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上......”精精看著風(fēng)神,滿心感動無以言表。
要不是會顯得太假,他能當(dāng)場哭一個。
鄭重地行了一個拜禮,便掀開冰涼質(zhì)感的輕紗,半躬著身請風(fēng)神進去。
他一來,大頭哪怕被冥界拘了魂,也能活下來了。
光是打打眼,風(fēng)神也不由的心嘆一句,這么嚴重?
看來,谷神真是生了大氣了。
怪不得王宣令說無論如何都要來一趟。
這要是其他神仙,就算能救得了她,也不好救她。
寬大的手掌從昭月頭開始,隔著半米高的距離,緩緩拂至魚尾,形如山風(fēng)吹過的靈力徐徐而出,再無聲無息的滲入她的靈體。
不多一會兒,昭月的手腳就變了回來,手腕上的那串紅珊瑚手串也重新顯現(xiàn)出來。
與之相應(yīng)的氣息當(dāng)即被風(fēng)神察覺。
這是?
風(fēng)神沒有多想,順手便抹去了串珠上的裂縫,將那股氣息重新掩蓋回去。
然后繼續(xù)為昭月療傷。
“呃,啊......”
剛恢復(fù)一點神智的昭月立馬疼得腦仁嗡嗡響。
這是一種完全超過她忍耐,語言不能形容一二的疼。
“神上,大頭她?!”聽見昭月的痛呼,精精立馬就急了,又怕他的妖氣與風(fēng)神的靈力相沖,影響到昭月的療傷進度。
“會非常疼?!?p> “裂開的五臟六腑,支離破碎的脈息,都只能用靈力重新連接起來,我的本源真氣她一時間又沒辦法承受太多,只能慢慢來了?!?p> 誠如風(fēng)神所言,昭月現(xiàn)在的感受就是——
沒有感受。
死了算了。
活著干嘛!
好生受罪!
迷迷糊糊間,她又聽到精精說,“那需要我做什么?”
昭月本能的在心里回了一句,救你兄弟我啊。
卻不知風(fēng)神已經(jīng)給她修復(fù)了大半靈脈,“耐心等到太陽落山。”
嗯?修復(fù)著修復(fù)著,風(fēng)神突然在昭月心脈附近探知到一部分封存起來的靈脈......想了想,直接跳過不管。
接下來就是理順氣府,消減神魂創(chuàng)傷。
“啊啊啊——”
“天啊,讓我死了吧!”
昭月直接痛得吱哇亂叫,踢腳打滾,鯉魚打挺,翻來覆去。
精精先是感同身受,異常心疼,然后聽不下去,有點丟臉。
特別可恥。
最后在她中氣十足的哀嚎聲中,深深的覺得她被菱那個愛哭鬼附體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尷尬的整個妖都不好了。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昭月壓根不是一個勇敢的大頭。
狗屁的青年才俊,意氣風(fēng)華。
慫,太慫了!
丟人!
不對,丟妖!太丟妖了!
“呃......”療傷結(jié)束的那一刻,昭月只覺得魚生一片黑暗,沒有光明。
于是認命躺平。
不知躺了多久,目光重新聚焦的那一刻,她居然看到了——
“神上?。。?!”
“噔!”原地彈起!
然后馬失前蹄,咔的一聲給風(fēng)神當(dāng)場跪下。
膝蓋都差點碎了,用四肢趴在其腳下的那種。
風(fēng)神下意識伸了伸手,又了縮回去。
聽見動靜被嚇了一大跳的精精趕緊轉(zhuǎn)過身進來......
看到跪在地上的昭月,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
算了,面子什么的不重要。
昭月沖精精,“哎哎,不用扶我起來是吧?”
精精立馬拽住她胳膊,猛的給她從地上拉起來。
然后......
“咚!”一頭撞在精精比石頭還硬的胸膛上,昭月額頭立馬青了。
“嘶......”
看著她幽怨的眼神,精精還覺得委屈呢,“你是沒長骨頭嗎?”
有一說一,昭月現(xiàn)在確實軟耙耙,像沒骨頭一樣。
風(fēng)神眼中浮過一抹淡淡的笑,這就是他剛才不太好扶昭月的原因了,“辛苦足下了,昭月現(xiàn)在確實沒辦法站穩(wěn)?!?p> 真是這樣啊,精精心思一轉(zhuǎn),突然就來了興趣,嘴上說,“不辛苦不辛苦,應(yīng)該的?!?p> 送昭月回去的過程中,卻一會兒扶著她,“哎,我扶著~”
一會兒又放開,“哎,我放開~”
“我又扶住”然后在她快摔了的時候,又扶住。
于是乎,短短四五百米的距離,就聽見,“咚!咚!咚......”的頭撞金屬聲。
以及“哈哈哈......”地嘲笑聲,笑聲間滿滿的樂趣,完全沒有一點憐香惜玉,傷心難過的意思。
還有“你個丑鬼!你是故意的吧!有種等我好了單挑??!你......”的謾罵聲。
吵吵鬧鬧的回到堂屋里,精精直接把昭月扔椅子上,再往上提一提,才關(guān)上門下去,“兩位慢聊?!?p> “大頭...”菱正要上前看看,被退出來的精精勾住脖子就連拖帶拽地拉走。
“哎哎哎?。。∧愀墒裁囱?。”
“練功?!?p> “?。烤毷裁垂??大頭她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讓我看看啊?!?p> “看個屁”......
