逃脫，只能血流殆盡。。。。。。唔，說是你殺死的也沒錯，我還不至于搶奪別人的戰(zhàn)利品?！?p> 迪妮莎有點痛心地撫摸著屁股下保存尚且完好的獅蝎皮毛，這么好的品相的皮子拿到煉金之城或者暗影城去賣，價值千金都不止，如果鞣制一番制成皮甲，更是可以賣到上萬金泰坦也說不定。
之前如果不是那群美杜莎明確表示這是屬于英雄的勛章，她早就把這張屬于山德魯?shù)莫{蝎皮給貪了。
看到迪妮莎那副貪婪的表情，山德魯就知道她言不由衷，但是他也不愿意把自己人生中第一個用命換來的東西輕而易舉地送人，更別說這張皮子用屁股想都很值錢。
“切，吝嗇，不愿意送我就算了，我也救了你一命，所以我們兩清了?！?p> 看到山德魯?shù)谋砬?，迪妮莎就知道他不愿意拱手送人，不爽的啐了一口，戀戀不舍地從柔軟的獅蝎毛毯上爬起來，穿上小靴子以后轉身便走。
迪妮莎離開還沒有半分鐘，山德魯還沒有松口氣，他的父母就火急火燎地撞開了房門，莎莉雅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老奈德，眼淚橫流地抱住了山德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奈德紅紅的眼眶，明明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但是卻硬是轉過了身，寬厚的肩膀不住顫抖著。
“媽媽，我不是沒事嗎？而且看起來很健康！”山德魯小聲地嘟囔著，在莎莉雅的面前，他永遠都是一個孩子，而不是一個法師，更不是所謂的英雄。
“你這個死孩子，我就你一個兒子，那些蛇女把你送回來的時候，我命都快嚇沒了，全身都燒成了黑炭，也沒有呼吸了。。。。。你要是死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啊。。。哇啊啊啊啊啊??！”莎莉雅一邊用巴掌打在山德魯光禿禿的腦袋上，一邊痛哭流涕。
“那我是怎么活下來的？”山德魯愣愣地看著光華如新的皮膚，又忍不住摸了模自己的腦袋，果然一根毛發(fā)都沒有。
如果照母親所說，他在夢里經(jīng)歷過的那個世界，應該就是亡者的世界了。
“我們當時都嚇壞了，艾德法師都說讓我們節(jié)哀，我不相信我的兒子會這么死掉。。。。。。是剛才那個小姑娘帶來的黑衣人，他說或許能幫上一點忙。。。。。。他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讓你死而復生了，這真的是法師之神才能夠施展的神跡?！笨赡芤驗檫^于激動，老奈德有些語無倫次，手足無措背過了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將床上的獅蝎皮毛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掛在了客廳的墻上，然后有些意味難明地說道。
是那個叫阿爾的神秘男人？山德魯忽然想起來了自己使用鷹眼術窺探那個男人的時候，突然好像被拉到了死亡的世界，一望無盡的黑暗。
居然能夠逆轉生死，這種事情山德魯也只是在從艾德給的神話故事書里面看到過，傳說中的原初種族熾天使確實擁有著能夠讓人死而復生的力量，其次便是法師之城收藏的土系禁咒「轉世重生」。
難道那個阿爾還是真人不露相的傳奇級別法師？那真的就太強了，艾德這個披著初級法師外皮的中級法師和人家一比簡直是螢火比之皓月，但為什么他們會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城市遭難。
“你現(xiàn)在活過來了，可得好好感謝人家。。。。。。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呸呸，你是我兒子，不是別人的兒子，別人可生不出這么優(yōu)秀的兒子，居然這么小就殺死了獅蝎。。。。也只有傳說中的大英雄。。。。?！崩夏蔚麻_始絮絮叨叨的。
雖然醒了過來，但是山德魯卻感覺身體疲倦無比，經(jīng)過剛才一系列驚嚇，在加上強行使用魔法，一股精疲力竭的感覺沖上腦袋，終于昏昏欲睡了過去。
