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殘酷的真相

　　雖然對于莉雅的武力非常地信任，但是山德魯?shù)男闹袇s仍然充滿了擔憂，尤其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山德魯更是覺得度日如年，整個人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心中七上八下的，開始焦躁不安地在礦洞內(nèi)走來走去。

　　有好幾次都想要穿過黑暗進入礦洞的更深處，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為據(jù)艾瑞克所說跨過這條通道，后面的礦洞就像是蟻巢一般四通八達，沒有經(jīng)驗的人很容易就迷路，而且他余光掃視的時候，也可以看見身前這幾個法師學徒目光躲閃，心中仍然不懷好意。

　　能夠在席拉里這個家伙面前生存下來的人，沒有一個簡單的，花花腸子太多，就算暫時被控制住了，但是只要有機會，毫無疑問地會被咬一口。

　　一陣像是破布或劣質(zhì)的皮革刮蹭在地面上沙沙聲驚動了山德魯，讓他終于忍無可忍站了起來了，在這些法師學徒中引起了一陣騷動，或許是感覺到機會來了，幾個原本攙扶著中了雙目失明魔法而變成了瞎子的法師學徒，居然松開了手，開始悄悄移動起來。

　　“誰在那里？出來！”

　　見到這些仍然不死心的法師學徒，山德魯?shù)淖旖锹冻隽艘唤z嘲諷，眼睛一瞇，故意釋放出了大量的法力，震懾心懷不軌的家伙。

　　強烈的法力波動讓法師學徒們身體癱軟，對于這些法力如同碗中幾乎可以一飲而盡的涼水，也就夠扔幾個魔法神箭的家伙而言，山德魯?shù)姆λ麄儊碚f，就像是高山仰止一樣，僅僅是壓迫感就讓他們窒息。

　　黑暗中步履蹣跚的身影似乎也受到了驚嚇，遲疑了片刻之后，還是向著眾人走了過來，沒有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因此應該不是法師學徒操縱的鐵人傀儡，這不由得讓山德魯松了口氣，計劃應該是成功了。

　　隨著身影逐步接近，借助這墻壁上魔晶原石的藍色光芒，山德魯終于看清了來人的樣子，那是一個皮膚像是被風干的臘腸，帶著紅色的血紋的棕色洞穴人，雙腳上并沒有穿鞋，露出了一雙只有四指的干癟腳丫子，身上僅有一塊破布遮羞，由此看來他并非毫無智慧的野獸。

　　他的腦袋占了整個身體的三分之一，整張大嘴裂開到耳邊，像是直立的蝌蚪，又像是「亡靈書」記載中的變異食尸鬼，樣子奇丑無比，沒有眼睛這一器官，是因為長期處在黑暗中，導致了眼部退化，但于此同時他的聽覺和嗅覺也得到了超乎尋常的提升。

　　雖然看不見山德魯，但是他仍然依靠發(fā)達的聽覺和嗅覺，感受到了山德魯和幾名法師學徒的存在，但是他無法分辨出誰是誰。

　　蒼老的洞穴人突然跪在了地上，對著山德魯?shù)姆较蜻凳椎溃骸拔覀兊亩魅税?，感謝您和您的同伴解放了我們，讓我們免收法師和他們仆人的折磨，在蛛后的庇護下，愿您和您的同伴獲得無盡的榮耀和財富！”

　　雖然不清楚蛛后是哪位神靈，但是山德魯還是能夠從老洞穴人的語氣中聽出莉雅現(xiàn)在的情況還不錯，而且這些洞穴人似乎是非常崇敬莉雅的，連帶著把他也給感謝上了。

　　“起來吧，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是來自哪里的洞穴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山德魯走到了洞穴人的身邊，看著他干癟地幾乎可以看到肋骨的身子，有些感慨地說道。

　　這些洞穴人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和逃難的難民一樣，而不是席拉里所說的是殘殺了工人們，占山為王的強盜。

　　蒼老的洞穴人從地上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張開了血盆大嘴，濃重的口氣一下子把山德魯熏出了了幾米遠，老洞穴人也知道自己有點激動，半晌才小聲地說道：“小人瑪瑪那，屬于巖巖氏族，來自地下城尼根，原本是侍奉地下城尼根的主人美杜莎一族的洞穴人部落，為主人開采金礦和影鋼為生，但因為挖出了一些殺不死的可怕怪物，無奈逃亡至此的。。。。。”

　　洞穴人在七城聯(lián)盟并不多見，只有法師之城和暗影城這兩塊地方可能會多一些，他們極其擅長采礦和挖掘，習慣生存于陰暗潮濕的地下，以苔蘚、蘑菇、魚類為食，如果餓極了，甚至連無機物也可以消化。

　　對于神秘的地下城勢力，山德魯在七城聯(lián)盟的歷史書中也了解過，它們最早出現(xiàn)于七千年前的先民英雄時代，最初是一些習慣于地下生存的非人異族，以洞穴人、邪眼、魔蝎、鼠人、美杜莎等種族為主，以部落氏族為據(jù)點。

