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cè)輔府邸——
趙煜晗一只腳搭在另一條腿上，搖著折扇，閉著雙眼，細(xì)細(xì)品味著杯中茶香。
對面的余延韋頭上青筋爆了又爆，終于忍不住說道：“趙公子，您已經(jīng)品了六種茶了，可一句解釋都沒有，您可知道余某二十年的籌劃，一夕之間全都?xì)Я?！?p> 趙煜晗緩緩睜眼，放下茶杯，再抬眼，桃花目中盡是煞氣，語氣冰冷讓人如臨數(shù)九寒冬。
“余大人想讓在下解釋什么？”
余延韋被趙煜晗的氣勢逼迫得竟不敢與之對視，眼神閃躲，語氣也軟了下來。
“余某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公子之前傳來消息說有要事與我商議，怎倒先去了汶昌府？去也就罷了，怎么又盯上了我的人？”
“你的人？”
趙煜晗眼神愈加陰狠，似是下一秒就要將余延韋千刀萬剮一般。
“余某知道趙公子的雅趣，可是事成之后趙公子想要哪位女子不能要，何必急于一時?！?p> 趙煜晗起身走向一旁的花幾，伸手撫弄著瓶中的鮮花，眼神輕蔑而凜厲。
“令媛未經(jīng)我許可，便將我的人送給梁斐桓做貼身侍女，我還沒讓余大人解釋，怎么余大人反倒向我問起罪來了？”
“這……這從何說起！從來沒有的事?。 ?p> 余延韋驚恐不已，心想趙煜晗緣何會知道他將長女安插在汶昌府的事？
卻見趙煜晗嗤笑一聲，手持折扇輕敲掌心，轉(zhuǎn)身看向余延韋。
“在下誠心誠意地來幫余大人籌謀偉業(yè)，可余大人的所作所為，著實(shí)讓在下心寒?。 ?p> 余延韋見事已至此，梁斐桓那邊已經(jīng)無望攀附，只能破釜沉舟，依靠翼望城，不由長嘆一聲。
“余某潛心謀劃二十載，忍痛割愛，不惜將長女送至莊戶撫養(yǎng)，再轉(zhuǎn)賣到汶昌府為奴，為的就是確保燕兒能順利嫁與梁斐桓。”
“你既然要將二小姐嫁與梁斐桓，為何多此一舉還非要安排個侍女在他身側(cè)？”
雖然趙煜晗也是根據(jù)余延韋這條線才摸清褚南歡的下落的，可如若褚南歡仍在后廚做雜役，那他就能更輕易地將她帶走了。
只是他不知，褚南歡之所以能這么順利地被選作梁斐桓的貼身侍女，靠的不僅僅是曉苓在后推波助瀾。
“余某原本將長女鶯兒安插在汶昌府，是想著她若能得青眼，我便為她正名歸祖，也好名正言順地當(dāng)上將軍夫人?？赡橇红郴竸e說傾慕于她，甚至都不曾讓她近過身！”
余延韋的眼神既兇狠又惡毒，仿佛談及的并非自己的孩子，而是手里壞掉的工具一般。
“我眼看鶯兒無望，只能依靠燕兒，可即便燕兒生得美若天仙，舉止端莊典雅，那梁斐桓卻還是連正眼都不瞧一下！”
余延韋憤恨不已地說道，眼角似要崩出血來，“我本已不抱希望，可今年五月鶯兒傳信給我，說府里來了個新人，才貌不凡，與眾不同，已引得梁斐桓注意，許能助我成事。我這才想到，可以以那女子身世卑賤、難當(dāng)正室作為說辭，奏請城主為我燕兒賜婚，這樣她兩人若一同入府，興許梁斐桓也就不會推辭了?？晌胰f萬沒想到，他居然為了個奴仆，當(dāng)眾拒絕城主賜婚！”
“怪只怪你挑錯了人！”
挑誰不行，非要挑那個沒眼色，沒腦子，不聽勸還翻臉不認(rèn)人的傻妞兒。
“余某算錯一步，可也并非一敗涂地，如今只能仰仗少主了?！?p> 余延韋站起身，向趙煜晗深鞠一躬。
趙煜晗會心一笑，“我既來了，定不會白來，只要余大人幫我做一件事，不要說宰輔之位，便是城主之位，余大人又有何坐不得？”
“但憑少主吩咐！”
趙煜晗打開折扇，看著扇面上栩栩如生的蝴蝶，嘴角含笑，目光犀利，低聲自語道：“七夕大婚，我便送你一份絕版賀禮。”
......
梁斐桓離了泰安閣，只身來到戎瑤書院，只見陸宇航正手搖蒲扇，起爐烹茶，好不自在。
“這濂陽楓茶雖茶香濃馥，可入口苦澀，先生這是又上火了？”
梁斐桓撩袍而坐，拿起一杯聞了聞，復(fù)又放了回去。
“你都沒上火，我上什么火？”
陸宇航邊說邊給自己扇著涼風(fēng)，說完愣了一下，“嗯？”
看了眼手中蒲扇，想起自己在烹茶，又轉(zhuǎn)而給爐火扇起風(fēng)來。
吹胡子瞪眼地看著梁斐桓，“人家同意了？”
梁斐桓囅然一笑，“同不同意都一個結(jié)果，由不得她?！?p> “簡直胡鬧！這，這不是強(qiáng)取豪奪嘛！”陸宇航氣得兩手一攤，“這和山匪惡霸有什么區(qū)別？若要讓你爹知道，指不定得氣死！”
“倒也未必吧！”
梁斐桓拿過蒲扇，替陸宇航扇起爐火。
陸宇航細(xì)細(xì)琢磨了一回，想起遠(yuǎn)在城南的兩人，便有些釋然了，不禁搖頭苦笑。
“也是！你娘當(dāng)時也是夠狠，想來你爹也是只吃這一套！哎……可是那丫頭不像你爹那么敦厚老實(shí)，她性子古怪，我猜定然也是個牛脾氣！若她執(zhí)意不從，難不成你還真要……”
說到此處陸宇航已是臉紅筋漲，怒目圓睜，“霸王硬上弓?。俊?p> 梁斐桓不慌不忙地從盤中取了個瓷杯，拿起茶舀，給自己也舀了一杯。
“我給她服了楊蜘丸?！?p> “你......”
陸宇航不敢置信地指著梁斐桓，“你說你給她服了楊蜘丸？你到底是想要她的人還是要她的命？”
梁斐桓怡然自得地喝著茶，笑著看向陸宇航，“先生和她相識還不到一個月，竟為了她質(zhì)問起我來？”
“咳！”陸宇航捋了捋胡須，覷著眼睛有意無意地瞟著梁斐桓。
“這不是好不容易有個能給我逗悶子的人么！她若真是余延韋的細(xì)作，我自然也不會管她死活，可她畢竟也是蒙在鼓里?！?p> “先生放心，我定會保她無虞?！绷红郴刚f著，給陸宇航的杯中也添了一舀茶。
“世事難料，你還是莫要大意才好！”
陸宇航輕哼一聲，喝了口茶，只覺得苦澀難咽，忍不住皺眉，“煮太久，后味兒都散了。”
聞言梁斐桓的心微微緊了緊，一想起褚南歡那張倔犟的臉就有些來氣。
真是鴨子還沒到手，就被賊人惦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