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凌晨四點四十三分。
王莽站在西門菜市場后門門口，扛著兩頭豬，看著不遠處飄在空中的女鬼們。
白衣飄飄，身段婀娜。
長發(fā)及腰，隨風舞動。
唯有那一張張臉，沒有臉，只有一片空白。
典型的背影殺，和正面嚇。
“小相公，原來你是這般的負心漢?！背蓱z的聲音響起，隨后轉為惡毒，“所以，我們決定，不僅要把你切片，還要水里煮，鍋里煎，油里炸……”
“隨你們！”
王莽懶得啰嗦，扛著兩頭豬，轉身走進菜市場。
“劉哥！”王莽老遠朝著豬肉攤旁的男子招呼。
“莽子來啦！”
豬肉攤位。一男一女已經收拾干凈。
男的套著一件黑皮褂子，戴著口罩，一頭短發(fā)格外精神。這是劉哥，旁邊搭手的是他妻子。
兩年前，王莽和姐姐從孤兒院出來，是他們幫忙找路子提供活計的。
王莽心里一直很感激他們。
“放案臺上吧?！?p> “好嘞！”王莽胳膊一甩，將兩頭豬甩到了案臺上。
“怎么樣？”王莽得意道，“今天兩頭豬不錯吧？”
“嘖嘖，不錯！不錯！”
劉哥伸手拍拍豬頭，轉頭喊自己的妻子，“老婆，最前面的那五個客人給他們發(fā)條信息，告訴他們今天有一條好貨，晚了就沒了。”
劉哥人脈廣，那些不同的顧客，他都要分類。
撫摸過豬頭，劉哥朝王莽招招手，笑道，“來，過來！”
“附耳過來?！?p> “有啥好事??？”王莽一愣。
“你過來。”劉哥繼續(xù)招手，眼里都是笑意。
“什么好事這么神秘兮兮的？”王莽見此，便笑呵呵湊上前去。
就在王莽附耳上去，要聽劉哥說些什么的時候，劉哥右手一抬，帶起砧板上的殺豬刀，二話不說，手起刀落。
那叫一個干凈利索！
刀光過后，嘭的一聲！
咕嚕嚕~
王莽大好的人頭滾滾落地。
雙目圓瞪。
死不瞑目。
……
“怎么樣？”劉嫂的聲音。
“這條豬終于養(yǎng)肥了。雖然細皮嫩肉的，但好看?。《夷憧催@骨頭，夠結實，熬骨湯一定很鮮美?！?p> 劉哥拿出一支毛筆，在王莽身體和腦袋上畫了一些詭異的符文，隨后念念有詞：“六畜興旺，豬豬乾坤！”
噗~
一陣白煙過后，王莽身體變成了豬身，頭顱變成了豬頭。
劉哥滿意地點點頭，把豬頭擺到一旁砧板上，然后抬起手中的刀，斬向豬身。
頓！
頓！
頓！
剁骨頭的刀一下又一下落在豬的身上。王莽的意識被困在腦子里，恰好透過圓瞪的雙眼，看到身體被剁成一塊一塊。
痛！
好痛！
好痛??！
撕心裂肺的疼痛襲來，身體支離破碎。
那些飛濺出去的碎肉末，落在地上，就像是有人用指甲一下一下在他背上摳出一條一條血肉。
“痛！”
王莽痛得再也忍不住，終于拋棄冷靜，歇斯底里，神經質般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劉哥！”
“真帶勁！”
頓！
頓！
頓！
劉哥一刀又一刀剁著，節(jié)奏明朗。
王莽痛得哭著笑著，涕泗橫流：
“痛！”
“好痛！”
“劉哥，速度點！”
“麻溜的！”
“劉哥！嘶……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啊哈哈哈……”
……
然而，劉哥什么也聽不到，專心致志分割著他眼中的豬肉。
“這條豬排骨不錯，回頭留給我們自己吃。”劉哥說。
“好！”劉嫂附和。
“另外這兩個寶兒挺大的，問一下18號客人，她最好這一口……聽說還是竹簽串著燒烤？”
“嗯，還撒孜然?！?p> ……
“不！”
“不要！”
“劉哥！”
“我不賣身！”
“啊哈哈哈哈哈……”
“痛！”
“我被痛哭了！”
