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日夜里
許是積蓄了一整日的緣故,天黑下來之后邱陽城便下起了瓢潑大雨,然而狄府中的墻根下卻有不少頂著簡易蓑衣、腰懸木棍、佩刀的家丁四處巡視,儼然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奶奶的,怎么突然下了這么大的雨?!币幻叶〉皖^看著自己已然濕了大半的鞋子,不由罵罵咧咧道:“老爺也不知怎得,突然要咱們巡視守夜……平日里不是也才兩三個兄弟值夜么?好家伙,這下子一半的兄弟都要頂上來啦?!?p> “你就別抱怨了,狄府給咱們的月俸在整個邱陽城中都是最高的,區(qū)區(qū)值夜算得上什么?”與其一隊的另一名家丁說道:“老爺平日里帶我們不薄,可不能在本職上掉以輕心?!?p> “你這話該當(dāng)在老爺或者夫人面前說才是?!蹦侵氨г沟募叶⌒αR道:“進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又不會給你漲錢?!?p> “我那里是要……”那家丁搖了搖頭,正欲反駁,卻聽得天空上“轟”地一聲,一道悶雷聲響起,把他嚇得一個哆嗦:“奶奶的,嚇?biāo)牢伊恕!?p> “哈哈哈哈!你小子膽量實在不行,一道響雷給你嚇的。”
說罷,這家丁扶了扶腰間刀柄,大剌剌向前走去。
“呃……”
下一刻,家丁的背后傳來一陣同伴的呻吟聲,他有些疑惑地回頭,嘴上仍不斷念叨著:“你小子又怎么……”
忽然,一抹刀光自眼中亮起,斬破了眼前的雨水,只一瞬間便穿透了自己。
隨后,家丁只感覺自己的視角不斷上揚,隨后轉(zhuǎn)了好幾個圈,轟然落地。
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一具倒地的無頭尸體,以及幾個同樣披了蓑衣的神秘刀客。
刷——
那名剛剛斬掉家丁頭顱的蓑衣刀客將長刀在雨中揚了揚,隨即收刀回鞘,對著面前唯一的一個沒有穿蓑衣,卻半點雨水也未淋到的疤面男子低聲道:“大哥,外圍的釘子已然盡數(shù)拔除,可否進府抓人?”
那疤面男子笑了笑,緩緩道:“老三,傳我的命令,讓兄弟們直接大搖大擺進府,所遇者除小孩之外殺無赦!遇到小孩活捉到前廳,我去那里會一會狄孝行?!?p> “不必隱藏行跡?若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發(fā)出信號,只怕會誤了事。”
“嘿嘿,這一晚便是要鬧得越大越好,讓狄孝行把府中防衛(wèi)力量都聚集到一起,咱們再一網(wǎng)打盡,豈不爽利?”
“是!那我和老六去把府里的小孩全部抓來?!蹦莻€被疤面男子稱為“老三”的刀客低聲道。
“嗯,去吧?!卑堂婺凶訑[了擺手。
“等等!”只是還未等“老三”、“老六”兩位刀客動身,卻又被疤面男子叫住了:“你們兩人不必去了?!?p> “大哥?”
疤面男子摸了摸腰間刀柄,若有所思道:“幾個孩子,讓手下的弟兄們?nèi)プケ憧伞!?p> “可若是出了紕漏,讓那幾個小孩逃了……”蓑衣刀客遲疑道。
“逃了便逃了吧?!必M知疤面男子似乎毫不在意:“逃了算他們命大,總之照我說的做,見著那幾個小孩子不要下殺手,活捉來便是。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前廳。其余的弟兄,盡量鬧出動靜,燒殺搶掠,不必顧忌!”
十?dāng)?shù)位蓑衣刀客齊聲應(yīng)道:“是!”
————
“呼……”
身著單衣的鐘鳴從床上坐了起來,臉上顯現(xiàn)出煩躁神色,他穿上鞋子,披了一件外衣,轉(zhuǎn)頭望向窗外,聽著似乎永不停歇的雨滴聲和偶爾響起的雷聲,不知為何有些心慌。
“師兄,師兄?”
“吵什么吵?”李靈犀的聲音自鐘鳴腦海中響起。
“師兄,不知為何,我自晚上睡下了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定?!?p> “可能是雷聲雨聲太大?你睡不著關(guān)我屁事?”李靈犀沒好氣道。
“不是這個問題?!辩婙Q皺眉道:“似乎我體內(nèi)血氣翻涌……方才致使心神不定。”
“血氣翻涌?”李靈犀驚異出聲,隨后顯出紫袍高冠的魂體人形,神色嚴(yán)峻:“武者若非爭斗時血氣翻涌,只怕是心血來潮,這算是對即將到來危險的一股冥冥之中的預(yù)警,往往勘驗極準(zhǔn),莫非你馬上便要遭遇什么生死大劫不成?”
“我哪里知……等等!”鐘鳴忽然閉上了眼睛,雙耳微動:“師兄,你可曾聽見什么動靜?”
“唔……風(fēng)聲、雨聲、雷聲……還有……”李靈犀瞇了瞇眼睛,隨后雙目睜大:“還有喊殺聲!”
“糟了!敵襲!”鐘鳴咬牙道:“柳行鋒真的到了邱陽?目標(biāo)還真是狄府?”
說罷,他也不顧屋外暴雨,狂奔而出,卻正巧在側(cè)院的門口處看到一名身披蓑衣、頭戴蓑帽的蒙面刀客!
那刀客右手持刀,左手竟提著一只頭顱,渾身血氣激發(fā),氣勢極盛!此時他也轉(zhuǎn)頭看到了剛剛跑出屋外的鐘鳴,不由低笑道:“找到一個……”
“不好!此人血氣激涌時渾身如同銅澆鐵鑄一般,顯然是將一身銅皮練到極深處,乃是不折不扣的銅皮巔峰境界,只差臨門一腳便可鑄就鐵骨的硬茬!”李靈犀急道:“你如今只是初入銅皮境,絕對非其敵手,快跑!”
鐘鳴見那刀客已然扔了手中頭顱,持刀向自己奔來,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轉(zhuǎn)身便向院子另一側(cè)小門逃去!
“嘿嘿……你逃得掉嗎!”那刀客獰笑道,大步追去。
在他看來,一個小孩子能跑地多快?但很顯然他低估了鐘鳴的速度,兩人一追一逃,須臾間便已至狄府外墻,不知是鐘鳴憑著地形熟悉、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兩人的距離竟然絲毫沒有縮短!
那刀客越追越是心驚,越追越是難以置信,他實在是想不通,一個半大孩子,怎得能跑得如此之快?
可卻不知鐘鳴更是心涼,他一邊奪命狂奔,一邊以心聲向李靈犀問道:“師兄!我與這人對上當(dāng)真沒有勝算?”
“人家是銅皮境巔峰,你是初入銅皮境,你憑什么便有勝算了?快跑,快跑!”
“可我修習(xí)的可是正宗的仙家武學(xué)、混元武尊得證長生的根基之法……對上下界武者,越境而戰(zhàn)不該是如同吃飯喝水一般輕松寫意嗎!況且我跟這人也沒有境界差距?。 ?p> “我看你是前世時仙俠小說看得太多了!”李靈犀氣結(jié)道:“你現(xiàn)如今不過空有境界,卻無實戰(zhàn)技擊之法,難不成你要用自己的王八拳手接長刀?別愣著了,此人能夠提著一顆頭顱出現(xiàn)在你的院子里,只怕整個狄府已然淪陷大半!為今之計,只能先甩掉此人,再謀后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