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晨,李子同如同以往,在院子里打了一套伏虎拳剛剛收式,大寶從外面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全身披著一層白霜,口吐著白氣。
“子同哥?!?p> “大寶。這么快就回來了。東西送到了?”
“槍沒送到。”
“槍了?”
“在半道上讓人給劫了。”
“田水了?”
“田水沒回來?!?p> “什么?”李子同一聲大喝,把屋內(nèi)的人都給驚動了。
“田水他人了?”
“不知道?!?p> “不知道?他同你一塊走的,現(xiàn)就你一人回來,田水哪了,你說不知道?”李子同一步上前揪起大寶。
“隊長,我真不知道田水現(xiàn)在在哪?”
“你·····”說著李子同就掄起了手臂。
“住手?!比缭抡镜阶油拿媲??!白油?,你想干什么?大寶是誰,他是我們的兄弟,是親人,是同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p> “田水沒回來?!?p> “田水沒回來,先要問明情況,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能動手打人?!?p> “到底咋會事?!崩钭油曊{(diào)顯然小了很多。
“不急,大寶昨天晌后就沒吃過一口熱呼的,為了趕回來報信,他怕是一宵沒睡,你看他身上的棉襖,都凍成冰塊了,硬綁綁的。來,都進屋說話,天塌不下來?!?p> 一干人進了窯洞,麥子給大寶盛了一大碗小米粥。饑寒交迫的大寶連喝了二大碗后,身上開始起?了,丁子取過一件棉襖給大寶換下給霜打濕了的棉襖。
“不要急,大寶你說,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情況?!比缭陆o子同倒了一碗水?!按髮?,你把自離開我們這后發(fā)生的事,仔仔細細的說一遍?!?p> 緩過勁來的大寶,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偷瞄了李子同一眼,就把昨天所發(fā)生的事細細道來。
當說到在半道遇上警備團的人交鋒過程中,麥子忍不住笑出了聲,李子同聞聲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硬是活生生的把后面的笑聲和笑容給吞了回去。
殘陽下,華北的丘陵地表,象大海的翻滾的波濤,一浪接著一浪,馬車就象行進了波濤中的小船,忽高忽低,忽隱忽現(xiàn)。
田水駕著車握著鞭,目視著前方,車上坐著大寶。
“田水,你駕車的本事可真好?!?p> 田水露了露牙。
“田水,今天這事怨我?!?p> “這次出來,隊長讓我負責,有事也是由我擔著。我第一次出來就沒把事辦好,還差點出了大事?!?p> “你別往心里去?;厝ノ視蜿犻L說明白的。如果不是我嚷著要去公路上給鬼子的汽車安釘子,就不會有這些事。今天這事的責任真是應(yīng)由我全擔?!?p> “瞧你說哪去了。剛才一路上想的都后怕,好在咱二人都沒事?!?p> “我也有些后怕?!?p> “大寶,你說那些槍會是誰拿去了?”
“反正不是鬼子漢奸,要不,咱就早沒命了?!?p> “我想也是?!?p> “依我看哪,不是抗日的人,就是打劫的土匪。”
“土匪?”田水下意識的向車后面看了看?!鞍送跎綆X上的土匪?那他們看到我們兩人手上有二把短槍還不搶?”
“所以我才抬出八支隊來鎮(zhèn)住他們,鬼子四處通輯咱們,算是給咱們掦了名,一般土匪都是為了求財,不會四處樹敵。不過,我感覺不象是土匪,離八王嶺的不遠處就有二三條公路夠他們忙活的,不會跑這么遠來。估計是抗日的人取走了槍?!?p> “如果是抗日的人取了槍,你報了八支隊的的名號,為啥他們不露面???”
“你想啊,要抗日打鬼子的人,最缺的是什么?是武器啊。如果他們露了面,你說那武器,他們是還啊還是不還?!?p> “只要那槍是落到抗日的手里就成。大寶哥,經(jīng)你這么一說,我這心里可踏實多了?!?p> 二少年相視真誠的一笑。
“今天也不是沒有一點收獲?!?p> “收獲?”
“你忘了?咱們今天不是在公路上用有財叔的鐵三角刺破了鬼子汽車的輪胎,如多撤幾個,就會讓鬼子的汽車動不了。回去要讓有財叔多打一些,我就不信鬼子汽車的備胎有咱這鐵三角多。如月姐不是說過,只要讓鬼子有一點損失,就是對抗日有一點貢獻?!?p> “啥叫備胎?”
