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劍客王崇離開了禮泉。
這位血丹境巔峰、距離金身境界亦只有一步之遙的大高手為了給趙山泉造勢,來時可謂滿城皆知,可走得卻是悄無聲息。
走時仍對趙山泉說過,等到自己的事情辦完,定當會再回禮泉鏢局一聚。
一般而言,這種話在江湖上并不少見,多見于朋友之間的寒暄客套、或是陌生人間的心照不宣,譬如改日請你吃飯,譬如顧客在商鋪中敷衍的下次一定。
改日不知何日,下次一定不買。
但尹冬雷卻知道,墨劍客既然說了還會回來,那便一定能做到。
因為他是墨劍客王崇。
而墨劍客承諾的對象,自己的師傅……則是名滿天下、義薄云天的趙山泉!
至于墨劍客的去向,他只說是受自己的好友——天蕩派長老燕云歌之邀,赴天蕩山一唔,具體是去做什么,墨劍客沒說,趙山泉和尹冬雷也沒問。
當然,過了幾日,尹冬雷也便知道了。
————
“喝!”
“哈!”
在演武場走了一趟百里長拳后,鐘鳴收起拳勢,輕輕呼了一口氣。
這幾日里,李靈犀在心神識海之中又給他換了幾個對手,盡皆是李靈犀往日里曾經(jīng)交手過的武道高手,這些高手有的已然死了,有的仍活著,但這些高手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
都是不折不扣的武道天才!
據(jù)李靈犀所言,他自己的天資在整個上界都是數(shù)得上號的,那自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管是自己所交的朋友,還是所樹的敵人,自然也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們其中有的提升境界如同吃飯喝水一般輕松寫意、有的天生大氣運加身,幾乎出門踩到的狗屎里都藏著一件天才地寶!有的雖然破境緩慢,可不論在哪一境,那人都是同境界中近乎無敵的存在!
可惜的是,李靈犀畢竟是專精于術法體系的天才,對于武道招式仍然理解不深,只能照貓畫虎,憑著記憶用出那些武道天才手中似是而非的招數(shù)……可即便如此,對鐘鳴仍然造成了極大的麻煩。
不過正是在這樣的壓力之下,鐘鳴在武道招式方面可謂進步神速,不僅運用拆解之法,將百里長拳的招數(shù)完全融入到了九宮步法之中,形成了屬于自己的一套攻守兼?zhèn)涞拇蚍ǎ瑢τ诰艑m步本身也有了更多的理解,不止限于步法更為靈動莫測,就連現(xiàn)實中運用九宮步法錘煉體魄、蓄養(yǎng)血氣,似乎進度也加快了那么一絲絲。
而在現(xiàn)實之中,單單這一套百里長拳,鐘鳴早就已經(jīng)練到了收放自如、登堂入室的境地,用尹冬雷的話來說,便是鐘鳴在短短幾日間,竟然“已得百里陽朔拳中三味”。
而每每打完一趟拳,尹冬雷是定然要例行夸耀鐘鳴一番的,而后才是盡心指正其中仍有的缺漏。
只是這一次,不知為何,尹冬雷從鐘鳴練拳開始便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待到鐘鳴練完了一趟拳,竟發(fā)現(xiàn)尹冬雷此時早已神游天外,對著不知哪里怔怔發(fā)呆。
“尹師兄?”
“啊?練完了?”尹冬雷忽然驚醒,略帶歉意道:“抱歉,剛剛走神了?!?p> “師兄可是有什么心事?”鐘鳴有些奇怪,在他的印象中,尹冬雷此人做人做事都可謂滴水不漏,教拳時十分盡心盡力,絕無可能有半點敷衍之舉。
尹冬雷聞言,輕輕一嘆,自身后拿出一卷淡黃色卷軸。
鐘鳴這才發(fā)現(xiàn),尹冬雷自一開始便是背著雙手,想不到手中竟一直攥著這么一卷紙張,只是不知上面寫著什么。
恭恭敬敬拿過尹冬雷遞來的紙卷,鐘鳴展開一看,卻發(fā)覺這一卷紙竟是最新一期的《江湖邸報》。
這張《江湖邸報》雖是刻印的最新版本,可表面卻皺皺巴巴,鐘鳴好不容易將其完全展平,方才看到邸報占在頭版上的巨大標題。
“天蕩派掌門愛女荀如今突破瓶頸,成功凝結血丹,這幾日天蕩山正在籌備荀如今的成丹大典?”鐘鳴愕然念道。
荀如今!
這個名字他極有印象。
蓋因三年前柳行鋒屠滅狄家滿門,震驚整個邱陽城,可后來卻是引得不少天下正道名宗的圍追堵截,而在這場追逃之中,那柳行鋒卻是將天蕩派最為倚重的一位武道天才生生斬殺!
葉還真!
而這荀如今也在那一戰(zhàn)被差點毀掉了武道根基。
于是天下震動。
打破真靈蒙昧,恢復神智后的鐘鳴特意買到了那一期江湖邸報,將其中關于柳行鋒的只言片語都截取了下來,貼在自家臥房墻上,算是時時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這份血恨深仇。
因此也將荀如今這個名字記了下來。
可這位天蕩派掌門的愛女,不是在與柳行鋒的那一戰(zhàn)中被打殘了嗎?
怎得短短三年間,竟然又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凝結血氣真丹?
算算年紀,這人滿打滿算不過十九歲吧?
現(xiàn)在鐘鳴知道為何今日尹冬雷頻繁走神了。
“尹師兄……”鐘鳴剛要說話,卻見尹冬雷擺了擺手。
“小師弟,你想說什么,我心里明白?!币讚u頭道:“天蕩雙驕便是天蕩雙驕,縱使未婚夫被殺,自身武道根基也近乎全毀,卻仍能重拾武道心境,竟爾能在二十歲前凝結血氣真丹,未來金身有望了,這等天資,沒什么好說的,服氣!”
“不過,小師弟,這武道修行如同攀山,并不是你攀得越快,便越有機會得以窺見山巔風光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shù)百年……便說咱們大魏立國四百載,江湖上能在弱冠之年便凝結血氣真丹,可往后此生再無寸進的‘武道天才’,難道還少么?”
只是這話甫一出口,尹冬雷便忽然怔住。
自己二十歲時打破瓶頸,步入鐵骨境界,短短三年便完成血氣積攢,將《行路訣》修到了鐵骨境的極限,一身十鍛鐵骨可謂進無可進,硬生生憑著戰(zhàn)力先天不足的《行路訣》,也能硬撼尋常鐵骨巔峰武夫,當時的自己是何等意氣風發(fā),可曾想過這一層本以為隨手可破的關隘竟能阻隔自己十余年之久?
如今自己已然臨近不惑之年,距離五十歲氣血衰敗,剩下十年的時間,這十年,自己難道真就能夠打破關隘,凝結出那夢寐以求的血氣真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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