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的綿綿煙雨,籠罩著南山古鎮(zhèn)。
這在入秋之后,是很不正常的。
鎮(zhèn)上的老人說,事出反常必有妖,南山鎮(zhèn)怕是有事要發(fā)生了。
煙雨天氣不便出門,李劍云只好老實待在家里養(yǎng)傷,日子過得枯燥乏味。
不過,他心里卻是溫暖滋潤。
自那天衛(wèi)府的含煙小姐找上門來后,便時常有一個俊俏婢女上門來,給他送藥送點心,偶爾還有香噴噴的雞湯。
俊俏婢女名叫雀兒,是含煙小姐的貼身婢女。
情竇初開的少年,心里憧憬著無限的美好。
小鎮(zhèn)天氣放晴,已經(jīng)是在十天后了。
在家悶得發(fā)慌的李劍云,一大早便出了家門。
這些天里,他吃得好睡得好,而且湯藥不斷,身體早好得七七八八了。
在鎮(zhèn)西邊的大路上,李劍云碰到一隊進小鎮(zhèn)的人馬。
開路的是幾名騎馬的漢子,個個生得威武雄壯,佩掛的腰刀也不同凡響。
他們的背后跟著兩輛馬車,車駕寬大豪華,并行的兩匹火烈馬,更是神駿非凡。
李劍云規(guī)矩地立在一旁,看著面前的豪華陣仗,頗有些自慚形穢。
第二輛馬車經(jīng)過李劍云身旁時,車窗的簾布被掀起,露出一張中年人的臉,他朝路邊的李劍云微笑點頭。
那是一張國字臉,樣貌規(guī)矩,面色醇和。
李劍云感覺一陣清風拂過,忍不住微顫了一下,等他回過神來時,馬車已經(jīng)走到鎮(zhèn)西口了。
以前小鎮(zhèn)也時常有外鄉(xiāng)人來,但像今天這般鮮衣怒馬、豪華車駕的馬隊,卻是從來沒有過。
好奇歸好奇,李劍云卻沒有跟過去,畢竟這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沿著大路往西走了有一里多路,然后拐上一條往北去的小路,又差不多走了一里多,爬上一段坡后,來到一個山谷口。
這是一個很寬敞的山谷,兩邊是高山懸崖,由于山谷是東西走向,因而陽光能夠照進山谷來,谷中倒不顯得幽暗。
這個山谷,小鎮(zhèn)上的人都叫它青鸞谷,與鎮(zhèn)東邊的青鸞山遙相輝映。
山谷中長滿了荊棘荒草,有一條小路通往里面,小路的盡頭是一棵老松樹,這棵老松樹粗大無比,樹頂常年被云霧籠罩。
鎮(zhèn)上的老人說,這棵老松樹至少已有千年以上。
李劍云來到老松樹下,他從懷里拿出三根筷子粗的香和一刀黃紙錢。
他先把紙錢弄蓬松了,摸出火石點燃后,放在樹根邊,又將三根香在燒著的紙錢上點燃,插在一旁的地上,然后后退一步,面對著老松樹,恭恭敬敬地作了三個揖。
“松爺爺,前段時間我受傷了,一直沒來給你燒香,您別見怪!”
他之前承諾過,這次入舍大考無論是否通過,都會來給老松樹燒上三炷香。
等到地上的紙錢燃盡后,李劍云走到一根突起的樹根邊,一屁股坐下來。
“我可能再也進不了武舍修武了,你說我該怎么辦才好呢?”
李劍云輕嘆了一口氣,臉色顯得沮喪落寞。
“我原本想進入武舍修武,將來好去龍陽城參加虎神會,這樣我就可以去打探爹的消息了,可是……怎么這么難呢?”
“含煙小姐叫我放棄修武,衛(wèi)先生也叫我別再死腦筋一條道走到黑,松爺爺,含煙小姐和衛(wèi)先生都是很有見識的人,比我懂得多,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聽他們的?”
老松樹下,李劍云絮絮叨叨個不停,瘦小的身影顯得孤單落寞。
不遠處插著的三根香,三股青煙筆直上升,連風吹過時,也不晃動,也不彎曲。
直到日頭快要爬上正頭頂,李劍云才停下絮叨,站起來拍拍屁股,然后恭敬地對著老松樹作了一個揖,才轉身朝谷外走去。
傾訴了一番之后,李劍云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走路的腳步也感覺輕快了許多。
剛走到谷口時,李劍云心頭驀地一緊,還來不及反應,臉上便被一物給擊中。
好在他在上次入舍大考前進入了泥胚境,初具修武之雛形,才沒有受傷,但也打得他臉頰火辣辣的疼。
李劍云捂著臉頰朝一邊看去。
只見三丈外的一塊大石上,坐著一個高大少年,正神色囂張的盯著他看。
高大少年的手里拋著一塊烏黑石頭,剛才打中他臉頰的便是這種石頭。
大石的旁邊站著兩個同齡少年,他們抱著膀子,臉上的表情也很是不善。
李劍云頓時怒從膽邊生。
舊賬新仇加在一起,夠好好的算上一筆的了。
高大少年長身而起,跳下大石頭,朝李劍云走來,另外的兩個同齡少年跟在他身后。
“又來拜神??!怎么,還沒有放棄?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沒用的?!备叽笊倌曛焊邭獍旱卣f道。
李劍云眼里冒火,緊握著拳頭,冷冷地道:“我做什么,你管不著!”
