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克誰跟我說他信佛,我想,他能不能把在廠子里的生活當成是一種渡劫呢?反正我是跟賽克誰說過,我說這一天天像是渡劫似的,每回下班之前衣服都濕透了,之后靠身上的體溫又給烘干了。
????????在通勤車里,賽克誰起了個頭,和餅哥開始聊,聊老爺們一個人做的那點事,餅哥說有的人表面上相貌堂堂,實際上坐桌子后面指不定干什么呢,我在旁邊,也煽風點火,模仿老爺們的動靜,這時候,水蜜桃站起來給我們訓了,那意思車里這么些女工人呢,怎么能說這個呢?我本來想拿話頂水蜜桃來著,又一想水蜜桃沒結(jié)婚,確實影響著她了,就算了,當然她不知道的是工人的想法就是把這一天給混過去,指著周六周日休息,其他的事情對人來說已然是不用尋思的了,因為不管怎么去想,也得把一天里在廠子的這段時間給度過去,畢竟人的身體在那呢。
????????這事沒成想一石激起千層浪,還有意外收獲。首先是餅哥,餅哥把這事往我身上推,他自己干干凈凈的,我后邊一屁股屎?!叭悄悖悄阏f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行哈?樂的時候有他,擔責任的時候沒有他了。然后是賽克誰,賽克誰因為這件事覺得挺尷尬那么個意思,他自己起的這個頭沒想到弄成這么一個局面,我問賽克誰怎么看這件事,“沒有事,我們這也不是在干活的時候說,不歸廠里管,水蜜桃也就是看我們是工人,我們要是人事部的領導她敢吱聲???”
????????第二天晚上下班,我和賽克誰坐門衛(wèi)室那,水蜜桃也進來了,坐沙發(fā)上,很緩慢地把手機一擺,我一看,攝像頭就正對著我,她要拿手機拍我,如同是在拍動物,她的眼神之中就好像是在告訴我她在和我玩一個游戲一樣,讓我別亂動,她怕我撲她,或者拿話呲她。之后我才知道怎么回事,人事部和生產(chǎn)部的人員存在一種管制的關(guān)系,之前我給水蜜桃介紹對象,我小姨就在旁邊攔著,跟我說我要是給水蜜桃整急眼了水蜜桃就能給我開除。但是,我的出現(xiàn),打破了這種關(guān)系,我讓工人樂起來,我讓工人在勞動之后有一個生活的解藥,無論這人是苦澀,傷感,壓抑,亦或是疲乏,都能在這笑聲之中得到充足的緩解,讓工人們認為自己才是這個工廠里的主人,如果,或者說是但凡,但凡有一個人仔細想想的話,都能聽出來,從我嘴里所說出來的東西,全是些天馬行空的東西,全是些不切合實際的東西,無盡的幻想在腦中盤旋,然而這卻讓工人們暫時地忘了自己的處境,就好比《堂吉訶德》里的堂吉訶德,而我作為制造笑聲的人,自然是被人事部的人員所……對我有看法吧,自打這件事情之后,從第二天開始,就有人事部的人,那表情好像我欠她錢沒還一般,告訴我輕點嘚瑟,套用她的原話是“我告訴你,你給我輕點嘚瑟啊!你聽見沒?”從這個時候,站人事部那邊的人開始說話了————這小子,哈,怎么就在那顯他呢。從我這邊的角度上來說,這件事情怎么說呢?我說了不假,可因為當時就是那個情況,趕上了,當然沒想到能反饋出這么些東西,值了,這要是換二一個人,可能就得害臊,好像老爺們的那點事當著女人的面說,不是那么回事,可我不害臊,賽克誰平常老是在我身邊跟我聊,說我自尊心特別強,實際上他說錯了,我沒有自尊心,并不是說跟他辦的事不一樣我就是有自尊心的人了,一個八爪魚怎么的不是活著,自打水蜜桃用手機拍完我之后,我總覺得在她面前像是,有一種受限于她的錯覺,我不受限于她,之后我還是該聊什么聊什么。
就如同賽克誰說的那樣,“你餅哥長著一張大無畏的臉?!北砻嫔先绾卧u價一個人呢——還能咋的?一天天嘿嘿哈哈就那么的過去了唄。然而有些時候,我對餅哥有一層更深層的看法。
