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沒事,只是有些上年紀不中用了,用不著住院,這地方待著不習慣?!?p> 病床上,面色蒼白的王秀央求著。
坐在病床一旁的李仕,一邊剝著橘子一邊說道:
“回不回的您說了不算,得聽醫(yī)生的,再說,現(xiàn)在回去也沒地方住,村里咱家的房子這幾天正翻新重建呢?!?p> 自從母親病倒,李仕才發(fā)覺自己活的太自私,因此,幡然醒悟的他決定利用母親康復的這段時間,花巨資將村里的小院重建一番。
“重建?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呢?”
王秀聞言,有些著急的坐起身:
“那些老房子你不會都拆了吧?”
李仕將橘子強行塞到母親嘴里。
“知道您念舊,所以老房子只是修繕一下基本沒動,另外又在對面的空地上蓋了個小洋樓,您還是放心吧?!?p>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打開,王金枝一手提著一個暖壺一手拉著一個小孩走了進來。
看到王秀著急的神色,笑著對李仕質(zhì)問:
“你又惹我姑生氣來著?”
李仕起身從王金枝手里接過暖壺,笑道:
“沒有,他老人家是在擔心我把那老窩給搞壞了?!?p> 其實,李仕在準備翻新舊房子時,真就極大程度的考慮到了母親的意愿。
之前他接到了好幾個設計方案,全都是將舊房子推到重蓋,有三層別墅小樓的,有大四合院的。
最終李仕還是選擇老房子了修繕,在其他地方新建的方案。
其實,不只是王秀,就連李仕也對這種矮小的房舍有著特殊的感情。
那一間間的小房子,看上去跟城市里寬敞明亮的幾居室沒法比,可卻有著家的靈魂,有靈魂的房子才叫家,而那些幾居室充其量只是一間房子而已。
“你還是回華塢忙你的事去吧,留在這里除了氣我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王秀佯裝不滿。
“那不行,我得留下來照顧您?!?p> “我不用你照顧,有金枝陪著我就夠了?!?p> “我表妹不是帶著孩子么,我怕他一個人照顧不過來?!?p> 見王秀又要開口,李仕趕忙道:
“不說這事了,啥時候您出院我啥時候回華塢?!?p> 就在李仕跟王秀爭執(zhí)的功夫,鎮(zhèn)醫(yī)院的停車場,武強關上車門,一邊伸著懶腰一邊看著住院部的大樓揶揄道:
“這娘兩也真有意思,把醫(yī)院當家的常駐了,不是你照顧他就是他照顧你。”
說著,他扭頭看向柳九三:
“在那個房間來著?”
“在三樓內(nèi)V1?!?p> 武強沒琢磨明白這話啥意思,干脆大手一揮:
“什么內(nèi)衣衛(wèi)衣的,你前邊帶路?!?p> 柳九三答應一聲,提著兩個花籃率先走向住院部的大門。
當兩人來到了王秀所在的病房,武強仰著脖子讀著病房門的牌號:
“內(nèi)科VIP1?原來你說的內(nèi)衣衛(wèi)衣是這個!”
說笑間,武強將正要敲門的劉九三推在一邊,握著把手一擰順勢闖入了病房。
“哈哈,王姨、小仕,你們....”
武強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只見他如同直視了那個可以將人變成石頭雕塑的美杜莎一般,看著某個方位一動不動。
武強身后,柳九三高高舉起兩個花籃,側身經(jīng)過武強步入病房,當看到武強目光所向的人之后,瞬間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早些年,他也是知道武強跟王金枝之間的悲慘愛情故事,兩人時隔數(shù)年突然偶遇,這種反應實屬正常。
“王姨,這是我跟五哥的心意,祝您早日康復。”
柳九三不能跟武強一樣,杵在那里一聲不吭,他干笑著將花籃放在茶幾上。
劉九三謙和的問候打破了尷尬的現(xiàn)場。
王秀率先反應過來:
“呵呵,你們有心了,”
說著,她看向武強:
“都別傻站著,進里面坐,強子,說你呢!”
“???哦哦..”
武強被王秀喚醒,不自然的看了幾眼王金枝與她身邊孩子一眼,挨著劉九三坐在了沙發(fā)里。
李仕將兩個礦泉水分發(fā)給二人:
“你們怎么來了?不是讓你們看著點公司的嗎?”
早在之前,李仕就囑托過不要他們來醫(yī)院探視,原因當然是考慮到武強跟王金枝的關系。按照李仕的想法,是想找些個合適的機會,慢慢將王金枝的事說與武強聽。
不成想武強心血來潮的舉動,打破了李仕的計劃,也將這幾個當事人陷入了如此尷尬的境地。
劉九三接過李仕的話:
“啊...五哥惦記著王姨,非要來探望,攔都攔不住...”