“備胎就是鬼子汽車為了怕在路上爆了胎走不了路,特意備下的一個輪胎。一般一輛車有一個?!?p> “大寶哥,你咋啥都知道。”
“你忘了,我在煤窯上干過活,見過來拉煤的汽車,也見過他們換胎?!?p> “大寶哥,你制的那炸藥能炸鬼子汽車不?”
“能是能,就是效果不如這。我那是土炸藥加上鐵砂啥的,主要靠炸起后鐵砂傷人,現(xiàn)在只是鐵砂不好尋?!?p> “以前不好尋,現(xiàn)在不是有了。”
“有的是?”
“是啊,有財叔開爐打這鐵三角,那鐵屑不多的是?!?p> “對啊田水。我怎么就沒想到哩。”
田水奮力揚鞭,凌空一聲鞭響,就象炸了個二踢腳,驚出了幾只忙碌一天已經(jīng)落巢的野兔。
北方的傍晚,常常是剛見晚霞,還沒來及細看,天一下子就黒了。
天黒了,那穿山越嶺的西北風聲漸漸大了,并不時的陣陣尖銳的聲嘯,馬車行進的速度也慢了。
“大寶哥?!?p> “嗯?!?p> “起風了,天也黒了,咱們得找個地方過夜,明天在趕路。”
“聽你的?!?p> 田水跳下車,手牽韁繩,離開大道,走了一程,從一個不起眼的小道,轉(zhuǎn)進了坡下一座三孔窯洞塌了一孔的破落荒蕪的小院。
“你在這等一下,我先進去?!?p> 大寶望著面前這黒呦呦的窯洞和四周,不由自主的把手伸進了懷里。
不一會兒,窯洞里亮了起來。田水出來,三下五除二御了車,把馬牽進了邊上的窯洞里,還抱了一捆老玉米桿進去。
火塘里的火苗在歡快的跳躍著。塘四周不規(guī)則擺放著讓人坐的石頭,看來常有人在此歇息。田水把一個用玉米桿編起的排子把窯洞的門給堵上。
坐在塘邊的大寶舒展著四肢。
窯洞里的空氣漸漸的暖和了起來。
田水從懷里掏出一盒火柴,取出幾根,反復(fù)點數(shù)后,小心的用紙包好,然后轉(zhuǎn)身置放到一旮旯處。
做完這一切,田水才坐了下來。
“田水,這好象常有人來?”
“都是些受苦的人?!?p> “你不抽煙,身上咋帶著火柴?”
“以往冬天跟著我爹出門打獵,爹告訴我說,什么都可以不帶,但火柴一定要帶上,要不遇上了大雪封山,人就會被餓死凍殘?!?p> “剛才見你藏起了幾跟火柴,這是為什么?”
“這是給來這休息身上又沒帶火種的人備下的?!?p> “哦?!?p> “餓了吧?”
大寶點了點頭。
田水起身,從窯洞黒暗處找出了一片瓦,只見他把這瓦片放到火塘里燒烤著。
田水解開身上的包袱,同時也解開棉襖的領(lǐng)口,享受著窯洞里的溫暖。
一會后,田水把這烤熱了的瓦片,撥到邊上,吹去上面的灰,御下身上的包裹,里面有三張餅一根蘿卜二個蘋果。田水朝大寶笑了笑,從中取出一張餅,鋪到那張烤燙了的瓦片上,不一會兒,那餅的香味都充滿了窯洞。田水把烤熱了的烙餅遞給了大寶,燙的大寶把那張餅在雙手之間不斷的倒騰,但還是忍不住的咬了一大口,燙的他張的個嘴咝咝咝吐著熱氣。
不一會兒,第二張餅也在瓦上烤熱了,只見田水從身上抽出一柄小刀,把餅從中割開,一分為二。割起了一小半,咬上一小口,有滋有味的細嚼著。
“麥子姐烙的餅就是香?!碧锼姶髮毘酝炅孙?,順手遞給了他個蘋果。大寶接過蘋果,往身上蹭了二下就一口咬下去,果汁就順著嘴角就擠了出來。
田水嚼完餅子,拿起那根蘿卜,切下了一小半,削去外皮,給大寶切了一小片后,心滿意足的靠在墻邊細細品著。
盡管窯洞外面,北風呼叫,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磣人的狼嚎,可窯洞內(nèi),老玉米桿在火塘里時不時發(fā)出幾聲響,火苗泛著光芒,整個窯洞暖氣融融。
這會,嚼完餅子品完蘿卜的田水,仔細的把瓦片上剩下的那半張餅放到包袱里,連同那大半個蘿卜的一個蘋果認真的收好,放在身邊。
“你吃飽了?”大寶驚詫的看著田水。
“吃好了。”
“就吃半塊餅?”
