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寂靜,鳥兒都南飛去過冬了,只剩下被厚雪壓彎的枝椏發(fā)出的吱吱聲,粗使侍女拿著掃帚不停的揮舞著,剛掃凈的地面又落下雪花,今年的雪格外的大,似是有下不完似的。
紫衣端著熱茶走到浴房外,敲了敲門:“殿下,剛煮好了參茶,是否現(xiàn)在飲用。”
寥寥霧氣中靠著浴桶休憩的少女半瞇著眼,熱水蒸得她臉頰微紅,眼含水汽,抬起手揉了揉脖頸,水珠從臂彎滴落,漾起漣漪,悠悠開口:“拿去房中吧。”
“是?!弊弦赂I黼x開。
周輕可扶著浴桶慢慢站起來,房中隨燃著炭火卻還是忍不住打抖,“冷死我了?!?p> 拿著浴巾胡亂擦了擦,趕緊穿好衣服,雪夜中一團(tuán)赤兔似的東西從浴房沖回房間。
“殿下又沒有擦干頭發(fā),這樣下去遲早會患上頭疼?!备0卜畔率种猩忍炕鸬纳茸?,嘆了嘆氣,拿起早就準(zhǔn)備好的毛巾給周輕可擦頭發(fā)。
“不是還有你嗎?!敝茌p可無所謂的笑笑,反正有人幫她擦,何必自己動手。
“若哪天奴才不在殿下身邊了,誰還會幫殿下擦呢。”福安說。
周輕可抿著茶,“你要嫁人了?”
福安震驚的不知所措,怎么會,他雖說已經(jīng)到了嫁人的年紀(jì),但他是太監(jiān),怎么嫁人呢,“殿下可別取笑奴才了?!?p> “那你為什么會離開本宮?”周輕可回過頭。
“奴才不會離開殿下啊,殿下為何會這么問?!备0餐O率种械膭幼?。
“你剛剛不是說有一天不在本宮身邊嗎,你為什么會離開?”周輕可問,雖然有人一直伺候自己很好,但是宮里有男子到二十五歲可出宮的條例,要是福安要走,她也不好扣著人家不給走。
福安跪在一旁,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奴才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殿下,請殿下不要趕奴才走?!?p> “起來吧,你想留本宮自然留你,想走也會放你走?!敝茌p可說?!叭舨幌胱弑悴灰偸钦f不在本宮身邊之類的話。”
“是,奴才記下了?!备0财鹕砝^續(xù)替周輕可擦頭發(fā),周輕可的發(fā)絲不似一般人的墨黑,而是帶點黃,陽光下像披著光一般,柔軟且細(xì)直,捧起來撒開手便像瀑布一樣散落。
周輕可翻看起從君子淺那里拿來的武功秘籍,上面寫的心法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氣沉丹田,從哪里來的氣,怎么沉,還有這些什么穴位,在哪???
福安疊好毛巾放一旁,看見周輕可皺著眉頭不斷的翻著書,這番樣子應(yīng)是遇到了難處,“殿下可是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是否讓側(cè)夫侍過來講解?”福安問。
周輕可抬頭,有道理,點點頭。
福安作揖離去。
不一會兒房門被推開,“聽說你需要我?”言語中聽得出來很高興。
周輕可蹙眉,“你不懂敲門的嗎?”
“我以為我進(jìn)來不用敲門了?!本訙\停在原地,畢竟兩人也同睡了幾日,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太女府里最親密的了,就沒有想那么多。
“男女有別,下次記得敲門?!敝茌p可最不喜歡別人不敲門就進(jìn)入自己的房間,很沒有安全感,萬一她正在更衣呢,他也直接推門而入?
“知道了?!本訙\乖乖的應(yīng)下。
“過來坐吧。”周輕可抬起下巴朝著凳子努了努,示意他坐那。
“嗯。”君子淺揚起嘴角轉(zhuǎn)身關(guān)門。
“哪里看不懂?”君子淺走到周輕可身邊背著手彎著腰看向周輕可看的書頁,【兩掌從腹部起至胸前忽而一轉(zhuǎn),一上一下似環(huán)住氣海,如氣吞山河之勢,丹田處隱隱發(fā)熱,運行五周天后回勢。】
“你都學(xué)到內(nèi)功心法第四式了?”君子淺十分驚訝,這一晚上就學(xué)到這么高深的內(nèi)功心法第四式了?