李仕有些擔憂的看向武強:
“五哥倒是有心了...”
自此,病房內(nèi)再度恢復了沉寂。
王金枝局促的站在角落,拉著小孩的手不由的越來越用力,直到小孩發(fā)出痛苦的埋怨,她猛然驚醒:
“啊...不好意思,孩子可能...要上廁所...”
說完,王金枝抱起孩子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王秀見狀,沖著柳九三使了顏色:
“九三,你去看著枝枝?!?p> 柳九三及忙起身尾隨王金枝而去。
李仕跟母親對視一眼,心領神會的坐在武強身邊,嘆息道:
“本來想過陣子再說,既然讓你撞到了,干脆說了吧?!?p> 此刻的武強還沒從見到王金枝那種失神中擺脫出來,聽李仕說的這么正式,只做出了傻愣愣的表情。
病床上的王秀,大概是擔心李仕說話不熟練杰斯不清,接過話說道:
“還是我來說吧!”
隨意嘆口氣,道:
“唉,說來我這個外甥女也夠命苦的,自打被她那個沒頭腦的父親逼著嫁人后,已經(jīng)有兩年多沒再回黃原,其實這兩年間,在她身上也發(fā)生了許多事情?!?p> 說到這,武強才察覺出了一些不對勁,他看向王秀:
“枝枝她...怎么了?”
“還是先從三個月前說起吧!”、
“三個月前,枝枝帶著兩歲的孩子回到了陽灣村,大家原本以為她是回來探望父親的,沒成想?yún)s是永久的住了下來。
“也就在前幾天,她父親聽說我住了院,才帶著枝枝來探病,臨走時把枝枝留了下來,說是讓她照看我。其實,在幾天之后我們才反應過來,王錢是把她的女兒跟外孫都趕我這來了。
武強驚訝的睜大雙眼看看王秀又看看李仕:
“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王秀長嘆一聲,繼續(xù)說道:
“唉,這得從枝枝那場不幸的婚姻說起,聽說他跟那個男人結婚,只是舉行了婚禮,沒有辦證,據(jù)說后來,那男的外面有了新歡并且住在了一起,半年后就不認跟枝枝的婚姻關系?!?p> “可那時候的枝枝已經(jīng)懷孕,就仍氣吞聲的承受了下來,大概她覺得自己沒有拿主意的權利,只是心里想著,或許等孩子生下來,那個男人就會明白自己這邊才是真正的歸宿?!?p> 聽到這里,武強那本就瞪著的雙眼漸漸通紅,李仕見狀趕忙拍了拍武強,
“那個男人也真不是個東西了,他是鐵了心的不打算要枝枝,即便是枝枝生下了他的孩子?!?p> 武強咬牙切齒的問道:
“自個兒的孩子他也不要了?”
“也不要了!”
“真他馬是畜生!”
武強一時間沒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在王秀面前爆了粗口,接著便問道:
“那孫子在哪兒?看我不弄死他!”
王秀開口道:
“強子,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去尋仇的!”
“難道枝枝就這么讓白欺負了?”
武強說話的聲音似牛在低吼。
李仕再次拍了拍武強的后背:
“其實枝枝的事還沒有說完,你接著聽我媽說?!?p> 王秀再度嘆息一聲:
“唉,那男的雖然不承認婚姻關系,但是在做了斷的時候,大概良心發(fā)現(xiàn)給了枝枝一些撫養(yǎng)孩子的經(jīng)濟上的補償,就當過不下去,離婚了唄,還能咋樣。”
“你這是什么話?有幾個臭錢就可以玩弄別人的感情啊?”
李仕為難的看了一眼武強。
“其實,依枝枝那柔弱的性格,是沒打算要錢的,在她回了陽灣村被王錢知道這件事之后,王錢連夜帶著枝枝跟孩子找到了那個人將賠償要了回來?!?p> “哼,這他娘的倒是符合他爸那一貫愛財?shù)淖黠L?!?p> “具體賠了多少,我們也不清楚,只是能把王錢那混蛋安撫并讓他自愿返回,應該是給了個滿意的數(shù)目?!?p> 想起王錢的嘴臉,武強沒好氣的悶聲說道:
“就他爸那財迷樣,這錢能落在枝枝手上一半就不錯了?!?p> 李仕無奈的看了武強一眼,心中感嘆:
你還是高估我這個舅舅了!
