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敏下手留了力道,只是使巧勁將人都敲暈,并未直接取人性命。
此時在原地糾結(jié)了一番的唐大哥也抱著沈小寶走了過來,唐敏把柴刀別到腰側(cè),與唐大哥一起把地上十幾個歹徒都捆了起來。
此時,剛才被救下的四人也走到近前,其中兩名家仆連忙四處查看剛才在爭斗中受傷倒地的同伴,另外兩人則是一主一仆扮相的兩位年輕姑娘。
其中身著綢緞襖裙,明顯是這群人中主事的姑娘面帶感激之色,領(lǐng)著丫鬟上前道謝,“這位……小嫂子,剛才多謝你仗義相救,不然我們一行十人今日恐都要遭難?!?p> 唐敏顛了顛重新抱進懷里的沈小寶,臉色平靜,實話實說:“我們也要走這條路,這群人擋了道,我自然把他們清理干凈。救你們只是順便?!?p> “額……那還是要多謝小嫂子的?!蹦枪媚锬樕哆^后泛起些笑意,似乎沒想到唐敏會這么說。
唐敏兩世記憶里都不是愛管閑事的性子,如無必要也不愛沾惹因果,凡事喜歡當(dāng)時當(dāng)面清算了當(dāng),這回救人也的確是順便,她主要還是想問問這些流匪打扮的人如今大部隊到哪了。問了那么多消息,不如直接把人綁了問。
此時那兩個查看傷員的家仆也回到那姑娘身邊,聲音透著隱忍哽咽,向姑娘稟報:“小姐,伙計們?nèi)チ宋鍌€,還有一個留了口氣暈過去了,需要趕緊送醫(yī)診治?!?p> 姑娘面色有些難看,她示意伙計將傷員抬上馬車,又看向唐敏:“小嫂子,我得趕緊去鎮(zhèn)上報官,流匪如今已經(jīng)猖獗至此,定要鎮(zhèn)上的守衛(wèi)兵提前設(shè)防,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p> 唐敏觀察了一番被綁著的作流匪打扮的歹徒,搖頭猜測:“這群人不像流匪。”
聞言,眾人皆驚詫不已。唐大哥問:“妹妹怎么看出來的?”
“你看他們面頰、手腕還沒普通莊稼漢子糙,不像是千里迢迢從北方一路跋涉而來的流匪。而且聽聞流匪殺人,從不留手,只有婦人和姑娘能活命,會被強迫行茍且之事。但是剛才,他們明顯在和你們對峙?”
唐敏說完最后一句,轉(zhuǎn)頭看向一側(cè)站著的姑娘,“你們是不是得罪人了?”
姑娘臉上也帶著疑惑不解之色,隨即向唐敏主動介紹起自己。
姑娘姓程,單名悅字。程悅家住青鄉(xiāng)鎮(zhèn),家族經(jīng)營木材生意,與縣里造船廠多有往來。程悅說出來的幾家船廠,唐大哥都聽說過。
程家木材生意做得十分大,牽涉較廣,程悅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斷定是不是家里得罪了人,才引來這群歹徒攔截她的馬車。
唐敏聽了程悅的解釋,笑說沒事,“砍幾根手指頭就都知道了?!?p> 說完她又讓沈小寶閉眼捂耳朵,將孩子塞到唐大哥懷里。沈小寶聽話照做,捂好耳朵后還小聲朝唐敏坦白:“娘親,小寶都聽到你要砍那些壞蛋手指頭啦!”
唐大哥原本還在艱難的消化妹妹說要砍人手指的兇殘事實。此時聽見沈小寶的話,趕忙把他抱緊捂住耳朵,不贊同的看向唐敏:“妹妹,你這樣行事要注意點,小寶都要跟著學(xué)去了!”
