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余生立下的三條規(guī)矩
果然,不管是哪個世界,都一樣丑陋!
李躍鷹想用赤裸裸的現(xiàn)實告訴余生和馮安人世險惡,這大概就是他把兩人引到這里的原因?
但其實他的這番心思有些多余了,余生此刻只是感到有些失望,眼前的景象打破了他對萬蘊河旁將十億百姓護在身后的畫面的美好想象。
不過也僅僅只有失望,連埋怨都談不上,畢竟兩輩子以來這種事兒見多了,而且在余生看來,抱怨實在是一種沒有意義的感情。
他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也能容得下所有丑惡,前提是被惡心的主角不是自己。
可被惡心了又能怎么樣呢?他此刻沒有沖出去一劍結(jié)果了趙百辰的能力,因為他還不夠強大。
但對于一個曾想殺自己的人,余生眼中的趙百辰只會有一個結(jié)果,只可惜眼下還不能幫他找到歸宿。
余生一邊拉著旁邊的馮安,確定他真的克制住了自己沖出去的打算,一邊冷眼看著不遠處的動作。
他知道自己二人肯定暴露在了那些問道境行者的視野下,但既然這些都是李躍鷹的安排,想來也沒人會打擾他們兩個看戲。
終于在趙百辰一聲令下,眾人沖進了巷子中的小院兒里,然后從里面?zhèn)鱽砹藙×业谋髋鲎埠秃皻⒙暋?p> 戲倒是做得很足!
巷子不深,院子也不大,余生很確定抓他們來的人早就撤走了,又哪里會產(chǎn)生這么大的爭斗?
他覺得有些無趣,拽著馮安轉(zhuǎn)身離開了。
巧的是,在轉(zhuǎn)身的最后一刻,余生的目光和趙百辰看向這里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趙百辰毫不掩飾其殺意,眼神兇厲。
余生微笑以右臂執(zhí)禮,既然此刻不能動手,他就要狠狠惡心趙百辰一下,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躍鷹把這些呈現(xiàn)在他眼前,那就不算是敵人,余生覺得這個老頭會對趙百辰有所限制。
也只能寄希望于李躍鷹是自己人吧,因為此刻的余生,無能為力!
可劍宗和皇室的夙愿該如何處理?李躍鷹又為何極力主戰(zhàn)?
余生想不明白,可這也不是他能關(guān)心的事兒了。
他將手伸進懷中,攥住一顆傳承石,在行走間半沉下心參悟起來。
……
馮安很生氣,因為他感覺被自己人欺騙了,但看余生的態(tài)度,事情似乎有一些他還沒理解的隱情,他要找機會向余生問清楚。
兩人一路回到了李府,大門前正有一人等在那里,正是集市上那個賣身還父債的少年。
少年見到余生身影,離著老遠便跪在地上,不住地叩首。
他記得這個每次路過都會給自己扔幾個銅板的公子,今晨也是他向自己手中塞了幾塊兒銀子,讓自己來這李府傳消息。
只可惜門衛(wèi)通報后不讓自己進門,消息沒傳到,事兒自然沒辦好,他心中愧疚急得哇哇大哭,只得一直候在這兒,等著見到余生領(lǐng)罰。
余生半恍惚間察覺到了身前的少年,從修行中回過神來,他瞇眼看著少年臟兮兮臉上的兩道醒目的淚痕,心下便對少年的經(jīng)歷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也是個執(zhí)拗的人,或者就是心思很深,不然但凡是有幾分小聰明的十歲孩子,估計早溜得沒影了。
但不管是真傻還是真聰明,都還不錯!
余生先上前拉起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先打量了一下,然后說道:“我花銀子是讓你幫我跑腿兒,不管消息傳沒傳到,跑腿的任務(wù)算是完成了,你可以離開了?!?p> 不曾想少年聽了他這話后大驚失色,一對兒圓溜溜的大眼睛寫滿了恐懼,他伸出手想拉住余生,但伸到半道兒又把遍布血痂的黑漆漆小手縮了回去,似是怕臟了余生的衣衫。
“可您,您說的是要買下我!”少年猶豫,但還是鼓起勇氣磕巴著向余生說道。
余生想了一下,當(dāng)時情況緊急,他到少年身邊的第一句話好像真的是“我買了”!
再看向身前又重新跪下的少年的眼睛,七分惶恐是真,另三分卻不全是期待,竟還有一絲隱隱的探詢。
得!還真不是個呆的,是個機靈人!
這么看來倒也不是不能留下,余生早就想把李躍鷹安排的那個婢女趕走了,放在身邊像是整日被監(jiān)視。
“買下你倒也可以,但我有規(guī)矩?!庇嗌X得既然是個聰明人,就要把該說的話說在前頭。
眼前的少年適時地流露出喜不自勝的表情,但余生看來有些好笑,這都是他玩剩下的,少年的表情不達標(biāo),還得練。
“第一條,永遠記得,你的命是我的?!奔热皇沁@么個丑陋的世界,余生覺得自己還是得行使一下自己這個階層的權(quán)利。
“第二條,永遠不要騙我。”說話間他晃了晃手中的劍,警告意味溢于言表。
但其實余生對那些小心思和小動作是不在意的,誰還能沒點兒自己的想法?
