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神來了,俊良也不怵,凝神再沖靈臺,破了阿魚的定身咒,縱身一躍,攜雷霆萬鈞之勢而下,巨大的氣浪震得地面裂開,煙塵四起。
氣浪向阿魚波及而來,眼看就要躲不過了,卻在咫尺之前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化去。
俊良再擊,掌心的靈力卻猛然消減漸無,轉(zhuǎn)而以元神之力凝出數(shù)十把靈劍。
又被排山倒海的靈威壓得粉碎。
銀紅的血液從俊良皸裂的傷口里一點點滲出來,他全身顫抖地撐起自己站起來,彎曲的雙腿艱難地伸直。
風神收了靈威,運力于指,迅捷一點,斷了俊良靈脈。
“啊——”靈脈一斷,俊良再無反抗之力地倒在地上,雷電天火形成的熱氣傾刻間烘得他熱毒攻心,思緒大亂。
可沒一會兒,俊良又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直至宛如瘋魔地笑出淚來,“麒麟,你以為你們真的贏了么?”
風神眉頭一皺,心感不好。
那些死者的靈灰飄散在空氣中,無聲無息的進入了火海。
阿魚想要做點什么,卻被禁住腳步,轉(zhuǎn)頭一看,風神正好收回了手。
“接下來只能靠他自己了”風神肅穆淡漠地說,橫于腰間的手卻不自覺握緊成拳。
靈灰對其他人而言沒有任何影響,可對臨音來說,卻會附著在新長出的皮肉上,像螞蟻一樣爬滿全身,疼得他在火海里不停地翻滾,只得任由天火反復灼燒。
直到靈灰隨皮肉再度脫落干凈,細長的尖角斷裂焚燼,又撕裂的在頭頂長出柔軟透明的龍角來,一點點在烈焰中變成堅硬的棕色,髓海復蘇,元神能徹底駕馭靈脈中暴漲的靈力。
清冽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有紫氣向漸漸消退的火海聚集。
阿魚既興奮又緊張地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風神橫于腰間的手也握得更緊了。
終于,天火驚雷消失的那一刻,伴著響徹天地地呼嘯,一條角龍穿云飛騰,灑下一片光輝,無數(shù)仙鳥應紫氣而來,盤旋在麒麟山頂。
“哈哈哈,成了,成了!”看著淡金色的云霧開始聚集在天界周圍,三十三重天變得澄明如鏡,谷神開懷大笑。
麒麟山的守山大陣隨之大開,有龍自其中飛出,化成人形,周身香氣清幽甘冽,抬袖舒眉間雅正矜貴,千秀不及。
“好!好!好!”谷神連連稱贊,激動得失了禮數(shù),“我天界從此什么也不怕了!哈哈哈!”
眾神俯首而拜,“恭喜仙上,飛升成龍?!?p> 臨音持重一禮,不卑不亢地謝過眾神。
相比谷神,風神此刻倒是淡定許多,他問阿魚,“還能走嗎?”
阿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原地坐下,費力地搖了搖頭。
“那你自己再在這里修養(yǎng)一段時間”現(xiàn)在出去,對阿魚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阿魚點點頭,她也不想再動了。
看著阿魚明麗的眉眼,風神放軟了語氣,“昭昭之明,擔風袖月,以后,你就叫昭月吧?!?p> “嗯”阿魚眼前一花,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臨音化龍的消息,一夕之間就傳遍了六界四海,有懂日月星辰變化規(guī)律者,當即推算了一番,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
“天界的運數(shù)變了”巫羅神色凝重地說。
“什么?!”并封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搶過巫羅手上的星盤自己看。
“陰陽逆轉(zhuǎn),星辰黯淡,翻土為天,玄水在上,這分明就是我妖魔族興盛之兆,你怎么說天界運數(shù)變了?”
