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鳳午嘴角一扯，拽了拽自己的袖子，道：“回哪里去，我才不要回梧桐林繼續(xù)受罰?！?p>　　云汐蹙眉：“那你的家在哪？”

　　鳳午身形一僵，張了張嘴，半晌輕聲說道：“……我沒有家。”

　　錦蘿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鳳午：“你的族人呢？鳳凰一族可是神獸，何至于此？”

　　鳳午垂下眼簾，隱了神色，淡淡的道：“神界早就不管我們了，如何未至于此?！?p>　　鳳午的語氣讓錦蘿有些不舒服，她皺起眉頭，抿唇不語。

　　元清看了一眼鳳午，不知是何神色，淡然問道：“那你為何受罰?！?p>　　鳳午神情有些譏諷，偏過頭去：“因為是我害死了他們?！?p>　　云汐越聽越糊涂了，也不知道當年發(fā)生了什么。

　　“那是誰罰的你？”

　　“我不知道?！?p>　　云汐失語，還真是一問三不知。

　　她上前一步，剛要伸手拉住鳳午，卻被元清一把拉開。

　　“我來?！?p>　　云汐錯愣半響，低頭望著二人交握的手，有些不知滋味。

　　她已經快忘了上一次二人如此親密是何時候了。

　　這時元清另一只手扯過鳳午閉眼回溯，不過片刻就睜開雙眼，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如何？”

　　云汐扯了扯元清，問道。

　　元清垂眸看了一眼云汐作亂的小手，回了一句：“是他自己?！?p>　　云汐驚楞了一下：“是他自己？”

　　“嗯?！?p>　　得到元清肯定回答后，云汐更加不懂了。

　　她知道這只鳳凰涅槃以來就在那，那究竟是什么事，會讓一只鳳凰涅槃之時罰重生后的自己圍困在原地？

　　鳳午聽到這個答案倒是沒有過多的反應，好像他原本就知道一般。

　　云汐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辦，如果是自己立下的誓言心罰，別人也沒辦法解除。

　　鳳午動了動身子，悶聲道：“算了，你們送我回去吧，反正不過也就千年，千年以后我又是一條好漢?！?p>　　“……”

　　這說話方式怎么讓云汐這么熟悉，好像千年前也有這么一個弟弟愛在她身邊傲嬌。

　　模糊的記憶里她已經忘記了那人的模樣，依稀記得那人聲音清脆的調笑：“小姐姐可要記住了，我叫顧玖噢！”

　　“顧玖……”陷入回憶的云汐嘴唇微動。

　　而她沒有看見的是聽到這一聲的元清，眸色也隨之動了動。

　　錦蘿看著眾人僵持的樣子，提議道：“不若讓他跟著殿下？”

　　見眾人被她言語吸引，她又開口說道：“殿下是主神帝君，跟在殿下身邊應該是不會應罰的。”

　　元清蹙眉，剛要拒絕就聽云汐那傳來一句。

　　“也好?！?p>　　元清抿唇不語，只是握著的手緊了緊，心想千年前來了個拖油瓶，千年后還是這個拖油瓶！

　　一行人決定先去擎天柱那看一看，青云已經去司命仙君那報道了，現(xiàn)下也不過只有一眾暫時回不去神界的神君，和兩個他族人而已。

　　仙界看著不小，由兩名神帝一名古神帶隊，移動速度自然是比云汐一個剛過神王修為的要快不少，不過半日，就到了擎天柱下。

　　云汐等人望著這通天神柱，神色各自不同。

　　擎天柱其實是一根粗壯無比，白金為體的柱子。

　　從上到下刻有神界、仙界眾人姓名、等級、與職位。

　　當然像青云這種仙力低下的，字體也小，若不是仔細找尋根本看不見。

　　而像云汐這等身份高貴的，哪怕千里之外，凝神望去一晚便知。

　　主神殿帝君云汐——待歸位。

　　云汐看著這行字，突然閃過一絲疑惑，這一行字她每個字都理解，但是不知中間有一段空缺。

　　她往下看去。

　　四神殿帝君元清——待歸位。

　　四神殿帝君——待歸位。

　　四神殿帝君錦蘿——待歸位。

　　四神殿帝君墨華——尚在位。

　　云汐訝然，指著這幾行字問道：“為何我名字之前與這位帝君都是空白？”

　　想了想又指著最后接了一句：“尚在位……為何有個尚字，這是何解？”

　　她回頭望去，只見錦蘿望著頂端的文字，目含晶光。

　　她動了動唇，最終沒有再追問兩句。

　　元清聚了聚眉峰，啟唇道：“空白之處代表兩種，一種是未知，一種是還未公之于眾，曉瑜六界，只有六界天地都已知曉才會記錄于上?！?p>　　說完停頓片刻，轉眼望了一眼陷入悲傷情緒的錦蘿，聲音輕了幾分：“至于尚在位……意思是這位帝君，在位時間已經到了盡頭，一旦隕落就會換上別人的名字。”

