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靈犀此話說完，卻是頓在了那里，只是昂著下巴斜睨鐘鳴，顯是拿住了話頭，要讓自家這位小師弟急上一急。
誰知鐘鳴卻好似也不著急，只是笑瞇瞇地看著李靈犀，絲毫沒有張口去問的意思。
兩人僵持許久，還是李靈犀最先繃不住了，干笑了幾聲，自顧自又說了起來：“這‘無垢’二字是何意？小師弟，須知無論是術法一脈也好、武道一脈也罷，雖然修煉方法大相徑庭，但正所謂大道殊途同歸，終究都繞不開一個‘煉虛還真’的說法?！?p> “這‘煉虛還真’，煉的是什么虛？還的又是哪門子真？這其中大有門道，各門各派亦是各有解釋?！?p> “然而不管如何解釋，其實大致意思都差不太多，所謂‘煉虛’，便是煉化污垢雜質(zhì)，而還真，便是回歸真我，提煉真身?！?p> “師兄，那什么是污垢雜質(zhì)？如何煉化？”鐘鳴良久不言，此時卻終于開口發(fā)問。
“問得好，且不去說術法一脈，便說武道修行好了，低境界武者以血氣沖刷經(jīng)脈筋絡、錘煉體魄，這是打磨提升武道境界的唯一之法，而血氣自何而來？自然要從每日攝入的食物或丹藥中來！”李靈犀侃侃而談：“可但凡是食物，其中總會有人體無法吸收的雜質(zhì)，丹藥更不必說，畢竟是藥三分毒，這話并非空穴來風……既然食物丹藥中都有雜質(zhì)，那些雜質(zhì)去哪里了？一部分被你消化，變成糞便排出，可還有一部分會淤積到你的體內(nèi)，尋常武夫?qū)Υ藷o所覺，體內(nèi)雜質(zhì)越積越多，最后必然會積重難返，境界難以提升，此生成就便也有限?！?p> “而若是所習功法神妙，或是武者本身資質(zhì)不凡，自然可以察覺到體內(nèi)所淤積的雜質(zhì)，可能夠察覺是一回事，能夠處理又是一回事?！崩铎`犀繼續(xù)道：“清理身體雜質(zhì)與錘煉體魄一般無二，都是個水磨的工夫，需要消耗大量的時間，甚至很多武夫清理雜質(zhì)需要的時間更長，小師弟，你想一想，若是將清理體內(nèi)雜質(zhì)的時間統(tǒng)統(tǒng)用于修煉，那此人的境界攀升速度豈不是憑空比別人快了一倍有余？”
鐘鳴心中一動，已然猜到了這無垢琉璃骨的功用：“師兄，莫非這神骨能助我清理體內(nèi)的污垢雜質(zhì)？”
“自然，無垢琉璃骨最為神妙之處，便是能夠不經(jīng)催動，也可時時刻刻將你的身軀維持在‘無垢’的狀態(tài)，憑空省下無數(shù)苦功！”李靈犀笑道：“還不止如此，你想想，毒藥在某種意義上算不算得雜質(zhì)污垢？因而擁有此神骨的武夫，相當于還有了百毒不侵的神異！當然，相對的，絕大部分的靈丹妙藥，對你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甚至完全無用！”
“聽起來倒也不錯，但單單只憑除垢這一點，便可令其位居頂尖神骨之列？”鐘鳴奇怪道：“似乎也只有輔助修煉的作用吧？”
“還不錯？”李靈犀冷笑道：“終究是下界轉(zhuǎn)生的土包子，沒見過世面，你可知道人體之內(nèi)的污垢雜質(zhì)有多么難以去除？況且隨著境界提升，武者將體魄煉得愈發(fā)細致入微，很多以前不算雜質(zhì)的東西也變成了雜質(zhì)！你可知道，等你修到了法相境、登天境時，原本的皮肉筋骨也要變成雜質(zhì)！到時候你甚至要將原本的身軀統(tǒng)統(tǒng)煉掉！”
“將原本的身軀煉掉？那豈不是相當于再死一回？不會很痛吧？”鐘鳴聽得悚然而驚，內(nèi)心不由惴惴。
“嘿，你怕什么？說不定你還未能修到那等高深境界，便壽元耗盡直接老死了！”李靈犀哂笑道：“真以為六境七境的武夫是爛大街的白菜啊？”
“這么一看，無垢琉璃骨確實神妙?！辩婙Q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知其余得此神骨的前輩，都修煉到了什么境界？”