巫羅當即指著星盤上的一個明字,“明者,陽也,此刻它雖居于陰之下,卻有上升之象,是為陽氣復來,扭轉(zhuǎn)乾坤之意?!?p> “扭轉(zhuǎn)乾坤?那如果我不惜代價鏟除這個隱患,可否斷了天界氣運?”作為計劃的參與者,并封可不想這樣的意外發(fā)生。
巫羅驅(qū)動星盤,指針落在了明字旁邊的金字上,“金者,兵戈,是殺戮,也是守護,可見主上若想除去這個隱患,還得先想辦法除去他身邊的利刃,否則......恐難成事?!?p> 并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擺擺手讓巫羅退下。
龍族滅絕已久,如今再度衍生出龍,各地妖魔無不擔憂,尤其深淵里鎮(zhèn)壓著的兇獸,因畏懼龍氣,竟然安靜了不少。
可對于真龍現(xiàn)世,神族仙族里也不都是高興的。
聽說雷郡有名者全被鎖拿下獄,樂無爭氣得幾天幾夜沒睡著覺。
偏偏族里的長老們還日日來煩他。
須發(fā)皆白的大長老,“當初我說什么來著?!看看你的好女兒選了個什么樣的師父!”
義憤填膺的五長老,“就是!還敢在文宸仙上化龍的時候動手,你們說說,谷神尊上能不生氣嗎!”
三長老,“這要不是風神神上去的及時,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p> 大長老風涼話一套一套的,“現(xiàn)在這結(jié)果也好不到哪里去,樂君璣是從我們雪族出去的,又是俊良的弟子,我看啊,族中子弟的前程都要被她斷送咯~”
“可不是嘛”就跟自己親眼看見的六長老繪聲繪色地說,“聽說那日,還是火部的一個仙官發(fā)現(xiàn)了事情不對,站出來揭發(fā)的,你們說說這丫頭什么眼光,居然會選了俊良那賊子做師父。”
大長老不住地惋惜,“當初要是拜了祝成大神為師,那會有此事發(fā)生?!?p> “是啊,說不定還能立一功呢”五長老。
大長老冷哼一聲,“立功?就那丫頭的態(tài)度,如今不牽連我雪族就是好的了?!?p> 三長老,“哎,族長您倒是說話啊,這谷神尊上可不是好糊弄的,這要是順著你的寶貝女兒查到點有的沒的,雪族可就全完了?!?p> 樂無爭自覺臉都丟盡了,奈何只得硬著頭皮坐在堂上任嘲。
怪只怪樂君璣自己不爭氣,給她選了個那么好的前程她不要,偏偏選了個不中用的雷神,“不知諸位有什么好辦法?”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在了大長老身上。
立馬就懂了樂無爭意思的大長老咳了兩聲,裝出一副慈愛的樣子,“話說回來,君璣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聰明、勤奮,她出事,我這個做長輩的也難受。”
“是啊,是啊,誰不是呢”連同樂無爭在內(nèi)的其他人連連點頭。
大長老又說,“可是俊良犯下此等大罪,谷神尊上為保天界安定,難免會清查一番,君璣既然是他的弟子,想必也是逃不掉的?!?p> “我族一向清正,斷不能白白讓人污了名聲,況且與北荒休戰(zhàn)千年的期限已到,天界必定會征召各族子弟應戰(zhàn),如果我族因為此事被無端猜疑,甚至棄之不用,恐天地之間,再無我族立足之地啊?!?p> “那您的意思是?”樂無爭象征性地問一下大長老。
看樂無爭沒有半點保樂君璣的意思,大長老也不兜圈子了,“我看啊,與其等天界清算,不如我族自己出首,相信谷神尊上見我等如此忠心,應該就不會過于苛責了?!?p> 五長老,“是啊,君璣雖然脾氣沖點兒,可也是個好孩子,相信她會明白的?!?p> “可是......”樂無爭故作很為難的樣子。
三長老,“族長,您就別可是了,這也是為大家著想啊?!?p> 五長老,“我們這些老家伙倒是無所謂,可族里還有那么多后輩啊,總不能讓他們跟著一起死吧?”
樂無爭嘆了口氣,看似無奈的下了決定,“好,無爭聽各位的?!?p> 心里卻在想,女兒啊,女兒,是你自己選的路,怪不得為父。
上一刻還在東南大營里跟著主帥排兵布陣,下一刻就被封了法力關(guān)進天獄的樂君璣,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怎么就到這里來了?