“第三條,要多讀書?!睍q藥也,善讀可以醫(yī)愚,余生對此深信不疑,但奈何總有人不喜歡讀書。
余生說話間看向旁邊仿佛事不關(guān)己的馮安,這是塊兒朽木,吃多少藥都沒用!
見少年認(rèn)真記下自己的話,余生再吩咐道:“你先去把家里的事兒辦好,明日這個時候來此找我,對了,你叫什么?”
“我叫大壯”,少年急忙答道,然后又做進一步解釋:“生我和姐姐時父母希望我們能雄壯一點,好養(yǎng)活,就起了這么個名字。”
“所以你姐姐叫大雄……”見少年點了點頭,余生抿了抿嘴,沒再說話,揮揮手示意少年可以離開了。
收了個跟班,余生心情總算好了些,轉(zhuǎn)身和馮安進了李府。
走動間他把早上發(fā)生的事兒和背后的利害關(guān)系挑了些馮安能夠理解的講了講,又再三告誡他不能沖動,這才和馮安分開。
然后余生直奔李躍鷹書房走去,老頭子特意讓他們看了剛剛那一場鬧劇,總不會沒有其他吩咐。
如今既然寄人籬下,還是乖乖去受教為好。
李躍鷹果然還在書房,還在一遍又一遍地寫著他那個長短不一的‘豎’。
余生不知道的是,李躍鷹臨摹的一直都是余生寫下的‘劍’字中代表他書山傳承的那一道豎,那是李躍鷹重新修行的起點。
“李伯伯,我回來了。”余生說話間向李躍鷹恭敬執(zhí)禮。
李躍鷹放下握在骨節(jié)分明的右手中的狼毫筆,打量著余生的表情,半晌后問道:“今晨之事,你可有怨言?”
余生依舊只是笑笑,沒說話,對李躍鷹這種老油條沒必要表演那些太虛的東西。
李躍鷹見余生沒答話,又接著說道:“趙百辰此刻已經(jīng)離開廣安縣,安京還另有一番血戰(zhàn),他如今也只是另一個趙明文。”
趙明文是當(dāng)今梁帝,余生是知道的,老頭的意思是如今趙明文被誰制在手里?
眼下看來,不愧是梁國都城,安京的水果然還要更深一些。
“趙百辰想殺我。”余生只是自顧說道,他想從李躍鷹這兒聽到些對此刻局面有用的信息,這關(guān)乎到他的性命。
“他也想殺我,但他殺不了我,自然也殺不了你?!崩钴S鷹算是對余生做了個保證,未必可信,但總比沒有強。
余生點了點頭,向李躍鷹講起自己剛買下的那個少年,想來少年的背景早就被扒得清清楚楚了。
“那是個女孩?!崩钴S鷹又拿起了手中的筆,頭也沒抬地說道。
余生:“……”
……
在余生對自己的眼神有所懷疑的時候,女孩兒已經(jīng)捂著懷里的銀子跑回了家。
這是個只有一人高,四面漏風(fēng)的窩棚,她推開搖搖欲墜的木門,走進那個陰暗潮濕的屋子里。
此刻,她的臉上再也見不到剛剛的惶恐和怯懦,只有冷漠的木然。
屋子里有一個佝僂的男人,正拿著一桿用全部家當(dāng)換來的煙槍,小心翼翼地點著火。
他雙眼凹陷,骨瘦如柴,是個沒了意志的煙鬼!
女孩將銀子扔到那個只有模樣還能看得出是曾經(jīng)的父親的人身上,冷冰冰地說道:“我把自己賣了,這是全部銀子,你該知道肯花這么多銀子買我的人不差錢,自然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p> 說話間她環(huán)視著這個曾有過歡聲笑語的房子,又說道:“你養(yǎng)我三年,我也養(yǎng)了你八年,如今兩清,所以別來找我,我怕會忍不住殺了你?!?p> 話畢直接推門出了屋子,全不顧身后人的震驚和貪婪,頭也沒回地向遠處走去,姐姐被他賣了,這里已經(jīng)沒了任何值得女孩留戀的地方。
現(xiàn)在她要去李府門前等著,等到明天和那個買了自己的人約好的時間再進去找他。
在弱小的時候賣賣慘,總能多得些憐憫!
在他走后不久,又有人踏著風(fēng)落在屋子門前,是‘堂前燕’嚴(yán)敬。
他看著眼前破敗的窩棚,皺著眉走了進去。
……
午時已經(jīng)過了好一會了,余生卻連午飯還沒吃,剛準(zhǔn)備吃些東西的時候,有人進來匯報說上午來過的那個少年又回來了,就在離李府不遠處貓著,一動不動地盯著大門看。
余生聽到后拿筷子的手頓了頓,然后又繼續(xù)慢慢咀嚼著嘴里的飯菜。
就像沒聽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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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經(jīng)人誰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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