　　后來代表著蛇類異族的美杜莎統(tǒng)一了所有的地下勢力，掌控著覆蓋了恩法洛斯大陸所有地域的廣闊的地下溶洞和地下礦脈，并奴役著洞穴人和其它異族為自己服務，從而在四千年前建立了第一座地下城市尼根，隨后開始出現(xiàn)在地上，與地上的種族爭奪霸權(quán)。

　　據(jù)說尼根的黃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美杜莎們因此富賈四方，即使是法師之城的法師也無法相提并論。

　　因為地下世界四通八達，充滿著各種不可思議的生物，是一個沒有光的世界，也只有美杜莎和洞穴人這樣不依靠眼睛，或者有著夜視能力的種族能夠生存，因此從未有人能夠攻下過地下城尼根。

　　可有一天，地下世界忽然被全面封鎖了，邪眼、鷹身女妖、蜥蜴人、牛頭人、九頭蛇、狼人、以及部分的美杜莎來到了地上，開始四處流浪，一部分加入了法師之城，還有一部分則居無定所，但憑借實力，這些強大的異族也占據(jù)了當時一些未經(jīng)開發(fā)荒無人煙的地表世界。

　　七城聯(lián)盟成立之后，曾經(jīng)有人試圖尋找地下城尼根，但是結(jié)果都是杳無音信，因為美杜莎們太團結(jié)了，根本不會泄漏絲毫關(guān)于尼根的消息，即使偶爾被抓住嚴刑拷打，也都會自盡而亡，以至于后來美杜莎自己都開始有意識地遺忘地下城尼根的消息，以免族人再受到打擾。

　　那也就是說，席拉里將這些洞穴人囚禁起來，封鎖消息，也是因為對地下城感興趣了？但他哪里來的信心和胃口，居然認為可以跳過煉金之城，獨自占據(jù)龐大的地下世界和古老的尼根？

　　一時之間，山德魯感覺有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正在緩緩張開，就好像一只蜘蛛織出了網(wǎng)，就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wǎng)，沉默了一會兒，瞟了眼身邊這些對尼根一無所知的法師學徒，山德魯知道他們這下子恐怕會被卷進一個巨大的漩渦中了。

　　“給我?guī)钒?，我要見我的同伴。?p>　　老洞穴人躬下了身子，恭敬地說道：“如您所愿，大人?！?p>　　。。。。。。。。。。

　　有著老洞穴人的帶路，山德魯輕輕松松地就帶著一群磨磨蹭蹭的法師學徒見到了莉雅，她此時面無表情地持劍站在五名垂頭喪氣被捆綁起來，由洞穴人們看管的法師學徒面前，身上的戾氣像是北方雪域冬季的凜冽風刃，刺的人皮膚生疼。

　　而那50具鐵人傀儡，現(xiàn)在只剩下了三十多具，由此看來肯定是有聰明的法師學徒發(fā)現(xiàn)了不對，想要反抗，因此造成了損失，至于艾瑞克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山德魯現(xiàn)在不怎么關(guān)心，因為這些鐵人傀儡目前都處于了莉雅的控制之下。

　　“莉雅你怎么了？先把劍收起來！”山德魯看出了她的情緒有些不對，手中的劍幾次都不自覺地劃過了這五名被捆起來的法師學徒的脖子，這是在拼命地抑制自己的殺意。

　　“山德魯，我要砍了這些畜生！”

　　剛剛來到了莉雅的身邊，還沒來得及把她的劍按回去，山德魯就聽見了她悲憤而絕望的怒吼聲，他從未見過莉雅如此地憤怒和無助，即使是被山德魯氣得不行的時候，她也沒有這么大的殺心，這些法師學徒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居然讓本性善良的莉雅，真的第一次想動手殺人。

　　原本跟著的法師學徒看見地上被捆起來的同伴，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但聽到莉雅真的要殺人，頓時全部嚇得面無人色，一部分人甚至身上散發(fā)出了一股騷味。

　　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這些缺少定力的法師學徒，山德魯驚愕地看著莉雅問道：“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要殺他們？”

　　瞪著滿是血絲的雙眼，莉雅沒有說話，而是用劍指著不遠處的一處大坑，氣得渾身直哆嗦，手中的「龍舌火蘭」冒出了搖擺不定的火焰，燒掉空氣中泛起了道道漣漪。

　　這幅樣子嚇得法師學徒們根本不敢靠近她，生怕被她一劍砍下腦袋，要知道她斬首鐵人傀儡的動作，可是非常干凈利落的，想必如果真的針對活人，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不言不語的五名法師學徒，山德魯向著大坑走去，還未近前，便聞到了一股像是腐爛了十天半個月的肥肉混合了夏日糞池中漚肥的臭味，面色不由得一變。

　　看到大坑中的東西，山德魯?shù)耐兹滩蛔∶偷匾豢s，捂住了口鼻，身體搖搖晃晃地后退了十幾米，差點沒有摔倒在地上，他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了這五名法師學徒。