“一會兒就要睡了。剩下的明天要趕路時吃?!?p> “那蘋果不會也是在明天趕路時留給我吃的吧?”
“不是?!?p> “那你為什么不吃?”
“明趕路時,給大紅馬吃的?!?p> “給馬吃的?”
“對。我爺爺在的時候,就時常對我說,牲口除了不會說話外,就跟人一樣,啥都懂。但牲口比人恓惶,常常挨打受餓外還要干苦力。我家窮,買不起牲口,有時忙秋收遇上天氣不好時,就向人家租借只小毛驢,那一天,是爺爺最高興的一天,也是我最高興的一天。我家院子里有二棵果樹,每年可收個幾十斤的果子。爺爺最疼我這個孫子了,平時除了逢節(jié)過年走親戚辦事以外,是吃不到果子的。但在那一天,爺爺會給我個果子吃,因為那一天,在上地開工前,爺爺一定會給毛驢一個果子吃,爺爺對牲口從來沒用過鞭子啊什么,更不用說打,連罵都沒有過。每次要還人家牲口前,一定要讓它吃飽吃好,梳洗干凈,臨走時,也一定會給它個果子吃。爺爺一輩子的志向就是能置下一頭小毛驢,但到頭了也沒置下。唉。”
“田水,別的也不要多說,咱們是一起在大墳前磕過頭的兄弟。待打跑了鬼子,我一定幫你置下一掛大車和一匹好馬。”
“那得要多少錢???爺爺省吃儉用受苦一輩子都沒掙下?!?p> “沒關(guān)系,咱們一起掙。我的手藝你有力氣,我就不信掙不下一掛馬車來?!?p> “好,咱們一起掙?!?p> 田水露出那可愛的小虎牙。
夜已過半,塘里的火也早滅了,但那灰燼仍發(fā)出誘人的熱量。
緊張的場面激烈的活動加上還有那些許的興奮,這一天的經(jīng)歷讓這二個黃土高坡上的少年,很快就入睡了。
大寶向著火,靠著墻,敞著懷,發(fā)出輕輕的鼾聲。
突然,一種幾可忽略與窯洞里小憩氣氛不協(xié)調(diào)的聲音擾醒了大寶。他身子不動,微微張開眼。透過灰燼的余光,他看見田水原來睡覺的位置上是空的,發(fā)現(xiàn)他正在窯洞門邊,側(cè)耳向外聽著。大寶抽槍起身,走到田水身邊,田水向他打了個了手勢。大寶這會隱隱約約聽到窯洞頂上有說話聲。
“今晚上······的風好大啊,真冷?!?p> “是啊,象我們?nèi)毡颈焙5馈ぁぁぁぁぁぜ竟?jié)?!?p> “·······君是北海道人嗎?我母親也是北海道人啊·······”
“是嗎?·······”
是日本人。二人對視了一眼。
不一會兒,二道水柱從上降到邊上的破窯洞上。有人在上邊拉尿。
在這晉東南地區(qū),滿山遍野有著各式各樣的窯洞,大都是順著坡邊崖邊開挖而成。所以當你在一個坡頂說話時,說不定這坡下就住著一戶人家,你在一個崖邊撒尿時,崖下面說不定子住著人家。
田水聽了一會外面沒了動靜,輕輕的打開門,外面風刮的呼呼的。他熟門熟路的順著窯洞邊上一條小路爬上坡頂。不遠處,亮著一盞昏暗的馬燈。
“報告指導員,總部回電,同意我們在七號處宿營?!?p> “全體集合?!?p> 近二十個身著八路軍裝的人列成二排。
“他們不是鬼子?”
