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名看向靈諦獸,一下想明白了在書樓時為什么它會生氣,也體會到了那句“血淋淋的骸骨”中的含義,心中頓生歉意。
“之前多有冒犯,還請老前輩見諒?!鼻匚疵\懇地說道,他的內心中是真的感覺過意不去。
靈諦獸收了笑容,又幻化回老者的樣貌,冷冷道:“你跟我道的什么歉?”
“白天在書樓,晚輩不知道您的身份,言語上考慮不周,實在不是成心?!鼻匚疵呎f邊深施一禮。
老者“哼”了一聲,側身讓到一邊,并不接受,顯然是怨氣未消。
“我說老六,你也一把年紀了,犯不上跟一個孩子這么較真吧?”金龍說道。
“金老三,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要是有人跟你打聽蛟骨龍筋怎么用,你又作何感想?”老者瞪了金龍一眼,說道。
“欸,怎么沖我來了?諦老六你別逮誰跟誰急??!”金龍言語上并不相讓,看樣子兩人以前也是經常斗嘴。
秦未名通過靈念把白天事告訴了金龍,本來他倆靈識共用,金龍是可以自行讀取秦未名的靈識,但除非情況緊急,金龍一般不會主動這么做。
尤其是秦未名得了滄海丹珠之后,被施了“禁言術”,有些話說不出來,金龍就更不愿意自行去讀,按著它的說法是不愿意“討人嫌”。
“你和這位前輩到底是什么關系???”秦未名用靈念向金龍問道。
“本尊與他幼時都住在東平淵的秘谷里,那時一同生活的還有五人,彼此性情相投,便結為了兄弟,本尊行三,他排老六?!苯瘕堈f道。
先前秦未名只是以為金龍與靈諦獸認識,沒想到二人之間還有這層關系。有心想讓金龍幫忙游說一下,要來獸骨的使用方法,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畢竟那是諦老六同類的遺骨。正在躊躇之間,肩頭上青光一閃,老珙桐的分身小樹現(xiàn)了出來。
諦老六看見小樹,眼睛頓時一亮,有點激動的問道:“你怎么也在啊?”
小樹伸出一根枝條,輕輕撫在老者頭上,宛如長輩疼愛晚輩一般。
老者又現(xiàn)出本相,歪著頭,半瞇著眼,任由小樹撫摸,一副享受的表情。
“這小子已經通過了老家伙的三個訓練,想來是他們也有緣分,我們當年那么勸說,也沒說動老家伙出谷,可偏偏被這小子說動了心思,幻化分身與他一起出來歷練。”金龍在一邊說道。
“他用了多久過的訓練?”諦老六隨口問道。
“不到一個月吧?”金龍答道。
“什么?”諦老六有些不敢相信,重新打量一番秦未名。
金龍見狀,連忙把秦未名的訓練情況說了一遍,只聽得諦老六一臉吃驚。
“你確實沒有暗中幫他?”諦老六還是不太相信。
“肯定沒有,就算我想,老家伙能看不出來嗎?”金龍信誓旦旦的答道。
諦老六沉默了一會,變回了老者,走到秦未名跟前,問道:“你要用獸骨干什么?”
秦未名聽諦老六這么一問,心中頓時大喜,連忙把自己意外得到滄海丹珠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這回諦老六更是驚詫,側目看向金龍,眼神中盡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金龍也收了本相,化成小龍,美滋滋地往秦未名肩頭一坐,滿臉的洋洋得意。
“你的獸骨是哪來的?”諦老六臉色突然一沉,問道。
“這個你放心,肯定……”金龍在旁邊接過了話茬。
諦老六瞪了一眼金龍,道:“不須你多嘴,我在問他?”
秦未名見狀也不隱瞞,把自己如何查到靈諦獸骨可以鑒定丹珠,又如何參加靈修武試等等經過簡要說給了諦老六聽,唯一保留的就是沒提來禿子家有許多獸骨這件事,怕刺激到對方。
“獸骨帶了嗎?”諦老六又問。
秦未名點了頭,從懷中掏出了乾坤袋,他知道靈諦獸骨十分珍貴,所以不敢亂放,平時都是收在乾坤袋內。
見到乾坤袋諦老六突然一愣,脫口問道:“這乾坤袋是哪來的?”
“這是一位老前輩借給我的,我還沒來得及還他?!鼻匚疵麤]想到老六會問這個,隨口答道。
“那人生得什么樣的容貌?”諦老六追問道。
秦未名撓著腦袋,連比劃帶說,算是把鐘離仲康的樣子勉強形容了出來。
諦老六眉頭緊皺,嘟囔道:“不對呀,不對呀……”
秦未名一臉疑惑的問道:“前輩?哪里不對了!”
諦老六沒有回答,卻又問道:“那人可有什么愛好?”
“愛喝酒!”秦未名想都沒想,直接脫口而出。在他心中,鐘離仲康的這個嗜好,實在是太印象深刻了。
諦老六沒有再問其他,眉頭卻皺得更緊,好像陷入了沉思。
秦未名見諦老六沒說話,便從乾坤袋中取出了靈諦獸骨,遞了過去,口中輕聲叫道:“前輩?”
諦老六回過神來,看著秦未名手中的“靈諦獸骨”,一聲長嘆,然后接了過去,不住的摩挲。
過了好一會兒,諦老六悲愴地說道:“才三百歲,它還是個孩子?。 ?p> 秦未名明白諦老六的意思,也許三百歲在人裔眼中已是遙不可及的壽數,但對于這些動輒要就活上幾千年的靈獸而言,確實只能算是個孩子。
諦老六用手輕輕在獸骨上一揮,一個畫面漸漸浮現(xiàn),那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落日的余暉下,一只比諦老六小了許多的靈諦獸正在悠閑地走著,時不時地還回頭看一眼,眼神中充滿了慈愛。
突然一支響箭劃空而起,緊接著四周響起了急促的叫喊聲。
那只靈諦獸的神情瞬間變得恐慌起來,回過頭不住的低吟,似是在召喚什么。
緊接著畫面跳動起來,好像一個人正在奔跑,可沒跑兩步卻戛然而止,畫面也隨之傾斜。
此時畫面一開一合,就如同人之將睡一般,之前的那只靈諦獸已經渾身中箭,倒在了血泊之中,臨死之前,依依不舍地看向身后。
就在畫面徹底閉合的那一瞬間,從畫面里傳出了一聲稚嫩的悲鳴……
諦老六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神色悲戚地看著手中獸骨,然后緩緩的轉過身,望著星空,背手而立,而那塊獸骨則被他死死的攥在手里。
秦未名當然看得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卻又不敢相信,癡癡地問道:“這難道……”
過了好久,諦老六才淡淡說道:“所謂‘靈諦獸骨’其是我族人橫死之后所留的心骨,你剛才看到的正是這塊心骨主人生前的最后一幕?!?p> 秦未名呆呆地站在原地,雖然他已經猜到了結果,可還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實。
此時此刻,秦未名的靈識中一直浮現(xiàn)著靈諦獸母親死前不舍的眼神,和它孩子最后的悲鳴。他感覺到自己的心一縮一縮的疼,眼淚也忍不住流了出來。
“前輩,麻煩您替我好好安葬這塊心骨,我向您保證絕不會用您族人的心骨來鑒定體內的丹珠?!鼻匚疵亮艘话蜒蹨I,絕決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