陰暗恐怖、煞氣騰騰,刺鼻的腥臭,殘缺不全的靈元......她從來沒想過天界還有這種地方,也沒有想過一夕之間就成為了廢人。
更沒有想過,第一個來看她的人居然是祝成。
祝成對守在牢門外的獄使說,“你先下去吧?!?p> “這”獄使看了一眼樂君璣,可憐她也是受牽連,便低著頭對祝成抱拳道,“小人奉命看守,不敢擅離職守,還請大神見諒?!?p> 祝成神情不屑,頗為自傲,“我來正是要審問她是不是俊良的同黨,事關(guān)機密,你確定要聽?”
明知道祝成在胡說八道,獄使也說不出什么反對的理由,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退下了。
獄使一走,祝成臉上的神色就變了,得意洋洋看著樂君璣,一詞一句都是嘲諷,“想不通?”
被禁制削弱得喘氣都困難的樂君璣頭都未抬一下。
“哼,很傲氣嘛,可惜,有什么用呢?”
“你到底想說什么?”樂君璣心里很亂,亂到不敢正視祝成,生怕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害怕。
看樂君璣這么目中無人,祝成一點也不生氣。
因為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讓樂君璣知道,得罪他是什么下場,“只是想告訴你,你的師父完了?!?p> “你胡說!”樂君璣沖動一吼,牢門上的禁制隨即化鞭一抽,疼得她捂著手彎了腰。
“本神胡說?勾結(jié)五行神,私改麒麟山的守山大陣,帶著雷郡數(shù)十仙官潛藏多日,一心置文宸仙上于死地,他不完蛋,誰完蛋?”
“不,不可能!”
“一定是你,對!”
“一定是你陷害我?guī)煾?!?p> 她的師父雖然性格冷淡了一些,可絕對不是那種人,一定是祝成瞎說。
“哈”祝成笑了,“陷害?本神確實很討厭俊良那副高高在上的鬼樣子,可若說陷害,我可做不了,此事可是你的好同窗親眼看見、親身經(jīng)歷的?!?p> “若不是風神神上去得及時,恐怕,她也已經(jīng)死了?!?p> 樂君璣難以置信,“......阿魚?”
祝成不懷好意的一笑,“對呀,人家憑一己之力攔下了多番刺殺,不惜性命也要助文宸仙上成龍,現(xiàn)在都還在麒麟山中養(yǎng)傷呢?!?p> “阿魚...阿魚眼看見的......親眼看見的......”樂君璣小聲重復著,內(nèi)心世界一點點崩塌。
“呵,阿魚?”祝成走近一點,看著慌亂的樂君璣譏諷道,“人家現(xiàn)在是天界的大功臣,既有風神神上賞識,又有親族庇佑,你能跟人家比?”
“不妨猜猜,你的父親在知道你入獄之后,都說了什么?”祝成笑瞇瞇地看著樂君璣。
“......”樂君璣再也說不出半個字,她的父親會做什么,不用猜也知道。
祝成卻一定要讓樂君璣知道,“你的父親以及雪族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連著遞了三份陳情書。”
“說你不忠不孝,跟隨奸佞,離經(jīng)叛道,愿天界嚴懲不貸,以儆效尤,雪族絕無怨言且絕對配合一切調(diào)查?!?p> 樂君璣想笑,卻笑不出來,她以為她早就不會痛了,可親耳聽到,還是覺得冰寒徹骨。
就像掉到了冰窟里,拼了命地想爬上岸,卻一根稻草也抓不住。
看著樂君璣眼里的絕望,祝成高興之余出言“安慰”道,“你也不用這么悲觀,畢竟你若真的不知情,還能屈打成招不成?”
樂君璣抬起頭看著祝成。
“況且,崇玉那小子知道了你的事,一定會為你求情的,你還是有機會出去的?!?p> “再說”祝成勾了勾嘴角,對上樂君璣疑惑的眼神,“本神,也一定不會讓你死的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