田水向大寶做了個靜聲的手勢。
“同志們,我們馬上就要進駐七號宿營地。前面幾天,我們大家都表現(xiàn)的很好,老百姓都把我們當成了八路。但是,天一亮就不同了,七號宿營地是游擊區(qū),越往后面進到山里,那里的老百姓跟八路有著更多的交往,也更了解八路,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所以,大家要嚴格按照訓練課程規(guī)范自己的行為,要比八路更八路。電臺關(guān)機,馬燈吹滅,全體靜音,出發(fā)?!?p> “假八路?”
“這是鬼子裝成了八路?!?p> “大寶,一會我跟上這鬼子,聽剛才鬼子說七號的地方,應(yīng)該不會很遠。半個時辰后,你駕上車趕回鐵嶺村告訴隊長,到時候我會想辦法同你們聯(lián)系的?!?p> “這些鬼子敢在裝成八路進山,肯定不是一般的部隊。隊長說過,遇上鬼子有機會打就打,沒機會打就先躲。今天這鬼子人多,要不,咱們不理他,回去報告隊長他們再說?!?p> “等我們回去報告完,再想找他們就難了。我想這樣,你回去把情況報告隊長,由他們來決定,我先跟著他們。對了,干糧袋里有個蘋果,你一會用來喂馬,然后在它屁股左邊拍三下,它就會帶你回到鐵嶺村。”
“你等等?!?p> 大寶翻身回到窯洞,從干糧袋中取出蘋果后重新包好給田水系在身上,又從自己身上掏出幾張毛票子放到田水兜里。
“大寶哥,你咋把餅子都讓我給帶上了?”
“你這一路還不知要走多遠。記著,千萬不可大意,敢在夜里行走這溝坡里的部隊,可能是經(jīng)過特殊訓練過的,能跟就跟,跟不了就撤,萬一被發(fā)現(xiàn)保命要緊,一到地方就馬上想辦法報信?!?p> “你放心,這要是在白天,我不敢說,這夜晚,他們要躲我傷我,那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咱們分頭行事,我先走,你半個時辰后出發(fā)。記住,回去就說,我是從紅頭崖向北去了?!?p> 話音一落,田水就象一只貍貓,悄沒聲息的溶入這黎明前的黒暗中。
大寶說完,用袖子擦拭著眼角,窯洞里一片寂靜。
“紅頭崖向北?”李子同抬頭看著麥子?!澳阒兰t頭崖這地方?”
“知道。這紅頭崖向北是進山的方向?!?p> “哦?!崩盍送瑵M意的點了點頭?!按髮毬犚姽碜诱f要在一個被標為七號宿營地落腳,從拂曉到天亮大致要二個時辰,估計鬼子他們會走到什么地方?”
“后彎村?!?p> “后彎村?”
“是?!?p> “為什么?”
“只是覺的。”麥子自信滿滿的。
“你怎么看?”李子同問站在麥子邊上的如月。
“這次田水大寶外出,遇到了些情況,現(xiàn)在我認為最要緊的就是先找到田水,再說下一步的事。”如月掃了大家一眼?!疤锼畯男「谵r(nóng)閑時就出去打獵,盡管這支鬼子部隊敢夜晚行軍,裝扮八路,還帶有電臺,但想在夜里威脅田水的安全,還是困難的。現(xiàn)在天已放亮,鬼子應(yīng)該也到了他們所說的七號地,田水也一定找地方隱蔽了起來,想辦法同咱們聯(lián)系?!?p> “如月姐,你說田水兄弟沒事對吧?”大寶急切的追問了一句。
“我同意如月的分析,也同意麥子的判斷?!崩钭油D(zhuǎn)身對大寶說?!按髮毿值埽锼畱?yīng)該是安全的。剛才我對你的態(tài)度不好,別往心里去?!?p> “只要田水兄弟沒事,你就是抽我也沒意見?!?p> “行,好兄弟?!崩钭油牧伺拇髮毜募绨??!叭缭蔓溩玉R上做咱們幾個人可以吃一天的干糧?!?p> “一天的干糧?”麥子詢問道。
“是的,一天的干糧。咱們不是出去找到田水就了事了,找到田水后,還要看看要怎樣給這些裝扮八路的鬼子吃一些苦頭,可能要費點時間。丁子負責檢查武器,大寶休息,我去找有財叔把這的情況說一下。二個小時后,如果還沒有田水的消息,就立即出發(fā)?!?p> “是。”
子同走出窯洞,跨出院子,剛走上村道,就見有財叔急匆匆的迎面走來。
“子同?!?p> “有財叔?!?p> 李子同還沒張嘴,有財就先開口打招呼。只見他神色凝重,手上拿著一片玉米苞葉。
“子同,你看,這苞葉上有字。”走近了后,有財遞過手中的苞葉。
李子同接過苞葉認真看了看。
“子同,這上面寫的是啥?要緊不?”有財如同這塊土地上的大多數(shù)的莊稼漢一樣,不識字。
“哪發(fā)現(xiàn)的?”
