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吃一會兒,鄭明瑜的小廝逍遙就進來,后面跟個提著食盒的婆子。
“二爺,四小姐。”逍遙對著二人行禮,“表小姐知道二爺在四小姐這里用午餐,怕二爺吃不飽,就讓小的把二爺?shù)娘埐怂瓦^來。”
逍遙說完看著鄭明瑜,等著他的示下。
“誰讓你送來的?你是誰的奴婢?”鄭明瑜沖著逍遙大喝一聲,把眾人嚇了一跳。
“是表小姐讓小的送來的。四小姐這里,只有一個人的份例。小的也是怕二爺吃不好?!卞羞b小聲地說著,聲音有些委屈。
“她讓你送,你就送,都這么聽她的話,那你就去伺候她啊。來我這干什么?”鄭明璃掀翻了面前的碗,咬著牙說到。
“二爺,小的不敢了,請二爺責罰。”逍遙知道,這一回二爺是真生氣了,趕緊跪下來認錯。
他邊說邊打自己嘴巴,打得極用力,像打的不是自己臉一樣。鄭明瑜沒有說話,他就一直打。整個廳房里,就只有大耳刮子抽在臉上的聲音。很快,逍遙的嘴角就出了血,接著臉就烏青了起來。
“好了”,鄭明璃看不下去出聲制止。
鄭明瑜沒有發(fā)話,逍遙不敢停,繼續(xù)打自己耳刮子。
“鄭明瑜”,鄭明璃連名帶姓地喊。
“停。看在四小姐的面子上,今天就算了。下一次還敢再犯,仔細你的皮?!编嵜麒り廁v地說到。
逍遙感激地沖鄭明瑜謝恩,并一路跪爬過來,向鄭明璃叩首謝恩。
“還有,你臉上的傷,回去先不要上藥。就頂著這副樣子,去找表小姐,告訴她我為什么罰你?!编嵜麒そ淮羞b。
逍遙連連點頭,很快就帶著人,消失在了三房。
鬧將了一場,鄭明璃也沒什么食欲了,停了著,看著坐在對面的鄭明瑜吃得歡。鄭明瑜心情沒有受到半分影響,津津有味地吃著,時不時還勸鄭明璃多吃一些。
鄭明璃懶得理他,心下暗罵“吃吃吃,就知道吃,把別人打成那樣,還不讓上藥。無情、冷血、殘暴、草菅人命的封建公子哥。”
終于等到鄭明瑜吃喝完畢,飯菜撤下。兩人都漱了口,凈了手。鄭明瑜還沒有要走得意思。
“我要去午歇了,二哥請自便?!编嵜髁дf到。我都要去睡了,你還好意思賴著不走?鄭明璃心想。
“嗯,你去休息吧,我去你書房的榻上瞇一下?!编嵜麒ひ呀?jīng)開始閉目養(yǎng)神了。之前他都是在這里用午餐,用完就走的。
“你這是做什么?哪有哥哥睡妹妹房里的,傳出去我們還要不要做人了?”鄭明璃怒了,氣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大曜朝男女之防極重。成年的兄妹一年也見不了幾次,且每次見面都是和長輩一起。
鄭明瑜這一段時間,常來他四妹這里,依高門大戶看來,也是不合規(guī)矩的。只是鄭家門戶不顯,規(guī)矩不重,才沒有人說閑話。
“你急什么?我說說而已。”鄭明瑜反而笑了笑。
聽到他這樣說,鄭明璃才坐了下去。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剛才在心里罵我來著?”鄭明瑜問鄭明璃。雖是詢問,但他眼神篤定,像是早知道了一樣。
這把鄭明璃驚了一下,他會讀心術(shù)不成?
