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葉子第二天不用上課。
晚上大約八點半,鹿鳴便早早關(guān)了門,和葉子去齋藤的酒吧。
酒吧離小超市只有三個街區(qū),不需要坐車,走路即可。
酒吧不大,約莫兩百多平米。
臺上一個年輕的男歌手彈著木吉他,輕柔地唱著民謠。
臺下寥寥幾桌客人,安靜的坐在高腳橡木凳上聽歌喝酒。
吧臺后兩個男酒保,齋藤是其中之一。
酒吧里既提供酒水,也提供一些簡單的吃食。
“這是我自己開的,片場要沒活兒,我就在這里看著,別看我這酒吧很小,有時還有明星過來喝酒呢?!?p> 齋藤先給葉子倒了一杯牛奶,問鹿鳴,“喝點什么?”
鹿鳴看旁邊吧臺上一個女人,面前是一杯綠色的飲料,便努了努嘴:“就那種?!?p> “綠野仙蹤!”
齋藤似笑非笑,在吧臺后面忙活了一陣,給鹿鳴端了上來。
鹿鳴抿了一口,味道還不錯,酸甜味道,有些櫻桃兼草莓味兒,略有些綿軟,酒精味很淡。
“挺好喝的!”鹿鳴喝了一大口。
旁邊的年輕男酒保遞過來一杯殷紅的酒。
“生哥,綠野仙蹤是女士酒,男人喝這個淡了點,還是來杯你最喜歡的地獄火焰吧!”
鹿鳴接過來,嘗了一下地獄烈火,仿佛火焰從舌尖蔓延到喉嚨一般,差點一口噴出去。
他齜了一下牙。
不過,火辣辣的感覺過去之后,他覺得渾身燥熱了起來,血脈賁張。
“果然是男人的酒!”鹿鳴豎起了大拇指。
待年輕酒保走開,齋藤對他低聲道:“他叫阿健,人很靠譜,之前還希望跟生哥你出去見見世面呢。”
鹿鳴笑著微微頷首。
“齋藤,找你其實有個事,余生說你易容術(shù)很好,我想跟你學幾手?!?p> “客氣了,你是生哥的朋友,這個都小意思,我們到旁邊角落那張桌子坐下來聊吧,安靜!”
兩人坐到了小圓桌邊,齋藤雖然嘴上表現(xiàn)得不在意,但其實對自己的易容術(shù)還是很自豪。
聊到興起,齋藤拉鹿鳴到后面小屋里嘗試一番。
道具學、化妝學,是兩個經(jīng)驗積累十分重要的行當,齋藤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
不過鹿鳴也只是想要了解如何快速改變自身容貌,倒沒想著全學了去。
在酒吧只待了一會兒,鹿鳴就回了家,臨走前跟齋藤約定有時間就過來向他學習。
回到家,葉子去洗漱睡覺后,鹿鳴先跟余生視頻,練習了一番希斯特瑪。
“身體放松,速度很重要,要預(yù)判動作,希斯特瑪練好了,子彈也能躲開!”余生鼓勵鹿鳴道。
洗漱之后,鹿鳴在床上用衣服塞到被子下面?zhèn)窝b了一個睡覺的假象,人卻躲進了衣柜,在衣服堆里蜷縮成一團,緩緩睡去。
越是在這種科技文明的世界里,鹿鳴越是謹慎。
不少科技類的武器能殺人于無形,普通人手里有槍便會極其危險,縱然武道高手,一個不慎也會馬失前蹄。
周末一過,葉子便要去上學了,白天店里就只剩下鹿鳴一人。
搶劫的事情后面再也沒有發(fā)生了,鹿鳴超市收銀、產(chǎn)品上架等技能漸漸上手。
顧客中有不少是周圍的老街坊,到了店里往往會跟鹿鳴主動打招呼。
鹿鳴按照余生的意思,笑著應(yīng)對,只要不喊名字,倒也沒有出什么狀況。
這樣過了幾日后,余生告訴鹿鳴,他的義肢已經(jīng)完成了調(diào)試,近兩日準備安排手術(shù)了,未必能及時在線回復(fù)。
便利店的座機響起。
鹿鳴接起電話:“誒,心理醫(yī)生?哦哦,是,我是余生,明天嗎?嗯,可以吧?!?p> 掛斷了電話,鹿鳴有些詫異,余生竟然有一個長期在看的心理醫(yī)生,剛才是醫(yī)生的助手來電,詢問他最近情況,讓他明天過去復(fù)查。
鹿鳴發(fā)短信詢問了一下余生,卻沒有回話。
他最終還是決定去看一下。
診所在市中心的一棟高級寫字樓上,鹿鳴乘坐地鐵前往。
醫(yī)生是一個年約二十七八的女子,叫許晴。
穿著貼身的灰色小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看人的目光仿佛鉤子。
鹿鳴愣了下。
她跟同名的那位明星太像了,只是年輕太多。
難道是跟自己一樣的巧合嗎?
