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正是花街最熱鬧的時候。
“官人里面請——”
“哎喲,張公子來啦,小玫快出來接客——”
姹紫嫣紅的各色薄紗飄蕩,一雙雙玉臂花白白,妓子們嬌聲招攬著,外頭秋風寒涼,巷內卻熱火朝天得好似盛夏。
卓策站在街對面,抬頭望著“紅杏樓”三個大字,考慮著以什么方式進入。
思索再三,還是放棄了翻墻頭,畢竟尚不能確定里面那個,就是嫌犯。
他一走近,即被一群鶯鶯燕燕圍住。
“公子好俊呀!”
“第一次來嗎,讓小鵑伺候您吧?”
“去去,什么貨色,公子啊,奴家叫媚兒,是這樓里的四小花之一……”
“笑死人了,什么四小花,也不撒泡尿照照,還妄想貴人能看上你?”
“賤丫頭……”
眼瞅著一群妓子快當眾打起來,老鴇趕緊一路小跑而出,將面露不悅的他往里請。
“抱歉抱歉,姑娘們不懂事。”曹媽媽揮著帕子上下一個掃視,掩唇笑道,“客人生得如此玉樹臨風,難怪她們要爭破頭。”
恭維的話說得多了,這回倒是真心誠意。
老鴇甚至覺得,倘若年輕個二十多歲,這單生意定然自個兒接了,倒貼也干!
他無意廢話,直接抽出張千兩銀票:“給我……”
曹媽媽登時兩眼放光,舉高雙手準備接,嘴里一個勁兒道:“明白明白,老身這就叫人安排上房,讓本樓的頭牌楚楚來伺候您!”
在這條街上,紅杏樓不過是個三等妓院,一年到頭難得能遇上幾位闊綽的大主顧,一下子就出千兩的,更是少之又少呢。
頭牌?遞銀票的大手一頓,迅速縮了回去,搗騰半晌,摸出錠十兩的銀子,擱在對方掌心。
“不要姑娘,給我個最偏僻的房間,送一壺溫酒即可?!?p> 當真把那什么頭牌喊來,待會兒他還怎么脫身,該裝窮時,必須低調。
“您……”曹媽媽眼珠子差點瞪凸。
他臉色一沉:“怎么,不行?”作勢連十兩亦要收回。
“成成,您隨我來……”那么多房間,空著也是空著,有銀子不賺大傻子。
老鴇賠著笑,領他往二樓去,默默腹誹著莫不是朋友之間爭面子,遂來裝模作樣的待上幾個時辰,實際上……力不從心吧?
這種情況并不鮮見,掩門離去時,曹媽媽眼底不禁浮起幾分憐憫。
可惜了,瞧著還挺健壯的,奈何外強中干。
如此一想,特地關照過路的狎司勿要打擾,以免惱了此人。
屋內,卓策先解開幾粒外袍盤扣,繼而松了松腰帶,又仰頭連灌兩口酒。
喝得急,酒氣一下子上涌,沖得俊美臉皮泛起了紅。
這一番動作后,渾身已無半點凜然正氣,加上刻意半瞇的眼,赫然一名紈绔子弟。
拎起酒壺,搖搖晃晃出了門,他走走停停,聽聞哪間屋子有動靜,便裝作不甚酒力,倚著木柱,透過門扉或窗縫稍作偷窺。
在花樓里醉得迷迷糊糊找不著北很正常,偶爾一兩人擦肩而過,也沒覺得他行為怪異。
一連探了五六間,除了滿眼的翻紅浪,未見任何身影疑似戚彪。
他蹙眉,難道說,已經完事走人了?
不應該啊,孫掌柜說是看著進來的,前后加起不足半個時辰,這么快的嗎。
正暗付著,屋內響起高囔:
“爺有的是銀子!喏,一百兩!去,把小瑩也叫來,爺今晚要玩?zhèn)€痛快!”
偏頭瞄了一眼,富家公子打扮,腰帶上鑲著顆貓眼石,一副生怕旁人不知家底的樣子。
卓策嗤笑一聲,踉蹌著邁步,打算繞到后頭那幾間看看。
年少時,他玩馬玩賭石玩字畫,百人斗茶,關外熬鷹,草原圍獵,什么沒玩過,偏偏不愛玩女人。
一來家風不允許,二來自認有點潔癖,對與陌生人同床共枕沒啥興致。
解決欲望完全可以自力更生,何必做狎妓那種沒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