以一種極其難受的姿勢窩在椅子里,昭月已經(jīng)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了,反正她又沒有喜歡的人,“多謝神上?!?p> 風(fēng)神默了一會兒,拂衣坐下。
“后悔嗎?”
昭月想了想,努力抓住扶手坐正一些。
“無錯,不悔。”
“放肆”風(fēng)神厲聲呵斥,眼中卻并未有多少怒意。
“你的意思是,此事是尊上錯了?”
昭月俯首作謙,“小仙不敢。”
當(dāng)然,她面上的神情,跟“不敢”兩個字也沒多少關(guān)系。
“身在高位,自有考量與取舍,希望你明白?!?p> “是,小仙絕無怨言?!?p> 怨言是沒有,只是不想再討論和那位有關(guān)的話題了。
“只是有幾件事,小仙調(diào)查良久,進展甚微,還望神上能指點一二?!?p> “嗯”風(fēng)神點了點頭。
“共工......”昭月斟酌了一下,覺得怎么問都不太合適,干脆隨便問一個,“究竟有多厲害?”
風(fēng)神遲疑了。
昭月趕緊給自己一個臺階下,“神上恕罪,是小仙失言了?!?p> “無妨”風(fēng)神略沉悶地開了口,“我只是在想怎么說而已。”
呼......昭月暗自松了一口氣,緊緊抓穩(wěn)扶手,剛才差點滑到地上給風(fēng)神再次跪下。
“祂的修為高出我許多,當(dāng)年若非有冥君相助,我根本殺不了她?!?p> 真是這樣,那這共工完全可以算遠古神祇中的第一了,“當(dāng)年?”
“九萬年左右吧,具體的時間我也記不太清了?!?p> 這倒是和石城在九萬年前靈氣枯竭對上了。
“恕下仙冒昧,敢問神上,當(dāng)年是真的將共工殺死了?”
看昭月的神情并沒有任何異常,也不是在刻意試探,風(fēng)神斷定她是真的不知道詳情。
隨即將儀態(tài)放松一些,手肘半靠在扶手上。
“當(dāng)年我與冥君將共工引至幽山,與其纏斗四天五夜,又借助冥河耗光祂的神力,才滅了祂的元神與命魂。”
“從幽山打到冥河?”在她的認知里,幽山和冥河分別屬于兩個地界。
“冥河與幽山其實是相通的,有機會我?guī)闳タ纯?,你就明白了?!?p> 這個不急,“那后來?”
“在那以后,冥君便陷入沉睡。”
“我亦以為共工是真的死了,便著手去處理其他事務(wù)。”
“直到冥君醒來告訴我,共工可能沒有死,我才意識到祂應(yīng)該早已掌握了不滅之道,即便是飛灰湮滅,也能在六界中重聚神魂?!?p> 昭月疑惑了。
“祂既然能修到不滅之境,那為什么......其他神祇不能?”
如果盤古媧皇他們在的話,六界不會變成這樣子。
“非是不能,不為而已?!?p> “萬物向死而生,自有法則,神亦如此?!?p> “何況,遠古神祇天生天養(yǎng),各有所長,并非都擅長修煉戰(zhàn)斗?!?p> “像媧皇,她的能力,就更偏向新生與修復(fù),并沒有后世傳說中的那么無所不能?!?p> 昭月略想了想,“我是不是可以這么理解,永生根本不存在?”
“那就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了?!?p> 昭月自己肯定是覺得不存在的。
“那請問神上,冥君當(dāng)時沉睡了多久?”
風(fēng)神語氣淡然,“三萬年。”
“那您?!”昭月的第一反應(yīng)是風(fēng)神當(dāng)時也一定傷得也很重。
“確實養(yǎng)了很多年。”
“那您現(xiàn)在?”
“早已無礙”風(fēng)神雖不在意這些往事,但也不想深談這個問題,“你還有什么想問的?”
昭月識趣的按下不表。
“嗯......”然后問了個更冒失的,“共工......有很多追隨者嗎?”
風(fēng)神默默看了昭月好一會兒。
見她無所畏懼,突然輕笑出聲,“嗬,你倒是大膽?!?p> 看似在責(zé)怪昭月口出狂言,姿態(tài)卻更為放松。
欣賞的語氣里,甚至有幾分暢快,“在我面前說這些,就不怕再受罰?”
