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耳邊傳來鐵鏈的響動,他一個抖瑟,艱難的抬頭望去。
林縣令親自打開了牢門,迎進(jìn)一位高大俊朗的男人,此人眉頭微擰,有種不怒自威的凜然氣質(zhì),左側(cè)跟著名女子,一襲青色勁裝,與昏迷前所見的利落身影漸漸重疊。
是她,救了林大人,變相的,等于救了他沖動的寡母。
“沒點(diǎn)眼力?!绷趾渤庳?zé)牢頭,“還不快給卓大人搬張椅子來!”
“不用了。”卓策走近草堆,一撩袍擺,不甚在意的席地而坐,對青年道,“給你個機(jī)會,有什么要說的么?”
崔朔蠕動著蒼白嘴唇:“不是……我,沒……殺人?!?p> “又是這句話!”一聽此言,林縣令情緒失了控,清楚能力有限,但自詡還算盡職,在大理寺丞面前,實(shí)在不想落個草芥人命的昏官印象。
“那你給本官解釋解釋,藏在床底的那些東西,是干什么的,受害人被綁當(dāng)天你去了哪里,為何徹夜不歸,而且據(jù)鄰里反應(yīng),近幾日你明明沒有出攤寫字,卻依舊早出晚回!”
“崔家抓捕時(shí),堂上審訊時(shí),這每一個問題,你都沉默以對,只會反反復(fù)復(fù)念叨著‘不是我,沒殺人’,倘若真冤枉了,為何不據(jù)理力爭的辯駁?顯然在耍詭計(jì)!”
“我……”
一通威嚇后,崔朔原本呆板的面容更添幾分木訥,遲疑了好半晌,沒敢開口,一副為難的表情。
相較于林縣令此刻的暴躁,卓策倒是格外冷靜,這須臾的觀察,令他愈發(fā)確定了心中推測。
不過,一切仍需嫌犯親口言明。
“說罷?!彼麥芈暪膭?,“無論什么理由,說出來便是,本官會為你保守秘密?!?p> 崔朔一愣,努力支起上半身,鄭重磕了一個響頭,繼而沙啞的慢慢道來:
“附近松坪鎮(zhèn)有位商賈專收活狼,馴養(yǎng)了賣給權(quán)貴賞玩,每只能給百兩,倘若品相好,皮毛無損傷,甚至?xí)龅絻扇賰傻母邇r(jià),我聽人說,蒼山有狼,便買了大量曼陀羅花粉末摻到食物里,設(shè)下幾處陷阱,隔三差五去看看?!?p> “喬家出事那天,我照例進(jìn)了山,本以為又是空手而歸,誰料坑里竟真躺著一只灰狼,不知是藥量不夠,還是時(shí)間太久,它四肢抽搐,眼見著即將蘇醒……”
林縣令瞪大眼,幾欲插話,均被卓策抬手止住。
崔朔吞了口唾液,繼續(xù)說道:“我無法放棄到手的銀兩,于是壯著膽子用準(zhǔn)備好的繩索捆綁,過程中,那頭狼果然多次反抗,我雖帶著獵刀,但為了品相,根本不敢使用?!?p> “對峙近三個時(shí)辰,幸好這狼體內(nèi)藥性尚存,天黑時(shí)終究體力不支,再度昏迷,我便拖扛著,連夜將其送去松坪鎮(zhèn),換取一百八十兩,埋在了院子里那棵老榕樹下?!?p> “之后幾日,早出晚歸,一方面是到鄰鎮(zhèn)醫(yī)館偷偷敷藥療傷,另一方面,尋思著趁熱打鐵……”
“胡說八道!”林大人忍無可忍,駁斥道,“此內(nèi)情,有什么難以啟齒的,之前何必遮遮掩掩!”
“我不能說?。 鼻嗄昙哟蠛?,淚水奪眶而出,沖刷著削瘦的臉龐。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您捉拿小人時(shí),母親就在旁邊,開堂時(shí)……也在,如果讓她老人家知道,握了二十多年筆桿的兒子,冒險(xiǎn)去深山捕狼,該多么傷心多么難過……”
抖著干裂泛白的嘴唇,崔朔捂住眼,哽咽低喃:“我不能讓她自責(zé),我不能失去這個快速賺銀子的機(jī)會,我得湊夠千兩換奇花,我要母親健康長壽、安享晚年……”
這下,林翰徹底怔住了,震驚之余未免氣惱。
“你小子居然存著事后悄悄翻供的想法,把衙門當(dāng)成什么了?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嗎!為一己私利,誤導(dǎo)案情,那幾十板子,打得不冤!”
憨包啊,怎么會有這樣一根筋的傻子!
一想到差點(diǎn)直接上報(bào)至刑部,林縣令就感到心有余悸,雙腿打顫。
云下想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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