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運尸工在城外一處結(jié)冰的河面前停下，河道中央被鑿出一個小窟窿，接著便見他們陸續(xù)將尸體往窟窿中扔下去。
處理完后，窟窿便被巨石封住。
楊思良在黑夜中目光如炬，繼續(xù)尾隨著這十幾位漢子。
一直眼見他們走進兵營，楊思良才離開。
府邸中，周振宇被一陣敲門聲吵醒，披著外袍去開門，來人臉色凝重，似有不好的事發(fā)生。
將人迎進門后，忙命守夜的下人去煮熱水泡茶。
兩人坐在紅檀木椅上，沉默地等待茶水，一時都不開口。
又過了一會，冒著熱氣的茶水打破了冬日凌晨的冰冷，楊思良緩緩說出今夜所見到的事。
周振宇聽完后，迅速捋清思路。
很明顯，官府要遮掩天災(zāi)的死亡人數(shù)，趁著雪未化盡，所以趕忙轉(zhuǎn)移了尸體。
不過把尸體扔進冰河里的方式，也太沒腦子了。典型的天災(zāi)已過，人禍將至。
柯村鄉(xiāng)的那條河，應(yīng)會流進淮河、流向外省。
若是造成河體污染，還債的還不是人嗎。
良久，周振宇才開口道：“朝廷物資已到，后日我們要跟戶部的人一同回京，參加祭祀大典?！?p> 他們雖然是朝廷文官，可此次過來不過是運送物資，并無實權(quán)。
楊思良嘆出一口濁氣，邁步離開了。
兩日后，運糧隊伍出城，相比來時入城放眼望去都是積雪的街道，此時多了幾分人氣。
官府發(fā)令，市井各業(yè)可恢復(fù)日常作業(yè)，動作快的，巷子里已能隱約看見白煙裊裊。
隱藏在巷道后面的三人，此時正竊竊私語。
“老大，真的是那兩名官員嗎？”一個眼神有點雞賊、顴骨凸出、咬肌凹陷的中年男子說道。
“對?！北环Q作老大的應(yīng)道。
“還以為這兩名官員和知府那群人不一樣，現(xiàn)在看來，不過也是懦弱無能之輩?！敝心昴凶拥?，雪人坑正是他們透漏出去的，以為這兩位是父母官，能替雪災(zāi)死去的百姓討一個公道的，沒想到還是被嚇到屁滾尿流。
“他們即知道我們的事，還愿意放我們一把，就憑這個就算不錯了。否則你現(xiàn)在也站不了在這里?！钡谌说?。
“老大告訴他們這個消息，不只是回報的意思，也是想說明我們并沒有野心，只是為勢所迫。”
中年男子撇撇嘴：“說來說去，他們本份沒做好，我們還得感恩戴德?！?p> “大哥，可以讓兄弟們回來沒？”第三人不理踩滿腹牢騷的中年男子，轉(zhuǎn)頭問向老大。
“過多幾天再看，以防他們留有后手?！睘槭椎哪腥说?，見隊伍已完全出城了，便轉(zhuǎn)頭離去。
說到后手，楊思良本來是想留的，但他觀察官員們的行事作風(fēng)，又加上雪人坑那件事，兩相權(quán)衡，決定還是按周振宇的思維說服了自己。
“米糧取之百姓，還之百姓，無可無不可?！敝苷裼畹脑挕?p> 楊思良的愚忠，忠在他認為自己是朝廷的人，應(yīng)以李朝律例為重。
周振宇不同，他深知農(nóng)民的訴求是什么，也知道律例的變通之處，可以說是除了楊曼之外，思維更貼近現(xiàn)代化的地道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