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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水而眠

第四十三章 第一重要

枕水而眠 漠兮 3275 2021-03-30 20:00:00

  PART 43

  大量科幻電影告訴我們,忽視工具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眠眠細語》

  “因為她是我太太?!?p>  這一記重磅炸彈投下時,晏初水清晰地看見,王隨的瞳孔驟然放大。

  他知道,夠了。

  “我太太年紀輕,一時貪玩,不慎將閑筆習作流入市場,鬧出一場烏龍。關于整件事的原委,我請了當事人劉林的親屬在拍賣后做一個解釋。我想王總應該會給我這個機會,畢竟你看起來挺關心這件事的?!?p>  晏初水語氣淡淡,可每一句話都是深思熟慮的。

  劉林已逝,只留下一個假畫的丑聞,劉清想挽回父親的聲譽,劉江則希望手中的畫能有銷路,這是晏初水和他們做的交易。

  給他們一個機會澄清事實,說明墨韻的贗品不是贗品,而晏初水會盡力挽回劉林的口碑,并將劉江手中剩余的畫悉數買下。

  所以他們不得不來。

  讓許眠去瀚佳簽約的那一天,他就在等著這一刻了。

  萬眾矚目,驚天響雷。

  熱愛、天賦、機遇,藝術圈的殘酷正在于此,即使擁有天賦,也難免因為缺乏機遇而逐漸喪失熱情。

  可好的機遇可遇而不可求,許眠嫁給了他,用墨韻替她做宣傳,難免會被人詬病裙帶關系。雖然這樣的事屢見不鮮,但真正有才華的人不該如此。

  不想被人說徇私,就只能讓王隨先挑頭。

  兩家死對頭眾口一詞,才是對她最大的肯定。

  哦,他還漏了一件事。

  晏初水稍稍放低肩膀,對前排兩位競買人說:“忘了告訴你們,我太太是書法家黃珣的外孫女。藝術家么,還是應該用作品說話,作品不行,什么履歷、職位、家世,提前說出來也只是徒增笑話?!?p>  “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怎么了,一樣能畫大山水?!?p>  全場嘩然。

  沒什么比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姑娘掉馬甲更驚人的事了。

  每個圈子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哪怕是臺下這些對藝術不算懂行的新晉收藏客,也足以將這個消息傳播到拍賣圈每一個角落。

  之前的平息終究是個隱雷,贗品的事到今天算是徹底結束了。

  早猜到王隨懷著什么樣的心思,與其等他捅刀子,不如直接做那個遞刀子的人,等他鬧到轟轟烈烈,再送他上路。

  尤其是一箭雙雕。

  這樣精彩的一出戲,誰看了不得叫好。

  如果非要說晏初水漏了什么關鍵的話,那便是他沒有提前與任何人商量過,包括許眠。

  小姑娘依舊孤零零地站在臺上,她是這場風暴與旋渦的中心。

  可她一無所知。

  ***

  本次夏拍許眠共有三張作品,除了第一張的三萬八外,另外兩張在歷經一場“大戲”后,都拍出了超過十萬的高價,最后那張淺絳山水更是一度逼近二十萬,成為本次夏拍單價最高的拍品。

  這對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畫家來說,已經是不可想象的天價。

  許眠確實沒想過這個價格,也沒想過這突如其來的局面。

  會場后臺有工作人員的休息區(qū),王隨讓人清了場,空蕩蕩的休息區(qū)內,只有他和許眠兩個人。

  他站在窗前點了一根煙,白色的煙霧慢慢飄散出去,他沒有抽,而是看著隱隱的星火一點點焚燒。

  他不是一個性格內斂的人,很多時候他都挑釁、囂張,甚至急躁。

  但這一刻,他意外的安靜。

  一根煙燒完,他抽開一張椅子,示意許眠坐下,爾后自己拉過另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

  許眠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精心打扮過的小姑娘明艷動人,早上見到她的時候,王隨還夸了一句。他不否認自己對她是有好感的,然而這份好感在此刻格外諷刺。

  許眠不敢坐下,也羞于坐下。

  “對不起……”

  她小聲開口,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

  站在臺上的時候,她大腦一片空白,那些冷厲的語句、激烈的爭執(zhí),明明離她很近,她卻怎么也聽不清??v然她不是一朵單純無辜的小白花,可那場風暴迅猛如雷,她一度也是想哭鼻子的。

  她向臺下的晏初水求助過,她慌張的、可憐地望著他,他看見了,卻不以為意,也沒有意識到她的窘迫。

  他只覺得不能放過這次絕佳的機會——作品是一個藝術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宣傳她的畫才是首要目的。

  畫,永遠比人重要。

  這就是晏初水的世界觀。

  王隨沒有接受她的道歉,他只是問了一個問題。

  “騙我很好玩嗎?”