“沒有的事,我怎么會那樣想呢?”心下稍定后,鄭明璃故作驚訝地說到。
“呵呵,就算你這樣想也沒什么。府里的人估計都是這樣想我的?!编嵜麒た粗拿茫首鬏p松地說到。不過語氣里面還是透露出一絲落寞。
作為府里的二爺,鄭明瑜是看著風光,內(nèi)心的苦澀只有他自己清楚。
大老爺平時忙于公事,子女的事情他基本上不怎么管,了不起就是不定期地抽查一下功課。
大太太除了打理中饋外,其他的精力基本上都放在大爺鄭明瑾身上。畢竟鄭明瑾是嫡長子,將來要繼承家業(yè),家里都指望他學業(yè)有成,光耀門楣。
至于天天念佛的老太太,更是指望不上。頂多平時起居上關(guān)心一下。
鄭明璃也聽出了她二哥話中的寂寥。認真想想她二哥也是蠻慘的。之前,大伯爭取到的唯一去國子去監(jiān)讀書的名額,給了大哥;以后,大伯致仕,恩蔭襲官的名額也是嫡長子的,二哥什么也沒有。除非大哥或二哥兩人之中有一個學業(yè)頂尖,中一個兩榜進士,這樣兩人一個恩蔭得官身,一個中進士得官身,二哥就有指望。
不過,這種可能性基本上沒有。鄭家上一輩最會讀書的人是父親鄭建立,是進士出身,這一輩就是大哥鄭明瑾了。聽說大哥已經(jīng)在準備明年的秋闈了。不過,大哥在國子監(jiān)率性堂里,都不算拔尖的,更別說跟普天下的學子,爭奪進士名額了。
這樣一來,二哥以后與做官基本無緣;作為次子家業(yè)也是繼承不了多少的,前途還真是一片黯淡。想到這些,鄭明璃很是同情她二哥。
“怎么會呢?二哥為人豁達,平時對姐妹們又好。上一次在寺廟里,母親還夸你做事仔細呢?!编嵜髁Э粗嵜麒ふf到,語氣十分真誠。
“哦,是嗎?”鄭明瑜抓了抓后腦勺,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應(yīng)該是比較少被人夸贊。抓完頭發(fā)之后,還拍了拍肩膀和衣服的下擺,有些無所適從。
“最近曦姐兒常到我那里去?!编嵜麒[弄了一段時間衣服后,沖鄭明璃說到,語氣有些嘲諷。
鄭明璃看向他,眼神里面透出不解。
“表小姐是去照顧她哥哥的吧?”鄭明璃記得,曹隱住在鄭明瑜廂房的偏房里。
“是啊,放著生病的親哥哥不去照顧,倒是關(guān)心我這表哥來了?!编嵜麒そ又f到:“我就納了悶了,我這無人問津的小廟,也能迎來這尊大佛。”嘲諷語氣溢于言表。
鄭明璃不說話,她仔細回想著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從她生辰宴那天起,她就覺得曹家這一家三口的表現(xiàn)很是奇怪。
先是曹隱如瘋?cè)绨d地,抱著鄭明珠要死要活,后是曹曦對著鄭明瑜大獻殷情。這是什么意思?曹家是想跟大房換親嗎?我家兒子娶你家閨女,你家兒子娶我家閨女?可曹、鄭兩家好歹是官宦人家,怎么會行這等荒唐事呢?鄭明璃想不明白,后來爽性就不想了,反正跟自己無關(guān),靜觀其變吧。
“所以,你這幾天到三房來,是想躲著表小姐?”鄭明璃問。
“聰明,你可算用了回腦子?!编嵜麒び只謴土硕旧喙α?,就算夸人也讓人聽著不那么舒服。
鄭明璃還想到,鄭明瑜剛才讓逍遙頂著個傷臉,去曹曦那里回話。等于變相告訴曹曦,他對曹曦獻的殷勤不領(lǐng)情,甚至厭惡。絕了她的念想。這人也是,不喜歡就直說嘛,何必玩這些套路。
“那你跟表小姐直說不行嗎?何必讓逍遙挨打?”鄭明璃為逍遙打抱不平。
“我是主子,他是簽了死契的奴婢。別說他犯了錯挨頓打,我就算是把他打死,官府也是沒話說的。”鄭明瑜理所當然地說到。
鄭明璃覺得自己跟他這封建公子哥三觀不合,索性不說話了。
“也就是你,身邊的丫鬟,過的比別個小姐還滋潤。別怪我做哥哥的沒提醒你啊,下人就是下人,供你驅(qū)使,你可別濫發(fā)好心。到時憐蛇不成反被蛇咬。”鄭明瑜收起玩世不恭的樣子,對著鄭明璃鄭重地說到。說完他還沖鄭明璃身后站著的白芷,瞄了好幾眼,弄得白芷很是慌張。
鄭明璃勸白芷不要理他。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在鄭明璃保證,會再做一些玉米餅干給他之后,鄭明瑜才帶著人心滿意足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