“這一式很厲害嗎?”周輕可問,這本書從第一頁開始她都看不懂了,哪里會學(xué)到招式,只是看看而已。
“這本是內(nèi)功心法,只有靠武功行走江湖的人才會練習(xí),我都沒有練?!本訙\回答,如果要學(xué)應(yīng)該也要花幾年的時間去練吧。
“你也不會?”周輕可挑眉。
君子淺一聽就知道周輕可準(zhǔn)備笑話他了,雙手環(huán)胸坐到對面,一臉得意的說:“雖然我沒有練內(nèi)功心法,但我武功招式也比你厲害,而且打十個你都不在話下。”
周輕可冷笑:“打贏我有什么意思,你贏下我們大周的大將軍我才覺得你厲害?!?p> “你們那個大將軍比我還壯。”君子淺回想起之前見過的幾次,他原以為她母妃是最壯的大周人了,他因為混著大周的血所以在西涼眾皇子中身材最挺拔,不曾想來到大周還有比他還壯實的女子。
“怕啦?”周輕可笑笑。
“怎么可能,我們西涼勇士從不知道怕字怎么寫?!本訙\說。
周輕可把書籍丟到一旁,既是內(nèi)功心法就不看了,“可你并不是勇士啊?!?p> “看我不打到你認(rèn)輸?!本訙\一拍桌子就撲向周輕可。
周輕可趕緊起身閃躲,卻不想剛站起來就跪倒在地,“啊——”
“你怎么了?”君子淺緊張的蹲下詢問,“打不過也不用如此求饒啊,叫一聲好哥哥便饒了你就是了?!?p> “你少打嘴仗。”周輕可雙腿酸軟隱隱作痛,想必是今天練習(xí)過度晚上泡了藥浴的緣故,“我這樣肯定是你用暗器?!?p> “我才沒有那么卑鄙?!本訙\回了一句,還能開玩笑,應(yīng)該不是什么大事,扶著她坐到床邊。
“哪疼?”君子淺捏了捏周輕可的腳踝,是不是扭著了。
“腿疼?!敝茌p可說。
“這?”君子淺捏了捏周輕可的小腿肚子,軟軟的,“這?”再捏捏大腿。
“啊——”周輕可情不自禁的喊了出來,“疼?!?p> “今日扎馬步很用功?!本訙\笑笑。
“你還笑的出來?!敝茌p可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他那么嚴(yán)苛,她才不會疼。
“我?guī)湍惆匆幌拢柰ń?jīng)脈?!本訙\搬來小凳子坐在一旁,抓起她一條腿放在直加腿上輕輕揉著,“雖然扎馬步是大腿用力,但是小腿不按過兩日也會疼痛?!?p> “那這幾日便不扎馬步了吧?!敝茌p可盯著君子淺的臉問。
“呵,你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練法可不行,如若這幾日不繼續(xù)練習(xí)等腿不疼了再重新練就會重新痛,你還想重新痛一次?”君子淺淺笑,想起自己從前練習(xí)時也被師父這樣對待,疼的死去活來卻也還是強撐過來了。
周輕可輕嘆一口氣,開始想念洛時易的文學(xué)課了。
“癢?!?p> “啊!”
周輕可有些愧疚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君子淺,干笑兩聲,“我怕癢?!?p> “所以你就踹我?”君子淺十分委屈。
周輕可聳聳肩,“本能反應(yīng)。”
君子淺揉揉胸口,哼了一聲,再次拉過周輕可的腿放到自己腿上死死抓住讓她動彈不得。
“我不會踹你了,不用抓這么用力。”周輕可抖了抖腿,紋絲不動。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君子淺笑笑。
“哪里聽來的混帳話?!敝茌p可皺眉,不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嗎。
君子淺想了想,“府里的奴才都這么說。”
周輕可了然,這大周是女子在話事,估計是奴婢們口頭給了那些奴才什么諾言卻沒有兌現(xiàn),“其實我更相信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一聲巨吼從星悅閣傳出,嚇得正在收拾衣物的紫衣的手抖了抖,手中的衣物差點掉落。
“這是發(fā)生什么了?”紫衣走出布房,看向守在房門前的紫爾。
紫爾搖搖頭,她剛剛也被嚇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殿下怎么了?!备0泊掖遗軄?。
紫爾敲敲房門,“殿下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無事?!本訙\笑著回答。
得到回應(yīng)的紫爾松了口氣,沖紫衣擺擺手,無事,放心吧。
“君子淺你個混蛋,你存心報復(fù)我呢?!敝茌p可一巴掌打到君子淺的手臂上,抽回自己的腿輕捏著。
“誰讓你說我的嘴是騙人的鬼了?!本訙\雙手環(huán)胸不以為然。
“我說的是男人,你剛剛不也說的女人了,我都不跟你計較?!敝茌p可怒吼。
君子淺癟癟嘴,“好吧,是我錯了,對不起。”
周輕可撇了他一眼,“我睡了,你可以走了?!?p> 君子淺頓時眉開眼笑,“我不走,我也就寢了?!?p> 脫掉鞋子蹭蹭兩下爬上床蓋好被子,周輕可冷笑著把枕頭放在兩人中間當(dāng)三八線。
“這是什么意思?”君子淺不明所以。
“閉嘴睡覺?!敝茌p可冷聲道,生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