  許眠拼命搖頭。

  她是真的不知情,也是真的深感歉意。

  王隨并不想相信她,因為她不僅僅是她自己,還是晏初水的太太。

  這件事最可笑的地方莫過于此。

  經此一場,許眠必然是當下最火的新人畫家,從此不再籍籍無名,前途一片坦闊,而為她安排一切的王隨,卻是在為晏初水做嫁衣。

  憤怒、恨意,早已失去意義。

  這對夫妻把他耍得團團轉,他報復其中任何一個,都只會讓他們更團結、更齊心,他不會那么做的。

  晏初水有晏初水的籌謀,王隨亦有他自己的手段。

  “我理解你沒有告訴我結婚的事,這是你的個人隱私,但你想過沒,宣布婚事本該是被大家祝福,而不是一把捅人的刀?!?p>  他平和地與她說話,捕捉她臉色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目光落在她細白幼嫩的雙手上,十指纖纖,沒有任何裝飾物,也沒有戴過裝飾物的痕跡。

  “你沒有婚戒嗎?”

  許眠的眼瞳晃了一下。

  王隨不追問,只自嘲地說:“出了贗品的事,我去找你談合作,他去找你談結婚,真不愧是晏初水,這種事都干得出來?!?p>  “換作是我。”他搖搖頭,“真心在乎的人是不會拿來做武器的?!?p>  說罷,他若有若無地笑了笑。

  “你說對嗎?”

  許眠怔怔地呆住。

  這是她一直以來最擔心、最不安,最不想直面的事。

  王隨一語中的。

  ***

  從會場離開,再到回家,許眠始終沉浸在復雜的心緒中,與她截然不同的,是晏初水。

  飛揚的神采代表他心情極佳,他打開冰箱,拿出兩瓶水,替許眠擰開,遞到她手里,小姑娘捧著水,低眉不語。

  晏初水只當她是高興傻了。

  墨韻與瀚佳明里暗里斗了多年,反反復復都是些無聊的事,只有這次比較新鮮,他也是難得的情緒外放。

  “找?guī)讉€假把式的舉牌兜底有什么用,哪怕是蘭藍那樣頂著她父親的光環(huán),也一樣會有天花板,只有自己聲名大噪,才是最可靠的?!?p>  第一次看到她的畫,他就想知道畫家是誰。

  第二次見到她的人,他就想讓她大放光彩。

  這么久以來,他一直都在思考,如何讓許眠在藝術圈嶄露頭角。他不認同過度營銷下的德不配位,可有些時候,名副其實的營銷也是有必要的。

  見她還是不說話,他伸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這就嚇傻了?那以后上春拍、上秋拍,辦個展怎么辦?”

  小姑娘慢吞吞地摸了摸酸疼的額頭,像是剛回過神。

  “初水哥哥……”她猶豫了一下問,“你讓我去瀚佳簽約,隱瞞結婚的事,都是為了這個嗎?”

  “當然!”

  事情已然了結,晏初水不再掩飾自己的謀劃。

  “區(qū)區(qū)一個贗品,王隨買了多少熱搜,我要是不回擊,他到了秋拍還得搞事。”大約是心情太好,他又放肆地在她腦袋上揉了揉,“正好還能給你做宣傳,一舉兩得。”

  一場小拍名利雙收,不可謂不驚喜。

  許眠是最大的受益者,卻不是最高興的那個人。

  “可是……”她小聲說,“我和王隨并沒有恩怨過節(jié)?!?p>  某種意義上說,王隨對她并不差,這也是許眠覺得愧疚的原因。

  晏初水總算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小姑娘悶悶不樂地垂著頭,在他心情最舒暢的時刻,她在為另一個男人的失敗而低落。

  這絕不是一件安全的事。

  “你覺得對不起王隨?”他沉下目光,冷冷地問。

  許眠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那就是了。

  “難道王隨和你簽約是為了捧紅你嗎?不,他是為了打擊我。如果不是我早有準備,今天被羞辱的人就是我了。”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黑瞳如墨,滲出絲絲寒意。

  “你很在乎他嗎?”

  這不是詢問,而是質問。

  許眠咬了咬下唇。

  “我知道王隨和我簽約是利用我,但他是一個藝術商人,而你……”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閃動,“是我丈夫?!?p>  晏初水愣了一下。

  他似乎是忘了考慮這一點,忘了考慮她左右為難的處境。

  可結果是好的不就夠了嗎?

  “對,我是你丈夫?!彼S持著自己絕對的威嚴,以前是哥哥,現(xiàn)在是丈夫,許眠的乖巧聽話更是他習以為常的事,“所以我安排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應該聽我的?!?p>  小姑娘定定地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瞳中是少見的倔強。

  她不想聽了。

  “那我是你太太,你會聽我的,在乎我嗎?”

  晏初水再次愣住。

  “我喜歡你,肯定是在乎你的啊?!?p>  他不知道她為什么會這么問。

  許眠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她的手掌很小,緊緊掐在他的脈搏上,讓他有一種無可回避的壓迫感。

  “在你心里,我是排在第一重要的嗎?你會為了我舍棄你最想要的東西嗎?”

  她的目光澄凈如水,每一個字都有滴水穿石的力量。

  晏初水無言以對。

  “那你呢?”他反問。

  許眠倏然松開手,她垂下眼簾,低聲說:“既然我不是第一位,那你也不是?!?p>  然后她果斷起身,直接回隔壁了。

  剎那間,他想起了一句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假如我們以后吵架了,鬧別扭了,你總得有個地方可以去。

  呵呵。

  她還真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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