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女子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丘道和冷眼轉(zhuǎn)過了身去:“夜姑娘來我天城派作何?”
他背過身去,也不知是厭惡還是惱怒,總之他不再看她一眼。夜青喻卻發(fā)現(xiàn)似乎天城派都是認識她這張臉的。
夜青喻偏是走到他跟前去,故扮委屈:“我本是奉大王之命來找掌門商談如何處置石青門重傷沅齊小公子一事,不想孤身一人進了天城門,卻遭門內(nèi)弟子污言穢語動粗,我為保清譽奮命逃脫,才是誤打誤撞闖了這喪儀。”
丘道和依舊面冷目斜不去瞧她。
泣訴完委屈,她接著又硬氣討理:“天城派身為武林七俊之首,應(yīng)當(dāng)規(guī)矩嚴明,人人為表率才是,小女今日受此大辱,損壞的不止是小女的清譽名聲,還是王室顏面,不知掌門如何處置那群畜生?”
她才剛說完,那群追擊她問解藥的人便正好趕來,兇神惡目的樣子也正入了丘道和的眼里,他微擰起眉頭,看向夜青喻。
卻還是被她肩懷處的飛鏢奪去了注意力,鮮血止不住的往外流,她捂著肩懷的手,指縫間全是紅艷艷的液體,憔悴臉色里那雙眼睛固執(zhí)又堅韌,牢牢的盯著他。
“你想要怎樣?”丘道和有些沒耐性的問道。
“我要他們當(dāng)著武林七俊的面給我道歉,發(fā)誓以后絕不對我有非分之想?!彼褪且室饧づ麄?,將事情鬧大。
丘道和還未開口嘲笑她的狂妄,那幾個門中弟子便跑到了跟前,直指著夜青喻向丘道和告狀:“掌門,這個妖女迷惑無城子師兄,還給無城子師兄下藥,掌門一定不要放過這個妖女!”
夜青喻能明顯感覺到盯著自己的一道道火熱的目光,何止是跟前這幾個庸才,還有身后排排而站參加喪儀的那群人。這些人都是怎么了?怎么感覺都跟自己有著天大的仇!
“可有此事?”丘道和的聲音突然傳入她的耳畔。
她驚神抽回斜視的余光,激憤而答:“若非形勢所逼,我一介女流難能從眾漢中脫離,我又豈會動用非常手段保命,我夜青喻再不濟,好歹是有夫之婦,夫君尚不得小女玉潔,我豈有便宜他人之理?!?p> “快給解藥!你休要狡辯。”
夜青喻含憤走去:“他欺辱我在先,我憑什么要給解藥。你們天城派枉為武林七俊之首,枉為正派人士,行為居然如此荒唐不端,門下弟子欺辱我,掌門不問緣由重傷我,好一個名門正派!好得很吶!”
“妖女,本就該殺了你!”那少年罵急眼了,揚劍便直劈向夜青喻來。
夜青喻一避,劍劈在了棺木上,一聲沉響,已是驚了一眾人,夜青喻卻偏往棺材旁躲避,那少年的劍一下又一下的劈在棺材之上。
原以為丘道和會憤怒勸止,不想他一聲不吭,底下行喪的一群人卻如猛虎飛撲而來,哪管這棺材里安置的是什么人,一個勁的追擊夜青喻。
她身上中了飛鏢,又徒手接招,對付的還不是三五個,是上百個。
換做平時,但凡她手里有個什么武器,只要沒受傷,與這些人做纏斗她怎么都能逃掉,可現(xiàn)在卻是不行。
裂帛撕碎般的聲音從她的身體上發(fā)出,刀劍一下又一下的劃出鮮血,她早已分辨不出是哪里在被割破,也無力還手,襤褸的衣衫鮮血盡染,而她始終不愿倒在這幾個人的棺材前,寧愿血染棺木,驚尸擾魂,讓憤怒的血液摻和進他們的孟婆湯里,詛咒他們地獄不得安生。
“住手!”一旁閉目不瞧的丘道和忽喊道。
揮劍之聲紛落,一切靜得可怕,靜到他聽不到她任何痛吟或謾罵之聲,應(yīng)該是他自始至終都未曾聽到,像是亂戰(zhàn)一開始她便輸了。
然而他轉(zhuǎn)頭,她還趴棺槨上顫抖著,她的血軀明明晃動在他的眼里,可愣是沒吭一聲,他敬佩于她這樣的女子,大為嘆服!
“把人帶過來。”他目色略顯緊張,直探著渾身是傷的她。
夜青喻被兩人架著拖到跟前,垂著腦袋,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臉上還有沒有固執(zhí)和傲嬌。
他伸手去抬她的下巴,卻被咬住了手指頭,痛得他措不及防,險抬掌打向她,架著她的人卻先動了手,抬起手肘便要猛敲她的肩背,丘道和卻反應(yīng)迅速的提起夜青喻的肩膀,將她從那人快捶敲下來的手肘下及時拉扯了過來。
“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親自審問她?!币粋€縱身,丘道和帶著夜青喻離開了。
丘道和前腳剛走,后腳便有弟子跑到石臺喪儀之處道:“不好了,無影教的人來要人了?!?p> 誰都不知道無影教的人會突然來要人,更不知丘道和帶著夜青喻去往何處,派中一時亂了陣腳。
夜青喻等的就是這一刻,她為瑢璣以身犯險,可惜卻忽略了天城派對她的敵意,沒了還手的余地,千算萬算都沒想到這些人會往死里攻擊自己,比端朝皇上的禁軍還狠;更沒想到自己沒能堅持到無影教沖進來便被帶去了隱秘處。
丘道和將她帶進了一處隱秘竹屋里,將她丟在床榻上時,她還迷迷糊糊的咬著他鮮血直流的兩根手指,只是沒再用力。
丘道和一拔,便輕易出來了,見她沉睡還皺著眉頭,想必是心里還在忍著身上的痛吧,他還是頭次見過如此堅強固執(zhí)的女子,便是男兒受此劍傷,怎么都要哼唧兩聲的。
夜青喻在端朝雖被追捕,身上也受過傷,可卻都不曾如此重過,因為慕容若根本不舍的下重手,更不會讓其他人如此重傷于她,她跑哪,他便追到哪,從不讓皇上的人有機可乘,只是新婚那夜他失算了,卻從此失去了她。
丘道和看著滿身是傷的她,不由憐憫的皺起了眉,鬼使神差的竟打了熱水給她清理起傷口來。
不知可是還在被亂劍撲刺的噩夢里,她抬手打開了他的手,睡意沉沉的擰眉怒道:“滾開!你們不得好死……好痛,我好痛……”罵著罵著她失聲啼哭起來。
原來她是怕痛會哭會罵的,到底是個女孩。丘道和任她亂拍打罵,仍舊耐心且小心翼翼的給她處理傷口,全身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