“這件事既然已經(jīng)這樣過來了,我們就不要在揭枝枝的傷疤了,你也不要去尋仇,都好好的,以后路還很長?!?p> 聽王秀這么說,武強那緊握的雙拳才逐漸放松。
王秀見狀與李仕對視一眼,適時開口:
“真心替枝枝著想的話,應該為她想想以后該怎么辦?!?p> 武強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咱們得想辦法幫她!”
李仕松了口氣,面露歡喜的說道:
“不過我們只能在物質(zhì)方面幫她,至于其他方面就幫不上了?!?p> 饒是武強是個大老粗,此刻也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目光躲閃的看了看李仕,又看看病床上的王秀,碩大的黑臉上霎時顯露涌現(xiàn)出一絲潮紅。
...
“你想跟四哥合并公司?”
華塢,黃經(jīng)大廈13樓的一個小型會議廳,剛跟錢二剛談完一個項目的王帥,出乎意料的發(fā)聲。
“嗯,這是我籌劃了好久的事,而且眼下正好是合適的時機。”
說著錢二剛看向張敏。
自從張敏跟錢二剛結婚后,性情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此時的張敏更像是一個家庭婦女,只見她唯命是從的在面前的電腦上點了幾下,會議室投影儀上便出現(xiàn)一組數(shù)據(jù)跟比例圖。
“你看,在這個項目中,最有資格入圍的只有和光集團、海天地產(chǎn),跟咱們這三家。”
“海天地產(chǎn)自不必說是王昊的公司,跟咱們是站一起的,將來無論誰中標都會一起做這個項目,只是那和光集團,不僅是咱們的競爭對手,關鍵人家實力要比咱們大好多?!?p> “你看人家的承攬業(yè)務內(nèi)容,整個工程基本不用外包,而且體量又大,實力雄厚,無論從哪方面比都壓咱們一頭。”
“四哥的建筑外墻裝飾在華塢地區(qū)小有名氣,最關鍵的是他承攬過有藝術造詣的公共建設,洛風山莊可極具藝術氛圍啊,若咱們兩家公司合并,與和光集團的競爭力就會增加許多的勝算?!?p> 王帥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這事四哥應該不會反對,畢竟這一年多,咱們兩家公司看似獨立,其實早就不分你我了?!?p> 說著,王帥強調(diào)道:
“不過,這事你得跟親自跟四哥說,跟我說不著?!?p> 錢二剛面露一臉的理所當然,笑道:
“你誤會啦,你是咱公司的股東,這是先跟你說一聲,你同意這么做,我再跟四哥談?!?p> 兩家公司合并的事,正如王帥說的那樣進展的一切順利,由于李仕在醫(yī)院照看著母親,這件事就全權交給了張珊代理。
當然,張珊也是征求李仕的意見而行事。
合并過程中,唯一的一個小波瀾來自武強的身上。
對于此事,武強是極不情愿的,原因是他的骰子指示他不要參與。
一直以來,武強對骰子做出的指示視作神靈指引,無不服從。
但這件事,卻在其他幾個兄弟的勸說下,稀里糊涂的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為此,他還大病了一場,說是神靈不滿懲治與他。
好笑的是,病好之后,武強立馬心安理得的來到公司負責了安保工作。
用他的話說,懲罰意味著神仙對他沒有放棄,只要今后不犯錯依舊是個受神庇佑的好孩子!
...
華鄔市西南一個剛剛建成但還未完全開放的公園內(nèi),垂柳映射在波光粼粼的湖面。
在湖的中央有一個人造小島,小島之上有一個紅柱雕梁的復古涼亭。
此刻,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涼亭邊一個石凳之上垂釣,在他的身后,李仕跟張珊兩人陪同。
“你們也拿桿,一起釣吧?!?p> 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沒有言語,老人抬頭看了看張珊,最后把目光鎖定李仕那面無表情的臉,笑道:
“哈哈,這小子果真話少。”
說罷,老人繼續(xù)將注意力集中在不遠處的浮漂之上。
李仕本來在黃原鎮(zhèn)醫(yī)院照看著母親,卻被張姍一個電話叫來了這里。
來這里之前,張姍并沒有說明原委,只是說要見一個重要的人。
李仕滿是疑惑的看了看身邊的張姍,見她一臉的凝重,心中隱隱覺得面前的重要的人絕對不是一般的重要,也開始謹慎對待。
“您親自來華塢找我。。。們,是有什么事吧?”
良久,張姍主動開口詢問。
老人沒有回頭,但卻直截了當?shù)幕卮穑?p> “其實也沒什么,只是聽說你們要競標洛風山莊的工程,有些不放心,過來把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