。。。。。。。。。。。
次日醒來過來之后，帶著狗皮帽子擋住了光頭的山德魯，再次背上了自己的鯊魚皮書包，興致滿滿地向著瞭望塔走了過去。
今天與往常格外不同，雖然人們有些人剛剛經(jīng)歷失去家人的痛苦，但是大都很快便恢復過來了。
山德魯一路過來，不少的鎮(zhèn)民都開始鞠躬示意，甚至還有大叔大嬸激動萬分地想要給自己一些自家做好的土豆餅和烤肉之類的東西，搞得山德魯挺不好意思的。
這種英雄般的待遇不適合他，他只想憑借自己的特長開一家餐廳，老老實實地和父母一起賺錢，然后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
來到了瞭望塔門口，山德魯忍不住嘆了口氣，原本那守在門口的鐵人果然已經(jīng)不在，可見那天的戰(zhàn)爭確實異常激烈，居然讓艾德連撐門面的家伙都沒了，現(xiàn)在他恐怕眼淚都淌了一地了吧，畢竟血本無歸，這場戰(zhàn)爭可沒什么好處可撈吧？
“為什么老是嘆氣？這可不好，我們的小英雄，慶幸你平安無事。”
就在山德魯還在心中暗自感嘆的時候，美杜莎的統(tǒng)領羅莎莉雅，已經(jīng)游走到他身邊，她友好地俯下身子，輕輕擁抱了一下山德魯。
雖然對方的身材很好也很柔軟，但是那滿頭盯著自己的蛇發(fā)，著實讓山德魯有些害怕被咬一口，勉強撐過了擁抱，山德魯終于露出了一副感謝的樣子。
“真的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就在那場烈火中化成灰燼了吧?！?p> 羅莎莉雅上半身至今還裹著白色的繃帶，披著一身輕薄的斗篷，身上有著很重的草藥味道，那是治療燒傷的，但是看她強忍著痛苦不斷挑眉的表情，效果應該不是很好，畢竟是四級魔法造成的傷勢。
事實上正如山德魯所想，羅莎莉雅身上的燒傷很嚴重，雖然及時得到了治療，可仍然有些發(fā)炎的樣子，草藥只是暫時遏制住了潰爛，在加上天氣寒冷，才沒有讓她躺在病床上無法行動。
但想要完全恢復，還是得有精通水系魔法的高級法師進行治療，塔格南鎮(zhèn)中并沒有庇護所的存在。
山德魯一個小孩子，可沒有那么強的生命力能夠扛過「地獄烈焰」這個魔法，如果不是羅莎莉雅當保護傘，變成灰燼了可沒法救。
“談不上感謝，你很勇敢，而且智慧非凡，身為一個戰(zhàn)士，如果讓指揮官死在自己前面，那就是個軟蛋和失敗的垃圾?！?p> 羅莎莉雅嘴角路出了笑意，欣然接受了山德魯?shù)母兄x，雖然她帶來的50名美杜莎射手，經(jīng)過這場戰(zhàn)爭，死去了不少，僅僅只剩下了15名，但是她已經(jīng)很滿意了，不僅為長老報了仇，更獲得了一場以少勝多的勝利，這簡直不能再好了。
“你們這是要離開了嗎？”山德魯看著正在整理行裝的美杜莎們。
“恩，雖然贏了，但是也損失不小，死去的姐妹我們已經(jīng)火化，將會被帶回法師之城安葬，受傷的一些姐妹們只做了應急處理，剩下的傷勢要去煉金之城找魔藥師和高級法師解決，這里的醫(yī)療條件還是太差了，之后我們會北上回法師之城報告這次的事情，讓族長請求議長大人對斯科特家族進行審判！”
提到斯科特家族，羅莎莉雅的臉上出現(xiàn)了深惡痛絕的表情，如果再有機會對斯科特作戰(zhàn)，她一定會手刃更多斯科特家族的人，為自己死去的姐妹們報仇雪恨。
這時候，瞭望塔的大門忽然開了。
“山德魯，你也來了呀。。。。。既然這樣，我剛好也有一件事情交給你去做，完成之后，你恐怕會有一段時間不能回這里了?！卑乱荒樒v地走出了瞭望塔，眼圈黑黑的，他這幾天一直都沒有休息好，為了修復鐵人，他可是和大妖精們不眠不休地奮戰(zhàn)了幾天幾夜就為了挽回一些損失。
“為什么要我去？別人不可以嗎？而且還不能回家，我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了嗎？”山德魯難以置信地看著艾德，要求一個5歲孩子為他完成任務，這是何等喪心病狂滅絕人性的事情，更別提山德魯剛剛恢復過來。
“這次的戰(zhàn)爭，你指揮的很好，大家有目共睹。”