鹿鳴坐在一張柔軟得像棉花團的皮椅上,身子陷進去了少許。
“藥在吃嗎?”
“吃著呢?!?p> “最近睡眠怎么樣?”
“嗯,還好?!?p> “能睡幾個小時,中間會醒來嗎?”
“七個小時吧,中間是否會醒來,嗯一般還是不會的,要看是否有響動。”
“什么響動?比如打雷,還是?”
“打雷我是不會醒的,但是如果有人走路的聲音,或者說話的聲音,我就會醒?!?p> “嗯,你更怕人嗎?”
“嗯,不能說怕吧,只是需要警惕,醫(yī)生,你難道不警惕別人嗎?”
許晴微微一笑:“或許是這樣,我記得你上次說你總是做一個噩夢?!?p> 鹿鳴一臉懵逼:“什么夢?呃,我跟你說過很多,但是最近出了點事,有點記不清楚了?!?p> 許晴的眼神仿佛老師看穿了學生的謊言。
“你以前說,你夢見自己在叢林執(zhí)行殺人的任務(wù),不停的殺人,不停有人倒下,你殺了成百上千的人,醒來后,仍仿佛置身于叢林中一般,鼻子還能嗅到血腥味?!?p> 鹿鳴點點頭。
“上次我問在夢里你殺人的感覺怎么樣,你沒有回答我?!?p> 鹿鳴細想了一下,道:“很累,一種很累的感覺,就像跑完一萬米,想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可是理智告訴自己,不能坐下去?!?p> 許晴問:“是覺得殺戮讓你惡心嗎?”
鹿鳴搖搖頭:“不是,我只是在執(zhí)行任務(wù),敵人對我而言,就像是一個個被線牽引的木偶,而我只是把線切斷,讓他們停下來罷了?!?p> 說到這里,鹿鳴悚然一驚,因為這就是自己的真實想法,只是說出來時才發(fā)現(xiàn)特別別扭。
是從什么時候起,自己竟然重建了一種有別于常人的生死觀。
“累,只是覺得這件事本身沒什么意義,想要逃避,想要過另外一種生活。”鹿鳴繼續(xù)道。
許晴道:“殺人沒有罪惡感嗎?”
鹿鳴搖了搖頭。
許晴雙腿站著筆直,渾圓的臀部定在那里,身子微微前伏,從腰部到臀部,仿佛一條流線型的山丘。
山丘的一端,是罪惡的彼岸。
鹿鳴別過了目光。
許晴盯著鹿鳴道:“如果有人用同樣的方法來殺你呢,你會有什么感覺嗎?”
她身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淡淡體香。
鹿鳴抽了抽鼻子,頭微微往后一縮:“你的意思是?”
許晴道:“如果有人用槍頂著你的腦袋,我們可以現(xiàn)場模擬下,你閉上眼,把我當成一個殺手,我用槍盯著你的腦袋,你想象一下這是什么感受?!?p> 鹿鳴道:“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