?????????餅哥有些時候想從我的嘴里了解一些東西,一些他不知道的東西,有一回我跟餅哥聊諸子百家,“餅哥啊,儒墨道法四大家,你聽說過沒?”“老弟,你跟我說一說?!薄昂啙嶞c說呢,儒家,宣傳大家要和和睦睦的,面上要裝的過去,實際上該干什么干什么,該壞你照樣壞你,咱倆關(guān)系再好又能怎么的,你媳婦也不是我媳婦,我爺們也不是你爺們,說一個人要為君主做事,忠于君主,怎么忠于君主呢?孝順,你聽你父親的,你父親聽當官的,當官的聽君主的,你不就是變相聽君主的了嘛,有一些其他學派的編故事攻擊儒家,說一個人,報官,舉報他父親偷東西,忠于君主吧,不好使,他這個人怎么能叛變他父親呢?判他有罪。是吧,同樣的,一個人,上戰(zhàn)場打仗,他逃跑了,說因為什么啊?啊,我父親臥病在床,家里沒人,需要我去照顧,說這人不錯,大孝子,還給升個官,可如果我要是這么說呢,餅哥,一個人,他父親讓他去殺一個人,因為什么事呢,年輕的時候吧,那人把他父親的第一任妻子給撬走了,現(xiàn)在他父親老了,種地還傷到了身體,活動不方便,讓他去,那人現(xiàn)在在哪個地方開家酒館之類的買賣,結(jié)果,這人他聽他父親的啊,哪天上去拿刀就給一下子,我問你,餅哥,這事該怎么判?嗯?是,他殺人了,但是他聽他父親的了?!憋灨绯虺蛭?,我繼續(xù)說,“儒家還宣揚禮樂,說白了就是搞活動,可搞活動是給外人看的,有這錢還不如給老百姓發(fā)了呢,吃點好吃的。墨家呢,宣揚老百姓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不用去特意地往君主身邊靠,還有成員,成員種地,分等級的,一級一級往上,最上邊是精神領袖,叫墨家巨子,墨家勸別人不要打仗,那只是個口號,然后他們那成員越來越多,勢力越來越大。道家,我把我自己管好,你把你自己管好,天下人都把自己管好,這世界就太平了,別人想豁楞我,想刮連我去干點什么,不好使,剁條腿你就能救一個人,你救不救?道家說我不救,跟我沒關(guān)系,你要想救你自己救去。”我說的口渴,喝了口水,有點想糊弄了,“法家呢,嚴刑峻法,比如削鼻子。”我一說完,餅哥眼神亮了,我頭一次看到餅哥這么有精神頭,“老弟,你仔細跟我說一說法家。”“我不記時代,也不記人名,光記這個事,就說當時哈,有很多的學說流派,不光儒墨道法,還有什么陰陽,縱橫,等等之類的,但是呢,法家認為其他的都是渣渣,都是禍害,就法家最好,法家的法律,可真是在殘酷峻法面前人人平等,太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太子是懲罰不了,但是我可以懲罰給太子教書的人,削教書先生的鼻子,我把這事給做到,天底下還有誰敢不服,可是呢,法家認為除了士兵和農(nóng)民,其他的都不需要,士兵擴充地盤,農(nóng)民種糧食,說倆人打架,不好,可不是擾亂社會治安不好,而是沒有為君主打架,你這兩個人呢,最好去戰(zhàn)場打仗去,干死一個敵人,給你升一級,最后培養(yǎng)出來的全是殺戮機器。法家的法律,不允許別人評價,你說它不好,我給你流放了,你說它好,我也給你流放了,你就不要評價,聽話,就完了,不要多想對與錯?!憋灨缏犕晡艺f法家,好像有點意猶未盡,拿眼神看我,那意思讓我能不能再多說點,“法家,全天下它只顧及君主,為君主著想,其他人死不死跟它沒關(guān)系,對于君主,有四件事是最重要的,君主的身體,君主的威嚴,君主的權(quán)利,還有一個我忘了,就說啊,你一個君主,不要老是跟別人嘻嘻哈哈的,你跟別人不一樣,小心那些奸臣,還有那些抱團的勢力,啊,最后一個好像是君主的健康,不要太愛那些妃子?!?p> ????????有一回餅哥干活累的,把自己想象成了領導,訓我和賽克誰,說我和賽克誰這腦袋都是怎么想的,這點活都干不好。權(quán)利的幻想,他有了,權(quán)利的欲望,他也有了,倘若餅哥他真有了權(quán)利,指不定怎么回事呢,有時候我對餅哥的看法很復雜,他即是我身邊一個樸素的工人老大哥,同時,我又覺得他可不是說光想把日子過好那么簡單的一個人。