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衣著華貴的婦人神情憔悴焦急,兩天兩夜里寸步不離的守著自己小女兒,滿臉疲憊哀慟,似乎輕輕一碰就要隨風而去了。
“娘,你去休息一會,我來守著妹妹就好?!睏钏剂寂踔f給母親。
對面的婦人無所動,只緩緩的搖頭。
命運對這位賢淑端正的美婦人似乎過于殘忍了,十幾年前送走了相濡以沫的丈夫,誰曾想到十幾年后差點又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還是自己的心肝疙瘩。
楊思良萬分心疼自己的母親,恨不能替母親節(jié)扛上所有的磨難,有什么劫難都沖他來就是,他堂堂七尺男兒頂天立地,可在變故面前卻無法分擔得了母親一絲一毫的悲痛。
“娘,你已經(jīng)好幾天沒合眼了,你得顧著自己的身子,妹妹已經(jīng)渡過最后一關,若是她醒來看見娘為她如此操勞,她怎么受得?。俊彼焓职涯赣H的鬢發(fā)往耳后捋攏,擔心不已的說。
婦人終于抬了下眼皮,將視線從床上少女蒼白的臉龐挪開,只是眼里滿是藏不住的血絲,仿佛一條繃緊到極限的彈簧,苦苦支撐著,卻始終不愿意釋放彈力。
“良兒,你和曼曼都是娘的心頭肉,失去哪個都不行,你讓娘陪著她,曼曼一天不醒,我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睡得著覺?!眿D人眼里又滲出了水珠,眼角皺紋又深又細。
楊思良心中悲嘆,這兩天他像個陀螺轉(zhuǎn)個不停,裁縫店生意要維持正軌,家里大大小小一應事項都得他來做主。
那個差點害得妹妹和他們天人相隔的殺手根本不知道是誰,官府立案不過是虛幌,這個仇無處可報。妹妹若是就這么去了,他們哭瞎眼都是無處伸冤無能為力。
他也忍不住低下頭,胸腔似有洶涌狂潮,撞擊得鼻尖發(fā)酸。
房間內(nèi)各人寂默飲泣,良久無言。
楊曼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這一副畫面,憔悴的貴婦和垂頭隱忍的男子。
她眨了眨眼睛,這兩人還是一動不動。怎么回事,腦袋一片空白,身體如墜千斤。
看這帳子,這打扮,難道是,穿越了?
可是為什么她什么記憶都沒有?原身的經(jīng)歷一絲蹤跡都察覺不到啊。連身旁這兩人是誰都不知道,楊曼想喊也不知道喊什么。
嗓子干得像龜裂的土地,楊曼動動手指,婦人驚覺了。楊曼這一睜眼可算是打開房間的窗了,空氣頓時自由飄散,光線也柔和地亮。
“曼曼,你醒了?!?p>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良兒,快去喊大夫。”
“挨。”男子疾步如風,很快就帶了位長著須白胡子的老頭進來。
楊曼腦子混沌,任由他們推拉按摸,老大夫還仔細瞧了瞧她的后腦勺,末了對婦人說:“人醒了就沒事了,仔細休養(yǎng)便可?!?p> 楊思良送大夫至大門,道一番謝便問出了心中的擔憂:“大夫,你看我妹妹的情況,可會有什么后遺癥?”
“撞了腦袋,人能醒就是萬福了,至于后遺癥可說不準,以往確實有醒了腦子變得不靈光的,可也有成為天才的,楊公子且放寬心,令妹眼睛能聚焦、眼神尚且清明。依老夫看,情況還是挺樂觀的?!?p> 聽到老大夫這么說,楊思良心中一塊石頭便落地了:“多謝大夫?!?p> 等到他返回妹妹的住處,看見母親終于從呆了兩天的房間里面出來,還帶上了門,他輕喚了一聲:“娘,妹妹如何了?!?p> 劉氏強扯嘴角,硬打起一絲精神:“她剛醒沒什么力氣,還需要多多臥床休息。好了,你也快去歇會?!?p> 楊思良看出母親從最初的狂喜到現(xiàn)在帶點壓抑,覺得事有蹊蹺,心跳不已,便低聲問道:“娘,你坦白告訴我,妹妹,妹妹是不是變傻了?”
“胡說,你怎么能這樣說你妹妹?!眲⑹弦汇叮^而看到滿臉倦色的兒子,又心生愧疚,于是放緩語氣道:“你妹妹,失憶了?!?p> 提起的一口氣頓時如開閘瀑布一泄而下,楊思良忍不住放松道:“幸好只是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