這邊唐敏聽見沈小寶的話難得有些后悔說話太快,她可不想沈小寶變得和她一樣冷冰冰的,還是軟綿綿會撒嬌賣萌的沈小寶更可愛。
抽出腰間別著的砍刀,唐敏連踢數(shù)腳將人踢醒,隨便找一人便將刀架上那人脖子,冷聲問:“你們從哪來?流匪殺我一家,今日我必要將你們折磨致死以償性命?!?p> 那人被踢一腳腹部作痛,悠悠轉(zhuǎn)醒就被刀架住脖子,嚇得三魂七魄跑了一半,連唐敏是男是女都沒看清,張嘴便哭著求饒道:“好漢饒命,饒命??!誤會,都是誤會,我不是流匪,只是個混跡青鄉(xiāng)鎮(zhèn)的混混,殺好漢全家的可不是我,是流匪!我又不是流匪,好漢饒命??!”
被綁著的人中也有腦子轉(zhuǎn)得快的,自以為看出唐敏在“虛張聲勢”,嗆聲道:“臭娘們,你別想嚇唬我們!敢不敢報上你是哪個村的,明天我們就領(lǐng)著其它流匪去屠了你們村!識相的就趕緊替我們松綁……啊……”
男人還未說完的話被慘叫聲取代,他抬起血淋淋已經(jīng)缺了根手指的右手,面色慘白。在唐敏再次掃視過來時甚至不敢與她對視。
也難怪男人一開始敢和唐敏嗆聲。
除了剛才出口威脅時唐敏特意壓低了聲音,從頭到尾她的面色卻是平靜如常。所以當(dāng)她依舊一臉平靜的砍掉嗆聲男人的一根手指時,眾人再看她毫無起伏一臉平靜的表情時,只覺更加膽寒。
眾人心想,能這樣面無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lián)]刀就砍的女人,好像比那些滿臉橫肉放完狠話才動刀的山匪還要可怕。
然而眾人心中作何感想唐敏一概不感興趣,她砍人之前已經(jīng)確認過沈小寶的眼睛耳朵都被捂嚴實了,也就沒有其它可顧慮的。
之后的問話進行得異常順利,這群歹徒的確不是流匪,而是青鄉(xiāng)鎮(zhèn)上一群游手好閑的地痞混混。前兩日他們得了一大筆錢財,受人指使在此處攔截程悅的馬車。
這群混混沒有殺人的膽量,不然也不會只是混混一流。真正動手殺人的其實只有三四個,也是雇主那邊臨時安排進來的。
后來混混們見真的殺人了,他們也怕被官府抓去殺頭,已經(jīng)心生退意。想要臨陣脫逃又怕激怒那三四人反被殺,所以剛才才與程悅幾人對峙住了。
事情問到這一步也算水落石出,顯然是一起針對程悅設(shè)計的堵截。調(diào)查是誰買兇殺人就是程悅自己的事了,唐敏沒再細問。
沒能問到流匪的情況,唐敏有些不高興。
“大哥,”唐敏抱過沈小寶,朝捆著的混混抬抬下巴,示意唐大哥過去,“搜下他們身上有沒有銀兩?!?p> 唐大哥以為妹妹要搜集罪證,三兩下把十幾人口袋里的碎銀都搜了出來,還有幾張大面額的銀票。他捧著這些銀錢遞給唐敏,一臉正色道:“妹妹,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總共一百二十兩銀票,還有五十兩碎銀,這些就是拿去交給衙門的罪證對吧!”
唐敏聞言奇怪的看了唐大哥一眼,將他手中的銀票并碎銀都接過并裝入自己的荷包。
她還煞有介事的拍拍自己鼓起來的荷包,教導(dǎo)懷中的沈小寶說:“小寶,你看,出門在外絕對不吃虧。娘親沒問到消息,就得拿人錢財,不然豈不是白耽誤半天功夫。”
沈小寶一副半知半解狀,點頭學(xué)唐敏說:“嗯!不吃虧!不白耽誤功夫!”