……
終于，周圍沒了動靜。劉哥沒有剁肉。王莽痛得意識昏昏沉沉。
不知過了多久，西門菜市場開市。
王莽感覺周圍開始喧囂起來。來來往往的人踩著地面上他的碎肉，那種劇痛就像十根指頭被人用腳底板來回碾壓。
“嘶……”
王莽痛得提起精神，隨后聽到有人議論。
“老板，這個豬后腿怎么賣？”
“一百二?！?p> “一條？”
“一斤！”
“這一對我要了?！?p> “爽快！”劉哥笑道，“要不加個微信，以后有這樣的雪花肉，我第一時間知會你?！?p> “算了，這個是給公司買的?！?p> “哦，這樣啊?！?p> “咦，這條鞭子不錯誒？”
“你想要？”
“我……不，用不著！”
……
王莽的眼皮耷拉下來，他現(xiàn)在無法看到外面，卻能感受到兩條大腿上了秤砣，然后被裝進袋子，被人提走。
“靠！我的腿……”
“賣便宜了！”
似乎意識到什么，王莽想要掙扎一下，但是他就像困在一個無形的囚籠當中，動彈不得。
唯一可以看見外面的雙眼，眼瞼已經合上。
終于，身體全部被賣完，最后只剩下一個豬頭。
“我就值這點錢？”
王莽麻木了，意識愈發(fā)混沌。
“劉哥，這豬頭怎么賣？”
突然，熟悉的聲音驚醒王莽。
“喲，昭兒來了，你這要整只買？全要？”
“對?！?p> “買給你弟弟吃吧？”劉哥笑道，“還別說，這豬是他今早送來的?！?p> ……
“靠！姐要吃我？”
王莽瞬間清醒。
“姐！別買??！”
“是我，我是王莽！”
“你千萬別買?。 ?p> “你平時欺負我夠慘的了，你還要吃我，你于心何忍！”
王莽什么也看不到，他試圖吶喊掙扎，但是四分五裂的身體撕裂著他的意識，他愈發(fā)渾渾噩噩。
……
王莽只覺得自己的頭被裝進袋子，然后被姐姐提走。
一路顛簸，四面八方傳來的疼痛繼續(xù)刺激著他。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一群長發(fā)遮臉，白衣飄飄的女子。
她們捧著他的身體，輕輕撫摸、揉捏……然后……切塊、切片、切絲、剁沫……水里煮，鍋里煎，油里炸，籠里蒸，冰箱里凍，火上面烤……
“是你們！”
“你們這群女鬼！”
王莽徹底放棄抵抗。
“豬舌頭炒青椒，豬耳朵炒青椒，然后豬頭燉筍，再加上一盤炒青菜。”
王昭兒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刀，一刀一刀割在王莽頭上。
“姐，你的刀工長進了！”
“千萬別吃我的舌頭啊！”
無論王莽如何嘀咕，王昭兒都沒有任何回應。
他已經被整個世界拋棄。
過油爆炒，入水煮爛。
四面八方傳來了王莽被燒煮的痛感。他神經質般歡呼：
“痛吶~”
“并快樂著哈……”
“我悲傷逆流成河啦！”
“問世間豬為何物，我王莽親身體悟?！?p> ……
不知過了多久，奄奄一息的王莽聽到有人在和姐姐說話。
“哼哼~”
“莽子回來啦。”
“哼哼~”
“今天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豬頭肉！”
“哼哼~”
王昭兒將豬頭大盆盛著，端上桌。
此時，王莽的眼睛被煮透，泛白翻開稍許。透過泛白的雙眼，王莽朦朦朧朧看到，外頭的自己，頭上頂著一個豬頭！
碩大的豬頭上，額頭正中有一個白色的圓圈，
圓圈里有一個白色的字，
奠！
醉醒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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