問之前,昭月還有點怕。
現(xiàn)在聽風(fēng)神這么說,她就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了,“神上與我只是隨便聊聊而已。”
“況且您剛才答應(yīng)要指點我,可不許耍賴~”
耍懶?風(fēng)神的嚴肅臉差點沒繃住,好多年沒人這么說他了。
“好了,莫要貧嘴?!?p> 趁著風(fēng)神心情大好,昭月趕緊得寸進尺,“那還有勞神上,回答小仙剛才的問題?!?p> 風(fēng)神無奈地看著昭月......嘆了一口氣,懶得和小姑娘計較的妥協(xié)了。
“好,我就和你簡單說說。”
“共工當(dāng)初,確實差一點做了天帝?!?p> “其他的,你現(xiàn)在并不適合知道的太清楚?!?p> 這叫簡單說說?!
這個內(nèi)容已經(jīng)涵蓋了很多很多秘密了。
但昭月見好就收,“多謝神上指點?!?p> “先別謝我,說說你這些年都查到了什么?!?p> “......”昭月往后一仰,互相套話?
既然大家都稱呼他一句神上,那他也不能白擔(dān)這個名聲。
“你不會以為,我將你安排到?jīng)_陣營,只是為了一天到晚打架吧?”
“還是你覺得,能從我這里白打探這些消息?”
昭月仿佛在風(fēng)神眼里看到一絲狡黠。
“小仙不敢”
......
西境大捷,天界各部都打從心眼里高興。
即便有那么幾個明里暗里酸的,也不得不因為己方壓力確實小了不少,而去書恭賀一番。
又要忙戰(zhàn)事,又要兼顧后方吏治整頓的臨音,雖沒空親自去看看昭月傷的怎么樣,可知曉內(nèi)情的他,比自己打了勝仗還要高興。
不知不覺間,臉上的笑容都明朗了不少。
與南境那一戰(zhàn)不同。
從拿下百妖城,到最后扶持紅楓成為不過山妖王,無論是代管西山軍,利用流言造勢,還是與崇玉密切配合,扭轉(zhuǎn)戰(zhàn)局。
或是放下私人恩怨,與九頭妖鳥合力殺雁不過。
昭月都做的很不錯。
崇玉的謀劃固然精密,但是若缺了昭月,怕是也做不成這么大的局,也收不到如此輝煌的戰(zhàn)果。
當(dāng)然,沒有崇玉以自己作餌,布局一百多年,也不能這么快拿下西境。
這樣的成果,出自兩個一千多歲的仙君,已經(jīng)是極其出色了。
他來做,都未必能有如此成績。
谷神又一向看中水族,此番封賞必然厚重。
如果昭月能就此得個四品戰(zhàn)將,也就能順理成章的組建自己的隊伍。
“將軍在笑什么?”黃銘一進來就看臨音臉上有憋不住的笑意快要露出來。
臨音自個兒卻不覺得,溫和地揚了揚眉,眼里光彩熠熠,“嗯?我有笑嗎?”
黃銘撓撓頭,反倒被臨音的笑容晃得不好意思了,“許,許是末將看錯了。”
“這是今天的密報”將密報放在案上,黃銘又偷瞄了一眼才行禮出去。
他沒有看錯,他們看似脾氣很好,實則生人勿近,閑事免談的文宸仙上確實在笑。
就為西境打了個大勝仗?
哦~
真是喜怒哀樂全系于戰(zhàn)事啊~
不像他們這些將領(lǐng),一天到晚就想著休息。
唉,黃銘越想越嫌棄自己。
他的境界真是太低了。
境界很高的臨音在帥帳里處理完今日的最后一份公文,才開始看密報。
并非他不重視。
而是由黃銘交給他的密報,都是一些不重要或不緊急的,用不著第一時間處理。
比如——
【西北大營的夢境大陣略有松動,夢婆已經(jīng)修復(fù)完畢】
【紅楓已經(jīng)成功坐穩(wěn)不過山妖王之位,九頭妖鳥折騰幾次無果后放棄】
【百妖城的治理初見成效,西山軍打算改良相關(guān)條例后繼續(xù)推行】
【南境總體太平,屬下正在繼續(xù)監(jiān)視】
......
看著看著,突然有一片光影無聲無息的落在桌案上。
王宣令?
臨音趕緊將密報放一邊,以念力讀取上面的內(nèi)容。
“......”臨音的手逐漸握緊。
片刻后,緩緩平靜下來。
眼里的陰云也完全消減下去,仿佛他從未看到過這封密信。
“來人”
黃銘一進來......看到冷然莊重的臨音,險些沒反應(yīng)過來,“將軍有何吩咐?”
“讓夢婆去西北方的蘭城看看,若沖陣營的朋友有需要,暗中幫幫他們?!?p> “是”黃銘領(lǐng)了命令,不敢有半刻耽擱的下去。
但心里還是忍不住嘀咕。
哎,剛才都還好好的,這會兒又怎么了?
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