高大少年冷笑幾聲,輕笑道:“我是管不著,但是我的拳頭管得著?!?p> 說著擼起右手的袖子,將拳頭在李劍云的眼前晃了晃,他身后的少年,雙手抱著膀子大笑。
李劍云雙眼瞳孔收縮,橫眉冷對,注視著高大少年的一舉一動。
果然,高大少年在晃動拳頭時,冷不防驟然發(fā)力,一拳揮過來,速度極快,勁道凌厲。
李劍云不敢正面相抗,急忙側身避過,但下一刻,他腹部被高大少年一腳踢中,少年瘦小的身軀頓時倒飛出去,摔在一片荊棘里。
這一記重腿,只踢得他氣血翻涌,無比難受,吐納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一個泥胚境也敢跟我斗,告訴你,我已經(jīng)是武道二境,馬上就可以進入煉骨境,跟我斗,不自量力!”
高大少年朝地上李劍云啐了一口,像是在看一只路邊死狗一般。
“你拿什么跟我比?家世?天材地寶?你有嗎?”
高大少年的話句句都戳中了李劍云的心窩,“富修武”的道理他是懂的,沒有天材地寶,他拿什么強筋淬骨,自然也就跨越不了武道最基礎的兩個境界。
一句話,修武之路是用錢財堆起來的。
有錢氣長,沒錢氣短。
可是他就是不服氣,窮又如何?窮不是他的錯,不拼命去改變這一切,才是他的錯。
李劍云猛吸一口起,緩緩站起身來,他將全身的力氣都放在右腳上,然后全力一蹬,整個人突然暴起,如一匹兇狼撲向高大少年。
這一突然變故,使得高大少年始料不及,他沒想到中了自己全力一腳的李劍云,居然還有力氣還手。
他要避讓已然來不及,而且他也不會躲避,只見他雙手護在胸前,身體往前傾,與撲來的李劍云撞在一起。
砰的一聲響,這沒有絲毫花俏的一撞,高大少年后退了一步,便穩(wěn)住了身體。
李劍云則被撞得倒飛出去,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這一撞之下,他鼻口流血,受了內傷。
差了一個境界,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李劍云趴在地上,艱難地咳出一口鮮血,又抬頭來盯著高大少年,一雙眼睛已經(jīng)變得潮紅。
“鄭世勛,今天你不打死我,我就打死你!”
高大少年抹了一把嘴,雖然他沒有像李劍云一樣受內傷,但畢竟是對方的全力一擊,口水還是被撞出了不少。
他扭頭對身后的兩名少年笑道:“世陽、世魁,你們都聽見了吧,是這小子要找死的,可怪不得我?!?p> 同是泥胚境的兩個少年,見李劍云敢跟已經(jīng)是強筋境的鄭世勛對撞,也不禁佩服他的勇氣。
高大少年看著地上的李劍云,露出陰狠之色,冷笑道:“上次在小南山饒了你的小命,你卻不知好歹,既然如此,那我就做做好事,送你去和你那死鬼爹娘團聚。”
地上的李劍云雙眼潮紅,緊咬牙關,如一匹斷絕了后路又不顧傷痛的獨狼,他右腿往后一蹬,整個人又撲上來,臨近高大少年時,右拳用力揮出,擊向他的面頰。
高大少年橫移一步,躲過了李劍云的全力一擊。
他嘴角輕扯,露出一絲不屑,見李劍云又踢過來一腳,他輕哼一聲,左手一擋,然后右拳用力揮出,擊中李劍云的胸口,少年瘦小的身軀頓時成了一只蝦米。
不光差了一個境界,在拳路上,他也比高大少年差了許多。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高大少年照著他的下巴,又是狠狠的一腳,李劍云慘呼一聲,身體倒翻出去。
仰天倒在地上的李劍云,腦袋嗡嗡直響,胸口氣血翻涌,意識逐漸變得迷糊。
高大少年走過來,一腳踏在李劍云的胸口上,憐憫道:“我是真不忍心啊!可是沒辦法,你不死,我總是沒法安生?!?p> 說著腳下便要用力,這一腳如果踩下去,李劍云必定胸骨盡斷,五臟六腑也要被踏個稀爛。
就在這時,一聲嬌喝傳來。
“你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