看到山德魯和美杜莎們都頻頻點頭，艾德有點頭痛的抓了抓已經(jīng)變成雞窩的頭發(fā)，語氣低沉地說道：“但是那群斯科特的騎兵也認識你了，你現(xiàn)在在塔格南也算是家喻戶曉，隨便一個人一打聽，就會知道你，你之后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斯科特的人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再派軍隊過來殺你，但是派遣家族的死士，或者招募刺客以及雇傭兵來綁架你，他們還是做得到的?！?p> 聽到艾德的話，山德魯?shù)谋澈笠缓?，他怎么就忘記了斯科特家族與正常的法師不一樣，那是一群見利忘義有仇必報的貴族，他給斯科特家族的人造成了這么大的損失，恐怕對方不會善罷甘休。
“我的鐵人部隊現(xiàn)在損失不小，而且任期也基本結束了，接下來就要回法師之城考核中級法師了，所以我希望你幫我?guī)б环庑沤o煉金之城的大法師閣下，希望他能盡快派一名高級法師帶著部隊來這里駐守。。。。。你的父母我這段時間會全力保護的，斯科特家族的人，還沒有膽子在一名即將晉升的中級法師保護范圍內殺害無辜百姓?！?p> 艾德眼中閃爍著寒光，這次損失雖然不小，但是他的收獲也不小，不僅美杜莎承諾他在到達法師之城后補償他大量的金泰坦，更獲取了不少優(yōu)質戰(zhàn)馬可以販賣，足以大賺一筆，有錢雇傭一批信譽良好的雇傭兵幫助守城，斯科特家的人再敢來，他非要弄死那群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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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德魯戀戀不舍地站在雪地里，看著站在鎮(zhèn)子大門口的父母，眼中滿是苦澀，如果有選擇，他寧愿自己沒有作死指揮這場戰(zhàn)爭，這樣也不至于要背井離鄉(xiāng)，還要離開父母的身邊。
雖然有著特異的天賦，但是山德魯一直都認為自己就是個普通人，最多就是想要按部就班地成為法師的，然后安安穩(wěn)穩(wěn)作為父母的保護傘開個餐館，賺點小錢養(yǎng)家糊口的。
可現(xiàn)實卻讓他必須拼命，否則就只能引頸待戮，他從以前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渴望力量，渴望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保護自己家人的力量。
“還糾結什么，小老板，還不上車？難道你想自己去煉金之城？”迪妮莎忽然掀開了馬車的簾子，對著還在糾結的山德魯大叫起來。
“為什么你會跟過來？”山德魯看著一邊吃著自家免費提供的肉夾饃，還厚顏無恥地蹭上了馬車的迪妮莎和阿爾。
“有免費的保鏢和車子，我為什么不用？想吃吧，小老板？可惜都是我的！”迪妮莎拍開了山德魯?shù)氖?，緊緊抱住了油紙袋子，笑容滿面地懟著滿臉黑線的他。
不生氣，不生氣，和氣生財，山德魯強裝著不在意的樣子，一副勉強的笑容懟著迪妮莎身邊不言不語的阿爾道謝：“謝謝您的幫助，如果不是您，我已經(jīng)死了?！?p> “切，對我這么苛刻，對阿爾就這么客氣，你這叫什么？見利忘義？重色輕友？厚顏無恥？見色起意？”
“行了，你閉嘴吧你?！鄙降卖斎滩蛔屵^一個肉夾饃塞進了迪妮莎這個家伙的嘴里，明明長得的很漂亮，但是總是滿嘴跑火車，他真是受夠了這個女孩兒。
看到山德魯粗暴的行為，阿爾也全然不在意，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然后從斗篷內部掏出了一本黑色鎖鏈纏繞，不知名的黑色皮子銀色包邊，上面著書寫著無數(shù)符文的書，看起來有些詭異。
“亡靈書？阿爾你瘋了吧？把這東西給小老板，是嫌他死的不夠快嗎？”迪妮莎看到這本書，立刻吞下了嘴里的肉夾饃，一下子就炸毛了，無比忌憚地看著阿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