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歲月過后
“所以,這就是事情的全貌么?”
冰海旗艦,高橋奈奈子坐艦的航母上,有棲川春雪將自己關(guān)在一個密閉的房間中,對著屏幕上的人影問道。
“是了。”齊文遠嘆了口氣,很放松的靠在椅子上。
在所有人面前,就連齊開也是,齊文遠永遠都是保持著一種沉默,冷靜,深沉的樣子,即使再疲憊,他也會努力忍耐,就算忍不住,也只會在齊開面前稍稍流露一下,他很少會向其他人展現(xiàn)自己疲憊的一面。
很少。
但有棲川是個例外。
“如果事情進展的順利,一個月后你就得行動起來。事前沒有提醒你,現(xiàn)在突然這么通知,真是抱歉了,可卿?!?p> “沒什么的父親大人?!庇袟üЧЬ淳吹牡皖^回答道:“畢竟我很清楚旦那樣。即使是我,如果知道這場戰(zhàn)斗的目的,也可能會露出馬腳,被旦那樣抓住。”
“也是,誰讓你是個不怎么會撒謊的孩子嘛。”齊文遠說著點了點頭,欣慰的笑了笑。
講個笑話,你讓齊開想象一下齊文遠“欣慰”的笑是什么樣子,齊開是想象不出來的。
因為他壓根沒見過齊文遠那個樣子的笑容。
他要怎么去想象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事物呢?
“不過事情既然定了,你也就準備一下,我這邊已經(jīng)給你做好準備,等事情結(jié)束就在這里住下吧。”齊文遠說著,端起手邊的濃茶喝了一口,頓時臉上的表情舒緩了一些。
“是的,父親大人。”有棲川繼續(xù)躬身說道:“常喝濃茶對身體不好,如果可以,將來還是讓可卿給父親大人沏茶吧。”
“這種小事就不用麻煩你了,我還是喝的慣這樣的?!?p> “請父親大人務(wù)必讓可卿試一試?!?p> 齊文遠看著有棲川十分嚴肅的表情,最終也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這次的作戰(zhàn)計劃我看了,很好,很出色。這樣你和齊開的勝負比,又可以多加一分了?!?p> 有棲川含蓄的斂了斂下頜,謙虛的回答道:“都是父親大人教導(dǎo)的好?!?p> “你可別吹我,我還沒老到那種程度。”齊文遠說著舉起手撇了個嘴,動作還是和齊開一模一樣:“倒是你,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p> 有棲川聞言楞了一下,蒼白的臉上終于多了些血色:“可卿只是...有些不甘心?!?p> “不甘心什么?就算那時候你把齊開攔下來,他的計劃不還是成功了?”
有棲川沉默了。
“我知道你心氣高,我也不想多說什么,只是有一點,身體才是第一位的,知道么?”齊文遠像長輩教訓(xùn)晚輩一樣絮絮叨叨的說著,而有棲川就在屏幕前恭恭敬敬地聽著,倒是一片和諧。
“好了,就這些,你如果沒什么想說的,我就掛了。”時間過了一會兒,像是已經(jīng)休息完畢的齊文遠重新從舒適的椅子中直起腰板,輕輕伸了個懶腰說道。
“有一件事,可卿不是很明白?!币姷竭@一幕,有棲川猶豫了半天,最終也還是說出了口。
“什么?”齊文遠伸展開身子,饒有興致的看著屏幕那頭,自己的兒媳婦。
“...我的問題可能有些僭越,但是...還是請父親大人能夠如實的回答我。”有棲川說著,忽然站起身跪在地上,朝齊文遠做了一個非常標準的東島土下座。
齊文遠愣了愣,皺了皺眉說道:“你說,我看情況回答...還有以后沒事不要下跪,咱家不喜歡這一套?!?p> “是,父親大人?!庇袟犕辏ЧЬ淳吹恼酒鹕碇匦伦龊茫骸?.....我聽聞父親大人年輕的時候也像旦那樣一樣,有著自己喜歡的...艦?zāi)?,十分排斥家族給您指定的婚事,為什么到了旦那樣這里,您卻像當年的爺爺一樣?”
聽到這個問題齊文遠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即使隔著屏幕,有棲川也被齊文遠在這一刻釋放的氣場驚了一下。
不過這也就是一瞬間,下一刻齊文遠就收起了那氣場,臉上露出了難明的神色:“為什么問這個?”
“......因為我想知道父親大人您的感想,畢竟...許多年后,旦那樣也會成為下一個父親大人。”有棲川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齊文遠嘆了口氣,原先休息過后重新回來的成熟穩(wěn)重和干練在這一刻又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疲憊和......
深深的眷戀。
有棲川并不知曉齊文遠在想什么,她只知道齊文遠此刻的表情,是她從未在他臉上見到過的。
那種表情其實很常見,畢竟每個人的心底都有最柔軟的一面,都有最溫柔的一面。無論這個人經(jīng)歷了什么,被改變成什么,當他回首自己那最珍視的一畝三分地時,臉上就會露出這種表情。
就好像提督學(xué)校的校長無畏回想自己的提督,就像齊開回想?yún)拺?zhàn),就像高橋奈奈子回想坂本忠一。
那齊文遠此刻正在回想的,又是什么呢?