　　錦蘿聽了這話，只當未聞，她垂下眸子，遮住自己眼底的絕望。

　　擎天柱從某種角度而言，就是天道的記錄，記錄有權也有責任感應與協(xié)助天道之人。

　　既然已經記錄在上，就證明這已經是天道下的最后指令，或者說——通知。

　　云汐張了張嘴，不知道作何言論，她當然看到了錦蘿與墨華的那根紅線，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這二人是一對。

　　神仙沒有老病，卻有生死，也有凡人一般的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之苦。

　　云汐汕然一笑，這么一看，當神仙好像也沒什么好處，雖然不會老去，不會病痛，而僅僅是這兩苦，卻換來的是無盡的責任，與無盡的空虛絕望。

　　錦蘿啞著聲音，喚了一聲：“殿下……”

　　云汐抬眸望去。

　　“若有一絲機會，可否請殿下竭盡所能……救一救墨華?！?p>　　她的聲音，已經帶有了一絲悲泣，哪里還像運籌天下的錦蘿帝君。

　　元清皺起眉頭，心里第一次掠起一絲抗拒，若是救墨華會傷害到云汐，墨華……

　　云汐才不管元清如果作想，她點了點頭：“神帝是神界的支柱，若是可以我定會救他?！?p>　　錦蘿聽完感激的頷首一笑，思緒飄遠，她道：“當年殿下不知所蹤，元清首當其沖下凡找尋，我等駐守神界?！?p>　　“奈何有那賊人！入昆侖盜取昆侖鏡，觸發(fā)陣法，喚墨華下界，待我趕到的時候！”

　　她聲音哽咽一聲。

　　“待我趕到的時候……墨華因著分心差點遭受偷襲，我為他檔了一擊，擊中識海，原本應該陷入沉睡……”

　　眾人不知如何回應，只得靜靜地聽這個女子悲泣絕望的訴說。

　　“我與他有婚誓，想來是他為了救我引我下界歷劫，替我陷入沉睡……”

　　說到此，錦蘿仿佛失去了聲音，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她雙手捂臉，立在擎天柱下，嗚咽出聲。

　　云汐向前踏了兩步，抬起手想安慰一番，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這種感覺，她懂。

　　她動了動眼皮子，望了一眼不明神情的元清，張了張嘴，卻一字無言。

　　元清其實看見了云汐的動作，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背手而立，合上雙眼，仿佛還能看到，她為了另一個人不顧一切，甚至是……不顧自己的命。

　　見眾人陷入悲傷的境界，又看了看在一旁神情淡然的四鳥，云朝開口道：“還未到那一日便總有變數，若是天要他死，那你們夫妻二人難道還怕逆天而行嗎？凡人都不怕?！?p>　　錦蘿抬眼望了一眼云朝，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想扯出一抹笑容回應，卻只能要笑不笑。

　　她嘆了口氣：“罷了，先顧好眼前，若是……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我也隨他而去就是?！?p>　　元清聽完略微皺眉，他不太理解這種情愛，難道只是另一方離自己而去，就要放棄一切人生親朋，甚至大道責任追隨而去才能證明真愛不成。

　　他回想當年，知道她要轉而支持另一人稱帝的樣子，好像……也沒有那么的絕望。

　　四鳥出聲，道：“好了，現(xiàn)在不是悲傷的時候，我們下一步怎么辦？”

　　說完看向云汐與元清二人。

　　二人對望一眼，路上他們已經互相訴說了這些時間發(fā)生的事情，大致也有了了解。

　　云汐略微思忖片刻，道：“要不，我們去魔界看看？”

　　見眾人不解的看她。

　　她這才解釋道：“我在虛無界看到了現(xiàn)在這個世界的樣子，妖人二界平衡已經穩(wěn)定，神界有我們幾個，回歸強盛倒是遲早的事，只剩下魔界、鬼界。”

　　“魔界有與仙界合并的趨勢，而鬼界，則是在與妖界靠攏，不過我猜測應該是生魂失蹤的事情，所以鬼界可以暫且不管，先去看看魔界與仙界是何情況吧?！?p>　　元清聽完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當年仙魔大戰(zhàn)的原因，雖然聽鳳午說了個大概，但是還有許多疑點?！?p>　　他又回想了一翻，說道：“當年魔界好像并無帝君，也不知道是何時出來了一個魔帝?！?p>　　說到這眾人也是面面相覷，不說云汐和元清，就是錦蘿也不知道何時出來了一個魔君，而鳳午這個剛涅槃沒記憶的小鳳凰就更是不知了。

　　至于四鳥和云朝，一個剛沉睡醒來的古神，一個剛出小世界的巫族，更不可能知道。

　　云汐調笑一聲：“說起來這魔君，怕不是也才成名不久，可憐他還在沉睡，就要受到天罰?！?p>　　一族帝君，有保護族人的責任，若是像魔帝仙帝這種，因為過失或者私利導致族人死傷過多的，自然也要降下責罰。

　　至于這責罰得判定者。

　　當然是云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