　　天哪，席拉里是瘋了嗎？居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大坑的里不是其它東西，正是被傳言洞穴坍塌死無全尸的工人們，他們的尸體被堆積成山丟在了這處人為挖出的‘萬人坑’中，鮮血染紅了坑邊的巖石，一股股臭氣沖天而起。

　　這些尸體上大都有著如同野獸撕咬和爪子撓過的痕跡，少部分則是胸骨和關(guān)節(jié)碎裂，白骨已經(jīng)刺破了慘白的皮膚，連筋帶肉的血肉大都已經(jīng)腐爛，不少人的腦袋都已經(jīng)暴開，白色的液體與泥土和鮮血混合，變成了惡心的血痂。

　　這些人顯然都是被石像鬼和鐵人傀儡殺死，這也說明了之前礦洞的通道，為什么會有損壞的礦鎬和鐵鏟的原因了，那都是礦工們掙扎之后留下的痕跡。

　　忍著心中的震驚，山德魯回到了坑邊，看到里面大多尸骨不全的身體，胃里都在不斷地翻滾，雖然部分的尸體被火灼燒，但是未燒干凈的焦黑尸體仍然觸目驚心。

　　難怪莉雅會如此憤怒地想要殺人，如果不是剩下的理智讓她留手，山德魯來時看見的就不是五個俘虜，而是身首分離的五具尸體了。

　　山德魯并非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但他見到的死人也沒有現(xiàn)在讓他震撼。

　　那時候死去的都是戰(zhàn)士，但此時死去的都是無辜的平民啊，難道為了財富就真的可以泯滅人性了嗎？難道成為了法師，就可以真的對平民的生命視若草芥，肆意殺戮了嗎？

　　一步一個腳印，沉重地走到了五名法師學徒的面前，讓莉雅操縱著鐵人將他們拖到了坑邊，掰開了他們的眼睛，讓他們自己親眼見證了這個慘烈的場景，山德魯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們說道：“你們難道全部都知道，甚至就是幫兇嗎，參與了屠殺嗎？”

　　后面的法師學徒有些好奇地走到大坑那里一看，頓時嚇得癱倒在地，嚇得屁滾尿流逃離了坑邊，趴在不遠處的地上，吐的面無血色，其它原本還有一些好奇的法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被嚇得連連后退。

　　而跪在地上的五名法師學徒，頭如搗蒜，磕得滿臉鮮血，已經(jīng)崩潰的大哭起來。

　　“殺了我吧！”

　　“我也不想的，我沒有選擇的，我還有妹妹和母親要養(yǎng)活！”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安德烈大叔，對不起薩利。。。。。”

　　他們也是人，雖然成為法師，但卻并不是毫無理智的畜生，見到席拉里做出如此慘絕人寰的事情，自然敢怒而不敢言。

　　他們都是吃著席拉里給的飯活下來的，更有甚者，還有活著的親人性命，就掌握在席拉里的手中，如果不同流合污，家人們也會慘遭屠戮，在死別人和死親人和自己之間，他們只能裝作視若無睹。

　　不用這些法師學徒再做回答，山德魯也已經(jīng)明白了，就算這五名法師學徒?jīng)]有親自動手，但他們肯定也是知情的。

　　正如艾瑞克所說，他們有些人已經(jīng)好幾年都沒有回過馬格努斯鎮(zhèn)，他們的家人或許連他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唯一支撐他們活下去的，恐怕就是對家人的思念。

　　在這次的事件中，沒有人是無辜的，但是他們都有著各種各樣的理由，換位思考，即使是讓山德魯站在他們的立場選擇，也未必會更好。

　　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人善良。

　　看著莉雅義憤填膺想要殺人的樣子，山德魯?shù)淖彀蛷堥_了又閉上，他不知道該如何勸說。

　　如果殺了他們，自然一了百了，但是死去的工人性命也回不來，但是不殺他們，事情真相大白之后，這些參與了屠殺的法師學徒，該怎么向那些失去了親人們的平民們解釋，或許死在這里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一個解脫。

　　看到山德魯和莉雅兩人的樣子，艾瑞克現(xiàn)在真的是心驚肉跳，事實上處理洞穴人尸體的時候，他就有所猜測，估計工人們大概是兇多吉少，因此運送物資的時候也是三緘其口，不聞不問，但多少也是幫兇。

　　此時山德魯和莉雅就站在一個選擇點上，如果動手殺人了，可就沒有回旋迂回的余地了，他搞不好也會因此受到牽連死無葬身之地。

　　艾瑞克是個聰明人，看到山德魯?shù)牟⑶揖椭浪幌氡尺@個黑鍋了，但是他不一樣，還想活著，而且活得更好，因此避免性格直率的莉雅此時大開殺戒，就是當務之急，因此他在其它的法師學徒驚恐的目光中，挺身而出，雖然雙腿也在打顫。

　　“七城聯(lián)盟有自己的法律，他們應該交給煉金之城的執(zhí)法者來處理?！闭f完這句話，艾瑞克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摸著自己仍在脖子上的頭顱哈哈大笑起來。

　　莉雅的殺意太強烈了，差點讓他以為自己的腦袋已經(jīng)被砍了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