“墳場大院里的雜物房的門上,就是上回有人送槍子彈的那地方。我去開門取掃帚時,門上是什么也沒有,我掃完墳場,回來發(fā)現(xiàn)門上用這小刀釘著這片葉子,”
這是一支小飛鏢。李子同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接過鏢刀認真翻看,還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
“有財叔,帶我過去看看?!?p> “走?!?p> 在窯洞里,鏢刀和苞葉在大家手中傳看著。
李子同在向有財叔說著田水的事。
“這苞葉子上寫的是什么?和田水有關(guān)系嗎?”
“有財叔,這葉子上寫了六個字。假八路在后彎?!?p> “上面沒說田水???”
“字面上是沒提到田水,但這里面有田水的消息?!?p> “哦?”
“從這葉子上面寫的假八路在后彎這六個字來看,這人是看見了鬼子在后彎村住下后才來報信的。這個人應(yīng)該不是后彎村里的人,如是后彎的人,他沒有時間識破這支部隊是假八路。我想應(yīng)該他是在什么地方發(fā)現(xiàn)了這支部隊,并識破了了他們假八路的身份后一路跟蹤到后彎村。至于是田水他們先發(fā)現(xiàn)還是這個人先發(fā)現(xiàn)這鬼子部隊,我認為是這個人先發(fā)現(xiàn),因為田水他們發(fā)現(xiàn)后,這鬼子就一路行軍直奔宿營地了,這樣,就是想露也就沒有機會露出什么馬腳了。這人在跟蹤鬼子時,也發(fā)現(xiàn)了田水,并且還認識田水?!?p> “這人認識田水?”
“是。這人一定認識田水。這人看到鬼子宿營后,應(yīng)該還在暗中觀察田水,他發(fā)現(xiàn)田水沒回來報信的意思時,他決定回來報信?!?p> “這么說田水是安全的?!?p> “田水是安全的?!?p> “你咋知道這個人認識田水呢?”
“這人如果不認識田水,就不會來鐵嶺村給咱們報信?!?p> “對啊?!贝髮汓c了點頭。
“不對啊,子同,那后彎村離咱們這可是有十多里路,你說他天亮時還在后彎村,這會能到咱們這兒?”李有財一臉不解。
“是啊,這個問題我也想過。要是一般人,這可得走上個小半天,但這個人不但對這一帶的地形道路非常熟悉,而且有著過人的體力。更重要的是,這人對我們了如指掌,他知道有財叔天天都要到墳場清掃,他就在那邊守著有財叔報信?!?p> “怎么會寫在這玉米苞葉子上?”
“在咱們這地界上,想找到張紙,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可這葉子隨手就有?!?p> “他為什么不露面?”
“一人做事有一人的想法?!?p> “是什么人?”
“是山靈?!?p> “我想應(yīng)該是山靈?!崩钭油Ц咭袅?。“我們同山靈一定會見面的?!?p> “子同,別的事先放放,咱還是先把田水找回來踏實?我去駕車?!崩钣胸斦f著就往外走。
“有財叔?!崩钭油凶∮胸??!跋炔患?。那鬼子走了一宵,這會可能正在村上休息呢。田水安全著呢,他這會可能也在想著同咱們聯(lián)系。先等會,待麥子把干糧做好了,還沒田水的消息,我們就去找他?!?p> “這倒是。這小子靈的很。哈哈哈?!庇胸斝α似饋怼?p> “這次出去,不準備同這批鬼子交火,聽大寶說了,這批鬼子不是一般的鬼子,同他們交火要吃虧,吃虧的賣買咱不能做。我去學生意時,東家最常說的就是這句話。但也不能讓他們這么順順當當就過去嘍,大寶,一會帶上你的天女散花,看機會下手,滅滅這鬼子部隊的氣勢,同時也是告訴鬼子,你別裝神弄鬼的,你們這假裝八路的把戲,早就讓人看穿了,也許對他們的計劃能起點干擾作用。”
“我那天女散花,雖說是土炸藥,想炸死人不太容易,可炸傷人的本事可不小?!ぁぁぁぁぁぁぁ币徽f到天女散花,大寶興奮了起來。
“隊長,我有個想法。”同麥子一起在烙餅做干糧的如月從廚房走了過來,邊擦手邊說。“隊長說的對,既然鬼子要路過,就不能讓他們順順當當?shù)木瓦^去。我也同意隊長的想法,咱們不能同這批鬼子面對面的交火。但我們可以讓別人來打他們?!?p> “別人來打?”