“擁有無垢琉璃骨的武道天才，武道資質(zhì)能弱到哪里去？加上此骨本就是輔助修煉的第一神骨，武道成就自然不會低了?！崩铎`犀偏了偏頭：“據(jù)我所知，應當是沒有低于法相境的存在。”
“那可有前輩證得長生？”鐘鳴又問。
李靈犀一愣，隨即搖了搖頭：“未有?！?p> “一個都沒有？”鐘鳴愕然。
“無垢琉璃骨只能煉化體內(nèi)有形的污垢，卻煉不了武者心中無形的污垢！”李靈犀嘆了口氣：“若是心境蒙塵，任你多少神骨輔助、法寶助益，也終究要倒在登天長階的‘問心階’前，最終仍是夢幻泡影，一場空！”
“不過這離現(xiàn)在的你都還是太遠，現(xiàn)在當務之急還是先多多體味一番鐵骨境的妙處，然后夯實基礎，穩(wěn)步提升武道境界?！崩铎`犀好似松了口氣：“原本我對你能夠修煉到玉髓境不抱太大希望，現(xiàn)如今你煉成無垢琉璃骨，倒是讓我看到了幾分曙光……”
“師兄，那你不如再給我說說這鐵骨境界如何？”鐘鳴呵呵笑道：“我剛剛突破，只覺得肉身體魄確實各方面都有了不小進步，卻不知這鐵骨境究竟該怎么修煉?！?p> 李靈犀摸了摸下巴：“鐵骨境其實沒什么好說的，修煉也特別簡單，總的來說就一個字——鍛！”
“一切鐵骨境的修煉法門都是鍛骨法門，便是要將自身骨骼如同鍛鐵一般鍛打精粹，越練越硬，越練越韌！”
“只要你持之以恒地鍛骨，那么自身骨骼便會層層蛻變！而每一次經(jīng)歷過千錘百煉鍛打之后的蛻變，便可稱之為‘一鍛’！鐵骨境界的高低劃分也正在于此?！?p> “一般來講，人體骨骼強度有限，因此能夠經(jīng)受的鍛打次數(shù)也是有限的。”李靈犀說道：“最低檔次的凡骨，亦或叫做鐵骨，鍛打十次便已是極限，因而鐵骨境巔峰武夫的骨骼便多為‘十鍛鐵骨’?！?p> “而更高一檔次的靈骨，如‘金骨’、‘銀骨’、‘玉骨’等等，鍛打極限是一百次，對于靈骨武夫而言，他們的巔峰便是‘百鍛骨’?！?p> “而神骨便厲害了！你可知神骨為何稱之為神骨？那便是因為神骨材質(zhì)特殊，盡顯神妙，因而可以鍛打的次數(shù)幾乎沒有止境！”
“沒有止境？那若我時間允許，豈不是足可以將自身骨骼鍛打千次萬次？”鐘鳴吃驚道：“那靈骨武夫的戰(zhàn)力不就可以十倍于凡骨武夫？而神骨武夫理論上戰(zhàn)力可以無限拔高？”
“那倒不是。”李靈犀解釋道：“鍛骨所帶來的戰(zhàn)力提升幅度并非與鍛打次數(shù)成正比，用你們地球的理論解釋，便是有明顯的‘邊際效應遞減’，百鍛骨與十鍛骨的差距不會有十倍那么夸張，再者說了，其實不管是凡骨靈骨抑或是神骨，只要鍛打十次，便算是達到了凝結血氣真丹的標準，一些身負靈骨神骨的武道修行者，為了各種各樣的原因，也不乏將自身骨骼鍛打了十余次便匆匆結丹。”
“況且你的鍛骨次數(shù)越高，根基越渾厚、戰(zhàn)力越強是不假，但相應的，也同時加厚了你的武道瓶頸，反而會讓你越難凝結血氣真丹。上界因為鍛骨次數(shù)太高而老死在鐵骨境的武道天才，你以為便少了么？”李靈犀唏噓道：“自武圣統(tǒng)合創(chuàng)發(fā)武道修行體系以來，有史可考的最強鐵骨境，是咱們百家書院的一位兵家弟子，這位兵家弟子憑借著功法特異、加上體質(zhì)特殊，將自身骨骼足足鍛打了一萬三千兩百八十七次！可謂前無古人，估計也是后無來者?？赡阒浪慕Y局是什么嗎？”
未等到鐘鳴張口，李靈犀便自顧自答道：“此人終生困在了鐵骨境不得寸進，據(jù)說兵家?guī)孜婚L生境老祖親自為其護法凝丹，甚么道法神通、天材地寶都用了，可此人的武道瓶頸便是紋絲不動！你想想，一萬多次鍛骨，此人的武道根基要渾厚到了什么地步？武道瓶頸又能加固到什么地步？竟能讓長生諸子都束手無策！可見打磨境界、錘煉體魄一事亦是過猶不及……”
“師兄放心，師弟我修行武道，過猶不及一向都是大忌！”鐘鳴連忙道。
李靈犀聞言大怒：“你也配說‘過猶不及’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