有棲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為她深知,擅自踏足獅子的領(lǐng)地,下場是十分恐怖的。
“或許,是因為我老了吧?!睍r間過去了很久,仿佛重新回憶完自己整段人生的齊文遠悠悠嘆了口氣:“我年輕的時候經(jīng)歷了太多了,我不想齊開也經(jīng)歷那么多,就好像許多辛苦打拼一輩子的爹媽一樣,都不舍得自己的孩子受和自己一樣的罪,我可能也是這樣吧?!?p> “您的意思是,您在堅持...的時候,很辛苦?”聰慧的有棲川一瞬間就抓住了重點,只是這份聰慧換來的是齊文遠宛如鷹隼般尖銳的目光。
僅僅片刻,齊文遠的眼神又變了回來:“是啊...相當...辛苦啊。雖說家里人都在傳,是老爺子選中了你,但你也清楚,他們那幫老不死懂個屁,就知道找胸大屁股大好生養(yǎng)的,不知道還以為他們在養(yǎng)豬呢!”
有棲川聞言,整張臉立刻漲紅了起來。
身為東島皇室,有棲川自然擁有著很不錯的基因,所以什么胸大屁股大...她也算是。
“哦,當然,我不是那個意思?!笨赡苁怯X得自己的話有些歧義,齊文遠立刻解釋道:“我是說...啊,你懂得。你是我各個方面都看好的人,雖然也有基于一些別的方面考慮,但是最大的考量因素,還是我覺得如果我兒子能喜歡上人類,那么那個人類就一定是你?!?p> 有棲川更加羞澀的垂了垂頭。
“所以......我想讓你把齊開帶回來...少讓他受點罪,就,老老實實的,平平安安的。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挺好的?!饼R文遠說著,眼神迷離了一瞬間。
只是這樣的迷離在有棲川看起來卻越發(fā)的詭異。
她能深深地感受到,眼前的這個男人對齊開的感情,笨拙卻真摯。
但是,即使是這樣的他,在當自己的兒子成為阻擋自己計劃的障礙時,也會毫不猶豫的制定并簽署威科島作戰(zhàn)。
世界上最為極端的冷酷和慈愛同時存在在這個男人身上,迷人而又,危險。
有棲川抿了抿嘴,最后問道:“過去了那么多年,您現(xiàn)在,對自己當年的選擇,后悔么?”
齊文遠一愣,似乎完全沒有意料到有棲川會這么問,極其罕見的慌亂了。
“請你仔細思考!”在看到齊文遠要開口的時候,有棲川立刻補充道:“認真的,回答我?!?p> 齊文遠停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他的一生實在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了,他幾乎可以拍著胸脯保證,這個世界上沒人有他自己這般離奇吊詭的經(jīng)歷,但是在這茫茫人生沉浮之中,總是有一些事情,是這個男人久久不能忘懷的。
那是少年時山東大院兒里的吵雜,是和李自成等一眾提督的意氣風發(fā),是和艦?zāi)飩円黄鹪诒睒O開荒拓土的辛勞,是和家族......
齊文遠笑了笑,竟然給有棲川一種灑脫的感覺。
他張了張嘴,剛想開口,只是有棲川已經(jīng)申請悲愴的舉手示意齊文遠不用說了。
她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她想,許多年后,如果齊開變成了齊文遠,那么此時此刻,齊開估計也會得出和齊文遠一樣的答案吧。
這似乎就是命。
是命中注定。
“冒昧的問了許多,實在抱歉?!庇袟ㄕf著,恭敬地低下頭:“如果父親大人沒有什么吩咐,可卿就退下了?!?p> 齊文遠愣了愣,有些沒搞懂自己這個兒媳婦在想什么,只能點了點頭,隨后通訊切斷。
沒有了投影的光,有棲川整個人都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少女躺在自己的床上,孤獨而又脆弱的抱著雙臂,仿佛已經(jīng)擁有了全世界一般,又仿佛孤單的只剩下了自己。
咚咚咚。
這個時候,門外有敲門聲傳來。
“有棲川...你睡了么?是我。”是馬飛。
“干什么?。俊庇袟ㄎ宋亲?,抹了抹眼睛,清了清喉嚨開口問道。
門外的馬飛心里一個咯噔。有棲川這語氣不善啊,是她已經(jīng)知道前線的戰(zhàn)況了,還是現(xiàn)在正巧心情不好?
如果是前者倒還好,如果是后者,那自己可就......
想到這里,馬飛忽然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想什么呢喂!自己既然已經(jīng)決定正視錯誤,怎么能因為這些事情就退縮呢?
“我向你匯報一下戰(zhàn)況...還有我自己犯的錯誤?!?p> “戰(zhàn)況找埃菲爾提斯匯報去!犯錯自己向軍事法庭自首,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媽!”
馬飛心里叫苦連天,看來有棲川不僅心情不好,而且還是極度不好。
沒辦法,就算是自己孝敬老媽了,去給有棲川當沙包出氣吧:“可是,我想先和你說...想聽聽你的意見?!?p> “我沒有意見,滾?。?!”憤怒的有棲川當場決定和自己這個義子斷絕母子關(guān)系。
馬飛心里難受,在門口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走動,突然腦海中靈光一現(xiàn):“那個...我有齊開的最新消息!今天,我和他正面交鋒了!還說了幾句...其中還包括你!”
當然,最后一句話純屬扯淡。
只是這個辦法確實管用,沒過多久有棲川的艙門就是一響,接著有棲川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滾進來!”
于是馬飛屁顛屁顛的滾進了自己老媽子的臥室,甘之如飴的等待老媽的鞭撻。
怎么突然感覺自己像個變態(tài)?走進黑黑的屋子里的馬飛一愣,回過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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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粒很懶
例行的,一大章結(jié)束后給下下個大章挖坑埋伏筆,之后會有幾章交代劇情的,就當緩沖,日常沒了,直接下一大章。畢竟我想齊開和大家都沒心思日常,就這樣,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