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許師璧癡癡傻傻的癱在那里苦笑,柳毓珄走到她跟前,蹲下身來,望著她靜靜道:
“值嗎?”
為著那么一個男人,值嗎?
她從心里覺得太子是不靠譜的。
她對太子不熟,但也聽說太子于上林苑射殺太師蕭平壽弟子淳于嬰,唆使朝臣罵天子荒淫無道,將昭帝唯一義子從膏腴之地趕到?jīng)鲋荨?p> 搞得好像滿朝上下只有他這么一個忠勇之徒。
她掀起許師璧的手臂,發(fā)現(xiàn)上面青紫的肉往外翻,露出恐怖的白骨。
許師璧望著自己的手臂,絕望的閉上雙眼,她苦苦哀求道:
“我的心就像我的身體一樣,已經(jīng)支離破碎了。阿毓,你殺了我吧?!?p> 她從心里覺得陸必安讓柳毓珄過來,是想讓柳毓珄殺了自己。
等了許久,脖子處并未感受到來自劍的寒意,她睜開眼,看到對面那人含笑看著自己。
“你殺了我好不好,別在折磨我。”她繼續(xù)哀求。
“殺人者死,既然太子殿下要人,幽都便不能交予他一具尸首?!绷公{平靜道。
她在賭,賭許師璧不敢這副尊容在人間游蕩,她賭許師璧肯定還有別的事情瞞著自己。
許師璧終于全線潰敗,道:
“我不確定你跟琉璃雪是否是同一個人,但我確認(rèn)的是,不管蘇意還是其他門派,他們不敢殺你,我想你不是魔頭?!?p> 誰知柳毓珄對于這個結(jié)論并不驚訝,她語氣平淡道:“這個我猜的到,死前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但凡能拳頭好用,蘇意也不用賭上自己的名譽(yù),搞這么大陣仗就讓自己明白‘憐憫’兩字。
“那我就告訴你一個事情?!?p> 柳毓珄盤坐在她跟前,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其實吧,若是我能早點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生孩子,我就跟你一樣,把自己融入到幽都里?!?p> “為什么這么想生孩子?”
“我欠他的,這天下我唯獨對不住他一人。”
許師璧說完之后,她臉上平和而釋然,她閉上眼,面含微笑。
忽然她感受到柳毓珄的指腹在自己手臂上拂過,那種感覺十分美妙,就像看到花一點一點的在開放。
“沒想到你殺……”她睜開眼,正要夸柳毓珄殺人手法讓自己很舒服。
誰知她看到自己小臂上外翻的肉,在她的指腹下,被一點一點的抹平,與沒有傷口的地方一模一樣。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眼淚啪啪往下掉,這次是滿心歡喜。
柳毓珄把手指放在她唇上,示意她不要說話,她蒼白的唇吮吸到一絲咸咸的血的味道。
她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在沸騰,好像冬日的枯木得到春日的甘霖,生根、發(fā)芽、開花。
那是春日里旺盛的生命力,生機(jī)勃勃,給人無限希望。
她看到柳毓珄把自己手臂上的傷痕撫平之后,繼續(xù)仔細(xì)檢查其他地方,最終她渾身膚如凝脂,宛若新生。
這是柳毓珄才滿意的拍拍雙手,就像盯一副名畫一樣認(rèn)真盯了她許久,“還不錯?!?p> “這是?”
“不許說出去?!绷公{警告她道,“不過這些只是表象,但你的皮相比之前好看多了?!?p> 現(xiàn)在許師璧目瞪口呆,只會點頭。
“記住盡量不要讓自己曝露在陽光下。”柳毓珄若有所思,“我現(xiàn)在的功力還不夠,或許將來會好些?!?p> 許師璧覺得人生又有了希望,她覺得她也可以解決自己被陸必安廢掉的功法,焦急問道:
“那我的功法呢?”
“想都不要想?!绷公{瞪了她一眼,“不過凡間劍術(shù)你還是可以使用的?!?p> 她之所以救許師璧,是覺得這個人將來可能還有點用,既然是有用之人,就不該像老鼠一樣活在陰溝里。
是不讓我癡心妄想而不是做不到,怪不得掌門不敢跟她來硬的……許師璧心想。
“我覺得你不是琉璃雪?!痹S師璧道。
柳毓珄‘哦’了一下,道:“你繼續(xù)?!?p> “你是給人帶來生機(jī)和希望之神,故你不是傳說中象征死亡的琉璃雪?!?p> “你繼續(xù)?!?p> “之前是我對你不住,我想你也不是濫殺之人,是世人對你誤解太多……”
柳毓珄有些不耐煩,“說重點?!?p> “只要不傷害昭國百姓,我可以做任何事?!?p> 說完許師璧垂下頭,她承了柳毓珄這么大情,按照她記性比較好的特點,自己必然是要還的。
“這還差不多?!?p>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還沒有想好?!?p> 話音剛落,她收起紅蓮劍,帶著許師璧走出寒獄。
一直走到明堂,柳毓珄都沒有跟許師璧說太多話,她把許師璧交給太子時,太子看到滿眼星星的許師璧,臉上滿是詫異。
“你是不是被她欺負(fù)傻了?”太子指著柳毓珄問許師璧。
他知道寒獄是什么地方,從里面出來還能樂的只能是傻了。
柳毓珄滿臉黑線,她就那么像恃強(qiáng)凌弱之人嗎?
倒是眼尖的陸必安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問道:“你幫她了?”
“你把人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只是讓她在人間的日子,稍微好過一些?!?p> “凡人很奸詐的。”
說完他余光一直注意著她,過了許久,她回應(yīng)道:
“但凡能用陽謀,他們也犯不著用陰謀了?!?p> 他朝著她含笑點頭,抬頭瞥見云端之上的鳳棲梧,悵然道:“我是一直相信你的,但他們卻不愿意相信?!?p> 她的目光卻被不遠(yuǎn)處的三人吸引:太子和許師璧熱切的交談,立于兩人旁邊的宣平頷首,荒唐又美好。
“他們不重要。”
她順著陸必安眼望的方向,瞥了一眼鳳棲梧,問陸必安:“掌門和駱執(zhí)秋去哪里了?”
“他們不是不重要嗎?”陸必安反問道。
見他臉上似笑非笑,柳毓珄有些不耐煩,“少廢話?!?p> 誰知陸必安竟然換了一副可憐兮兮的眼神:
“柳少府,我可是一直在支持你,是駱執(zhí)秋和蘇意聯(lián)手戲弄你,本來那個明府蘇意就沒打算給你。”
“能說人話嗎?”柳毓珄道。
“不要以下犯上。”陸必安神色嚴(yán)峻,“你找他倆做什么?”
她心道,他果然知道蘇意去了哪里,“我主要找駱執(zhí)秋。”
“找那個冷血之人做什么?”
“想跟他說句話?!?p> “說什么?”
“我想我找到那個小白臉了?!?p> 陸必安眼睛瞪得像銅鈴,他立在那里,下巴微抬示意她看許師璧,道:“女孩子不要囿于情愛,容易紅顏薄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