唐敏很滿意,感覺自己教會了兒子一個重要的生存之道。她抱著沈小寶坐上牛車,朝一旁還處在風(fēng)中凌亂狀態(tài)的唐大哥喊道:“大哥,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去鎮(zhèn)上,已經(jīng)耽誤半天了?!?p> 直到唐敏一行走遠,程悅才從唐敏不尋常的行事作風(fēng)中緩過神來,她搖頭低笑:“哪家的小嫂子,真是個妙人兒。”
一旁站著的心腹丫鬟環(huán)兒也跟著咂舌:“小姐,剛才遇事可把我嚇死了,這小嫂子真是又厲害,又不知該怎么形容她的行事作風(fēng)……民間奇人?”
“沒事,既然她們趕牛車進鎮(zhèn),說明家里應(yīng)該離青鄉(xiāng)鎮(zhèn)不遠。等到我把眼下這件事查清,日后定要親自登門道謝。”程悅扭頭看向地上捆著的十幾人,眼中陰狠之色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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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敏兩人進鎮(zhèn)后直接去了鎮(zhèn)上最繁華的地段,鳳陽酒樓就在那條街上。酒樓老板叫邱金鑫,聽說以前叫邱金,他嫌名字還不夠富貴,后又加了一個鑫字。
這邱金鑫原本是跟著沈燁手下做事的掌柜之一,手下替沈燁管著不少生意。不過明面上兩人關(guān)系不好,邱金鑫管著的生意對外只說是他自個兒的,沒人知道這部分還有沈燁的產(chǎn)業(yè)。
沈燁最后一次出海時摟著唐敏把事情都和她掰碎了說,有沈燁這么些年在各處藏起來的銀錢,有他在東嶺山上的人脈,有他給過恩惠的人,有他結(jié)仇的人等等,大概把他自個兒家底都掏給唐敏看了。
其中這些就有明面上與他不和,實則與他拜了把子的邱金鑫。沈燁出事的消息傳回來后,唐敏沒少被人欺負,其中當(dāng)屬獨吞了沈燁產(chǎn)業(yè)的沈家本家人欺負得最過分。
邱金鑫身份尷尬,沈家現(xiàn)任主母邱氏正是他的親姑姑,也是因為這層關(guān)系,他和沈燁在明面上才假裝不和。
為了保住沈燁在自己手上的產(chǎn)業(yè)不被沈家人瓜分,邱金鑫不敢直接出面幫扶唐敏,但是每年數(shù)十萬兩的紅利,他都會做好賬目著人送給唐敏過目,儼然還將她當(dāng)做原來沈家的當(dāng)家主母。
只是以前的唐敏性子雖弱,自尊心倒是極強,她又憎惡自己與沈燁帶有強迫性質(zhì)的夫妻關(guān)系,故聽聞沈燁身死的消息后便以寡婦自居,自覺斷了所有與沈燁有關(guān)的往來。
也因她的不作為,急著撇清與沈燁的關(guān)系,才會導(dǎo)致沈家主家一行人輕而易舉的侵吞了沈燁名下的眾多產(chǎn)業(yè)。對許多沈燁以往經(jīng)營的人脈私下雪中送炭的好意她也通通拒之門外,久而久之別人也不上趕著幫忙,只派人留意著母子倆的安危,其它便不再多管。
只有邱金鑫一如既往不時派人登門拜訪,他臉皮夠厚,也不是對唐敏有多大好感,純粹是心疼兄弟沈燁的獨苗沈小寶。即使每次唐敏都不領(lǐng)取,他也照樣送錢送糧。
后來見每次送過去的銀錢都被退回來,糧食倒是收下了,便改成隔幾個月便派人送些米面糧油,布料零嘴之類的東西。有時候見到新奇的小玩意兒,也會著人跑腿專門給沈小寶送去。
這兩年接觸下來,唐敏對邱金鑫的觀感不錯。如今流匪猖獗,便想來和他見一面,也為她日后的打算做些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