“對啊。”
“叫誰啊,叫八王嶺上的土匪?人家也不聽咱的啊。找國軍,現(xiàn)上哪找去???八路,來去無蹤。就是找到他們了,他們憑什么聽我們的啊。”大寶本想好好夸一下他的天女散花,讓如月打斷了,有些不高興。
“大寶說的這些,咱們是叫不動,但咱們可以叫的動太平鎮(zhèn)上的鬼子啊?!?p> “叫鬼子?”
“叫鬼子來打鬼子?”
“對啊?!?p> “如月姐,你沒事吧。那鬼子又不傻。能聽我們的,還會去打鬼子?·····”
“大寶,你別打岔,聽如月說完?!崩钭油驍啻髮?。
“大寶說的沒有錯,叫鬼子打鬼子是準不行的,但叫鬼子打八路,他們準干??蓜e忘了,后彎村里住下的鬼子,現(xiàn)在身上穿的可是八路的軍裝,嘴里說的都是中國話。”
“對呀。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太平鎮(zhèn)上的鬼子不是滿世界在找抗日分子嗎,咱們就想辦法把這個消息給他們送過去,不怕鬼子不來,讓他們來個狗咬狗?!?p> “會不會是太平鎮(zhèn)上的鬼子扮成的八路?”
“不會。鎮(zhèn)上的縣上的鬼子,是沒有能力也不可能會去組織培養(yǎng)出這樣一支讓人辯不出真假的八路軍隊伍。他們可能跟我們一樣,甚至不知道有這么一支隊伍存在?!?p> “對,一般駐軍都是些二流三流的部隊,有的就是些從戰(zhàn)斗部隊上退下來的老弱病殘的,擔負不了這樣的任務(wù)?!崩钭油胶现缭碌呐袛?。
“如月姐,你太厲害了?!?p> “真是個好主意?!崩钣胸斠慌拇笸日玖似饋??!斑@念過書的娃,就是不一樣哩?!?p> “按理今天貨郎孫大叔就會來。鬼子漢奸逼他們要情報也逼的緊,咱們正好給他們送上?!?p> 就在這當口,從村口傳來了幾聲“鐺鐺鐺”的小鑼聲。
“不對啊?!崩钣胸斵D(zhuǎn)身對大伙說:“賣醋的昨天才來過啊。這鑼聲也不對。我去看看?!?p> 在鄉(xiāng)間,有著銷售各色物資的貨郎。除了有賣小百貨的外,還有賣面的,有賣醋的等等,他們每到一處,不是扯起嗓子吆喝就是借助一些工具發(fā)出些聲響,久而久之,人們對長期走自己這村莊的各色貨郎的聲響和日期都了然于心。
在這一帶,賣醋的是敲打一種小鑼,但每人敲打的輕重快慢是不一樣的。所以李有財一下就聽出不是負責他們村的貨郎,因為鑼聲不對。
不一會兒李有財就回來了。
“田水有消息了?!?p> “在哪?”
“松樹坡?!?p> “就在后彎村邊上?!?p> “麥子說的對?!崩钣胸斦f:“剛才那賣醋的線路是不走咱們村的,他今一大早路過松樹坡時,遇見一后生,說是鐵嶺村老田家的,說是昨天為了追打野兔,崴了腳不能走,讓他給家里人捎個話,他就一路趕來了。叫他進來喝口熱水也不來,還說那后生硬揣給了他趕腳捎信誤了生意的錢。”
“好了,現(xiàn)在所有的情況都明了了?!崩钭油吲d的對大家伙說:“松樹坡那地方我知道,我和丁子大寶過去和田水會合。如月和麥子負責把這情報送出去。有財叔照應(yīng)村里?!?p> “你們就等著看一場好戲吧?!比缭罗D(zhuǎn)身回到廚房,往灶里加了把柴,火苗映的她臉龐紅通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