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克誰對我很感興趣,他好奇為什么一個二十五六的家伙能在工廠里給大家?guī)磉@么多的歡樂,樂得都合不攏嘴,能讓所有人都笑起來,他甚至說我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當然,賽克誰說的話不能信,然而實際情況與他說的恰恰相反。
????????二十年的嚴酷生活讓我毫無選擇地產(chǎn)生了思想的鎧甲,這鎧甲名叫勢力,一個人的勢力,而勢力是沒有情感的,它不光限制我不讓我做一些不值錢的事,還讓我對自己的處境格外清醒,甚至我恍惚能感受到這時間的流動,我不是穿著它往前走,而是它帶著我往前走,造化弄人,這鎧甲開始吞噬著我,在外地念書的時候,因為眼睛屈光,再加上深眼窩,所以周圍的人害怕我看他/她們,因為看起來很兇,事實上我看著人的時候很平靜,臉上并沒有表情,之所以平靜,那是因為這思想的鎧甲把什么情緒都給吞噬掉了,可我作為人卻承受不了,每隔五六天,我都會找個沒人的地方,廁所,操場,哪都行,然后從嘴里使勁吐出一堆東西,好像要把腸子給吐出來,沒有,什么都沒有,甚至有些時候我倒是希望能吐出來點什么,那個模樣很難看,沒有想到它活活吞噬了我五年,到最后我感覺自己有八十來歲,萬幸我是年輕啊,身體抗造,直到有一天我醒了之后,過往的畫面不斷在我眼前閃爍,一波又一波的情緒如同海浪一般向我拍來,我在床上抱頭痛哭,無法承受這依然完好無損的鎧甲,可當我脫下這鎧甲之時,連呼吸都覺得惶恐,在廠子里我不是在給別人講笑話,是給我自己講笑話,我無法面對這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賽克誰對我來說,就是我所遇到的人中,典型的代表,他覺得,一個人,能看見,能聽見,有個嘴能說話,自己會用人情世故,就很可怕,事實上他是以作為人來處理問題的,而不是從勢力的角度來分析問題,這也是為什么很多人都在做著漏洞百出的事情。
????????在通勤車上或者廠里,和周圍的人講笑話,我不光不惶恐,甚至有一種人跳水里變成八爪魚的幻覺,如魚得水,賽克誰之所以對我感到新鮮,只是因為我放的開,而他一直都拿著自己的架子。
?????????關(guān)于男女之間的情愫,我有一段時間很感興趣,怎么就那么喜歡?以前理解不了,現(xiàn)在作為一個人而不是勢力,想了非常長的時間,很勉強的想出我認為對我來說十分有誘惑力的這么一種場景————女朋友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摟著女朋友的腰,她摸著我的腿我摸著她的腿,這景心里美不美?美。哪能不美呢。
當時白月光在通勤車里坐著,有那男工人特意和白月光水平著坐著,假裝歪個臉和后面的人說話,就為了能多看幾眼白月光俊俏的臉蛋,哈,想想都逗得慌,都是有媳婦有孩子的人了,還有心思整這事,我都打個問號啊,白月光是真結(jié)婚了嗎?那不能是她哥和她在一起走吧?就照這一個個的好老爺們惦記,要擱我我也得說自己結(jié)婚了,嗯?看這情形,要是白月光真想和誰好上,哈,爺們們還不得撇家舍業(yè)也要和白月光在一起啊,懸啊,為了搏白月光一笑,男工人們那是煞費苦心,講的笑話一點都不著人樂,自己在那強顏歡笑,我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白月光,怕不是那苦命的俏佳人?受慣了女人們的嫉妒與嘲諷,男人們又都只想著占一回她的身子,在這塵世之間誰都想得到她點什么,卻從來沒有憐惜她的人,想到此刻,我站起身往前走,坐到白月光后面兩排,對著旁邊使勁講笑話的人說,“你晚上能睡著覺不?”那人懵了,我不理他那茬繼續(xù)說,“我有時候晚上睡不著覺,這個時候呢,就聽那收音機里賣假藥的。”旁邊有人接話,“你給學(xué)一學(xué)唄?!薄澳菐腿硕伎赡芫幭乖捔耍瑖帨首质裁词裁挫`芝人參壯骨孢子粉,還有什么什么丸,像腦血栓,癌癥,痛風(fēng),半身不遂,癱瘓,性病,植物人,老年癡呆,帕金森,它們那藥都能治,最搞笑的是壯陽藥,下面讓我們有請下一位場外熱線,你好,是王大夫嗎?是,我是王大夫,王大夫??!我要給我老頭定二十盒你們的藥,怎么這么多呢?王大夫你不知道啊,自打我老頭子用了你們的壯陽藥啊,那天晚上我就覺得我老頭子火燒火燎的,這哪是我老頭啊,這分明是個壯小伙啊?我們好像找回了年輕時候的感覺啊,哎呀王大夫,我現(xiàn)在睡眠質(zhì)量特別差,晚上跟我老頭不睡覺,白天根本補不回來,現(xiàn)在我心情特別矛盾,用了你們的藥吧,我受不了,不用你們的藥呢,我老頭受不了,可是不用你們這藥,生活又沒有激情,所以我下定決心,買它個二十盒,給我老頭整的妥妥的……”車里從后面到前面樂得像個什么似的,白月光捂著嘴一樂,我看周圍的老爺們,都一個個神清氣爽的,可是舒坦啊,白月光一高興,這老爺們們就更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